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刚才黄吉川的描述中,我才发现原来恶魔确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确实,如果刚才不是黄吉川及时赶到,那么被电晕的陈晓很可能被直接就地杀掉!如果屠峰没有跟上去杀死恶魔,那么可能现在它就会带着大批人马杀回来,把猎人和猎物的位置对换。
不管哪一样,都会让我们陷入尴尬的处境,还好幸运的是,结果是好的。
我想到我们躲在树上的时候,黄吉川的当机立断的“拦住它,它发现我们了”,那是需要何等的敏锐度和决断力。
还有,他说过屠峰的“力量还没恢复”,那是什么意思?难道刚才徒手炸树,点燃大火,以及最后的爆炸,都还不算屠峰的力量吗?
我以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屠峰,被他瞪了回来,赶紧转向黄吉川,假惺惺地问道:“额……其他……三个人在哪里?”
届时已经走到篝火旁,陈晓被放在一根巨木脚下,靠着树干休息,屠峰也坐在他身旁,依旧保持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低头看着草地,似乎也是很累了。
黄吉川一边划着次元收纳,一边回答我:“只能知道大概位置,离我们最近的是‘毁灭之影’,继续往南冒火的大裂谷旁,有一片森林。”
“三色森林?”我这么问。
次元收纳开启,从里面掉下了几块像是“末息水晶”模样的水晶,只不过这几块水晶内的流光是漂亮的深蓝色,流动的过程中会时不时泛起亮银色的光点。黄吉川一人一个,将水晶分给大家,反问我:“三色森林?”
我接着他抛过来的水晶,触碰到的感觉竟然稍显温暖,似乎带有人体一样的温度。
“对,三色森林,我们取的名字。”我回答,继续说,“最开始我们……我,还有征召勇士们——就是从裂谷旁出发,最后在彩虹平原上决定扎营的。”
我看到陈晓和屠峰一齐将水晶按在自己的脑门上,水晶碎裂的同时深蓝色的流光也纷纷窜出来,分别钻进了两人的脑子里,很快消失。
陈晓深吸了一口气,精神状态似乎好了很多,一下子站起身来,兴奋地对黄吉川说道:“吉川哥!你竟然带着这个……这个好东西!”
“叫‘唤灵水晶’,你个白痴。”屠峰也有力气斥责陈晓了。
黄吉川也给抬头自己的脑门来了一下,那种感觉像是汽水广告中的阳光帅小伙在磕着什么东西。
“能够快速回复精神力的水晶。”黄吉川对我解释。
我想了想,刚要往自己脑门上砸,就听到陈晓煞有介事地朝我说:“呐!呐!阿冬!既然你认识路,那我们可以早点找到剩下的三个人了!”
我停下了动作,看到屠峰一把拉过陈晓,怒道“别总是打断别人啊!”
我要带路回去吗?凭我这个状态,什么能力也没有,要带着他们回到三色森林?况且……十四语宫主还在创世之柱那里,我得先去找到她。
我摸着怀里的土豆。
“我……我要去创世之柱。”我怯生生地说,将双手放下。
黄吉川和屠峰换了一种神色看着我,而陈晓依旧没想通,问我:“什么意思?你不跟我们一起走么?你要去创世之柱做什么?”
我拿着手中的唤灵水晶,感觉不太舒服,于是硬是将它塞回到黄吉川的手里,低着头说道:“我要去找一个人。”
“什么人?我们刚从创世之柱走出来,那里没有任何人。”黄吉川问我。
“她……可能……你们没有碰到她。”我更深地低下头,坚持着自己的观点,像是在说服自己似的喃喃:“她肯定是去创世之柱了。”
我这是怎么了?现在连我自己也不相信十四语宫主是去创世之柱了吗?她明显只有这么一种选择,否则拿了那2500个银币就没有任何作用了!
我这一路来,不管是用爬的、用走的,翻过大山进入森林,都是为了去创世之柱,都是以这个目标为动力的,现在要我放弃……跟三个……伙伴?一起前去寻找什么其他的神选之人,我做不到。
虽然吃了一顿烤肉大餐,有了水喝,并且对我表示了足够的友好。
我似乎真的和他们变成了一伙人了,但是实际上又并不是一伙的。
当我对着大火手舞足蹈的时候,陈晓用实际的行动将其扑灭;当我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爬上树冠的时候,陈晓只是轻轻点足便鱼跃而上;当我挣扎在是先找水还是先吃肉的时候,陈晓从次元收纳中掏出了冰镇的矿泉水……
我跟他们不是一路人,我只是一个满怀希望一心向北的行者。
陈晓往前两步走到我跟前,因为高度的关系我刚好能低头看着他,那张脸依旧是充满着无畏和信念,仿佛对认定的事情永远不会怀疑。他开口说:“你……”
“别说了。”我打断了他的话,别过脸,躲开他的视线,说道:“我会继续前往创世之柱,谢……谢谢你们的……”
我想了一下用语,最后选择了“帮助”这个词。
“谢谢你们的帮助。”我重新完整地说了一遍,抬头看着黄吉川和屠峰。
跟前的陈晓一把将我推到树干上!按着我的胸口,冲我吼:“喂!你知不知道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
“陈晓!”屠峰喝止了他,从地上站起来。
黄吉川没说话,只是继续盯着我的脸。
陈晓没再对我做什么进一步的胁迫,只是后退一步,忍了忍问道:“阿冬你是不是觉得这件事情无所谓?”
