我不知道这种野兽生物是否仅此一只,但很可能它还有其他族群,甚至可能它的同伴就在周围不远处。总之,我决定给我看到的所有不认识的东西取名字,于是也给这种生物取了个比较有特点的名字:
对心兽。
因为它有一大一小两颗心脏。
我一身的血,已经仿佛刚刚用红色颜料洗了个澡,身上还满是腥臭,背上巨大的尸体耷拉着,手上还拎着一个由衣服系成的兜,里面是一些肝脏和胆之类的我们国人有食用习惯的内脏。
那两颗心我在路上生吃了,因为实在太饿,况且搬运这将近两百斤的尸体也需要大量的能量。
我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开始计划我从来没尝试过的事情。
在今天黑夜降临之前,我要升起篝火,并且处理尸体,将上面带有的将近四十斤的肉做成一条条熏干的肉干。
这首先需要收集干木柴,以及生火所需要的火绒,还有生火的工具。
我不是没有在野外生火的习惯,小时候经常会跟小伙伴们一起到山上偷偷烤地瓜,可那时候都会带上打火机和纸巾,那是必备的点火和引火工具。
没有纸巾的话,可以用干草或者搓开的干树皮引火,总之有毛绒绒的可燃物就容易将火引起来;然而没有打火机的话,该用什么东西来生火呢?
钻木取火?那只是在电视和书籍上看到过,实际上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也常常会拿根小木杆在那试,直到拿打火机生火的同伴将火点起,才把那没软用的钻火杆当木柴烧掉。
没有实际理论,是生不出火的吧?况且是在这种没有任何干柴的森林里,遍地都是湿滑的青苔和湿润的树根。
困难确实很大,但我不想轻易放弃这头对心兽的尸体,以及之后一个月的口粮。
我决定牺牲随身的衣服,原本包着右小腿的鬼哥上衣和ID百分零的上衣以及包裹土豆用的上衣都已经不见了,剩下的是它们的残骸,一些看不出原来模样的碎布条,虽然沾满了血,但搓干拆开线,应该可以用来当做火绒。
可燃物的话,因为森林是刚刚长成的,还没有经过任何季节代谢,所以地面上别说枯枝了,连落叶都没有。而且前些天刚下过雨,万物都还是湿润的,没有干到能够用来当做柴火的东西。
唯一的解决办法还是衣服。我可以将DDDA的上衣脱下加入燃烧,只给自己留下一件破破烂烂的裤子,算是回归本初了。
希望在这一小堆布料燃烧的过程中,能够挤出树枝中的水分,让树枝最终加入燃烧。
所以,在此之前,需要爬上十几米高的树冠,折下足够数量足够细小的树枝,因为越细的树枝受热的比例越大,越有希望能够被点燃。
就算这些条件都达成了,还差一样最开始也是最重要的步骤:点火。
我必须尝试钻木取火或者击石起火,靠着从电视上和书籍上看到的那些做做样子的场面,来自己摸索,这个过程绝对不轻松。
实际上,还肯定很枯燥漫长,并且充满一次又一次无止境的挫败感。
我觉得我应该承受得起——至少来到神国的这半个多月以来,我经历了从未有过的挫败,也战胜了从未战胜过的困难,几经生死,唯独留下坚定不移的信念。
我要走到创世之柱,将怀中的土豆还给十四语宫主。
计划好后,已经过了中午,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一旦天黑后还生不起火,那么什么事情也做不了了。
我将尸体放在地面上,准备爬树。
在这里想爬上巨木,难度相比起在蘑菇山里高出了不止十几倍,不仅仅是因为这里的树高大笔直,也因为它太粗,没有任何可用力的地方。我无法用在蘑菇山上的老办法来攀爬这种乔木。
当然我是有脑子的,而且吃了大独角仙后的身体也允许我做一些考验力量和技巧的事情。
我拆下了对心兽的两根后腿骨,用做辅助。
先拿武士刀在树干上挖洞,刚好能插入腿骨,作为阶梯;之后踩在第一根腿骨上面,继续用刀挖洞,安上第二根腿骨;然后坐在第二根腿骨上继续挖洞,将第一根腿骨抽出,插进新挖的洞里面……这样交替往上,虽然缓慢而辛苦,但好歹是个办法。
整个过程需要大量的耐心和控制力,否则一旦失去平衡,越往上掉下摔得越疼,而更上面的威胁就不只是疼痛,而是死亡。
我用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来熟悉了操作,这时候仅仅挖了不到十个洞,爬了只有一层楼高,然后摔了下来。
按照这个速度,我想今晚是绝对生不起火的,但除了继续尝试之外别无他法。
我继续往上,在五米的地方还有机会能够回来休息,再往上已经是骑虎难下,断绝了任何退路,此时要么成功登上树冠,要么摔下惨死。
我很担心这两根小小的腿骨还能支撑我多久,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它们坚固一些,毕竟我这条命是挂在它们身上的。
光溜溜的树干没有什么可以抓取的地方,只能将身体尽量贴着来增加摩擦力,而用这种姿势也令我挖洞的角度十分尴尬,有几次武士刀差点脱手而出。
一开始我还敢试着靠平衡站在腿骨上,到后来只能坐着靠在树干上,每动一下都要紧绷着神经,防止一不留神掉下万丈高空。
除了伸手拔下面的腿骨,否则我尽量不往下看。
一心向上,向着目标的树冠,只要到了那些粗壮的横向分枝上,就算是到了休息站。
离第一根树枝还有将近两米的时候,天色开始暗了下来,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我抓紧时间,稍稍加快了速度,然而一只无名的飞鸟却从树冠间扑翅着飞下来!掠过我的身旁!又钻回了枝叶间!
就这么一下,我失去了平衡。
身体向后仰,从腿骨上掉下的瞬间,我奋力挥动手臂,将武士刀深深扎进了树干里,入木三分,另一手抓住下面还没抽出的腿骨,这才勉强将身体吊在了半空。
鸟儿在树枝上,斜着脑袋看了我一眼,才回到它的巢内,似乎在奇怪我这么大的人了,为什么不会飞。
我的心跳得很快,赶紧调整着呼吸,控制住身体,出了一身冷汗。
我想向下看一眼,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继续往上,剩下的两米变得格外漫长,因为我变得更加小心谨慎,直到手伸向上的时候能够够到第一根粗壮的分枝,才奋起力气跃了上去,感觉像是在地狱穿行的途中获得了暂时的救赎。
这根树枝有一人抱粗,我趴在上面,死过一回似的喘气。
从这里开始再往上,就是茂盛的树冠上的世界,交错生长的树枝像是一颗颗长在主干上的斜着的树,仿佛连在了一起。
然而此时天色已晚,这繁密的树冠中本来视野就受到很大的干扰,再加上光线退去,实在很难安全活动。
但是我没有时间让自己在上面过夜,而且我此时很担心下面那具对心兽的尸体怎么样了,森林里其他的野兽会不会趁我不在的时候将它夺走吃掉。
今天夜里,就算生不起火,我也必须看着未来一个月的口粮!
我挥动武士刀,将树枝末端的一些小分叉全部打掉,让它们掉到十几米下的地面上,越多越好,这个动作其实十分危险,因为我看不到打落的树枝是否会连着承载我的重量,但是现在时间紧迫,只能孤注一掷了。
繁密的枝叶在眼前晃动、坠落,我脚下踩的东西也不时发出咯吱的声响,每到这个时候,我就赶紧停下,换一个方向或者换一根主要的分枝来承重。
很快,武士刀能触及的范围被我清出了一个空间。
我趴在树枝上往下看,天太黑了看不到地面上到底什么情况。
我决定开始往下走。
下去的时候并不比上来轻松,因为你看不见脚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只能通过摸索,还好树干上一排安放腿骨的洞已经挖好,就像书上说的“可以踩着自己来时的脚印回去”。
很快,天就完全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我不知道自己到底下到了什么位置,是十米?还是五米?还是两米?又或者已经可以抛弃腿骨跳下落地?
安全起见,我只能继续在黑暗中瞎摸索,很快便发现手中的武士刀其实是在妨碍我的动作,于是将武士刀丢了下去。
听那声音,似乎离地面不远了。
我继续往下爬,不一会儿果然踩上了坚实的地面,那种树根上长满青苔的感觉让我十分安心,终于可以让全身都放松下来,平躺在大地上。
此时的我又累又饿又渴又困,浑身肌肉酸得使不出半点力气,精神也紧绷到快要崩溃。
这块大地,是我此时最好的摇篮。
熟睡过后的第二天早晨,我幸运的发现对心兽的尸体还原封不动躺在那里,周围是我打落的打量枝叶,以及那把武士刀。衣服中包裹的肝胆脾脏有点发臭,但并不是很严重,扔火里烧透了应该就能进食。
我在想凭着自己现在这种虚弱的身体状况,我是要在这里尝试从未做过的“原始起火”,还是要去寻找维持生命的水源。
不论哪一种选择,面对的都是未知的结果,以及随时会死去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