我楞了一下,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开启大门’什么的一点意义也没有?”陈晓继续问我,抬起头,直对着我的眼睛。
我把视线挪到旁边的地面上,轻轻说了句:“不是。”
“你知道吗?”陈晓没理会我,继续说,“我在没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是一个总是被嘲笑的小矮子。”
“从初中开始,我就是班里最矮的那个人,不管干什么我都是站在最前排,像个被所有人关注的小丑,而更多的时候,我是被忽略的存在。”陈晓的声音很平稳,仿佛说的并不是他自己,“所以我开始拼命给自己加戏,上课捣蛋,习惯性打断别人的说话,参与各种能够出风头的活动……”
黄吉川依旧定定看着我的脸,而屠峰咬着牙,想说点什么,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晓继续说:“但是,不论你做得再多,你都依旧只能成为那个小丑,区别只是沉默的小丑或者讨人厌的小丑罢了。”
我试着将视线重新放到他身上,却发现他已经没看着我,而是低着头,似乎陷入了回忆。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是神经错乱了,前一刻还能疯狂地撒泼,后一秒就难受得想自己一个人待着。”陈晓的口气有了些许的波动,“来到这里后,我才知道原来很多事情是可以改变的,就算是有着这么一个矮小的身体,也是能做很多想做的事情。”
“半个月前的创世过程中,我作为‘动静之风’参与了,我能够真切地体会到整个世界由我创造的快乐,复苏之风吹绿了山谷……我终于能够有机会亲手改变这个世界,让它变得更美好一些。”
陈晓猛地抬头,像看仇人一样看着我,“所以,我决不允许有人把它破坏掉!一丝一毫也不行!”
我被这种眼神吓到了——他是认真的,是真的有“以杀止杀”的觉悟。
“所以。”陈晓收回了杀气,又往后退了两步,跟我拉开了大的一段距离,说道:“我不知道阿冬你是怎么想的,但我希望你能够帮我们,没有你的话神国大门是开不了的。”
森林里回归宁静,能听到树冠上的鸟鸣,那是下午归巢的雌鸟,在喂养自己的儿女。
黄吉川、陈晓和屠峰看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答复。
考虑了许多,我把怀里发芽了的土豆掏出来,展示在他们面前,最终决定把关于十四语宫主的事情全部告诉他们。
“前面,关于征召勇士的事,我有一点瞒了你们。”我以这句话为开场,将十四语宫主的遭遇,以及我对她的看法,还有她最后的离开全部讲了一遍,“在那天夜里,她就不见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离开,但应该会一样前往创世之柱,而我必须找到她。”
听完我说的话,他们三个都陷入了异样的沉默,直到陈晓开口:“阿冬,你确定她……”
“晓。”黄吉川打断了陈晓的话。
我知道,他们在考虑另一种事情的可能性。
黄吉川皱了会好看的眉头,很快便舒展开来,恢复了一贯的笑容,对我说道:“阿冬,你还记得从这里怎么回到三色森林吗?”
我点点头,“但是……”
“我知道。”黄吉川继续说,“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将经过的那些你们取了名字的地方画出来?包括每一条河,每一座山,每一条你们走过的天然路径。”
画出来?我疑惑了一下,这是……
“画成地图吗?”我问。
黄吉川点点头,转头对着陈晓说道:“晓,你是不是带着笔和纸?”
陈晓愣了一下,点头嗯了一声。
“你能记得吗?”黄吉川回头问我,等待我的答复。
我盯着他的眼睛,张着嘴考虑了一会,才明白他想干什么,于是回答:“我记得,但我画画的技术不是很好,不知道能不能画得清楚。”
黄吉川打了个响指,陈晓从次元收纳中将笔和纸取了出来,那是一根普通的圆珠笔,以及一本装订古朴的笔记本。
有点像我地理老师用的那种……
我把这句吐槽忍在肚子里,接过笔纸,开始画图。
“别着急,想清楚了再画。”黄吉川在我耳旁说,同时指导我到底该画什么,没必要画什么,“重点是那些你们经过的地方,包括你们搭建的营地。”
“还有,蘑菇山的具体地形,那个湖的位置。”屠峰在一旁补充。他看了黄吉川一眼,点头说道:“我们首先会经过那里,需要知道灵媒的具体位置,才能避开。”
黄吉川笑着念了句:“小峰峰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