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缓缓地行驶到一个高档小区,夕阳将车子在地上拉出一个长长的阴影。
“到了,下来吧。”前面那个男人透过后视镜看向后面的司南渊,近乎机械的说道。
司南渊透过半开的窗玻璃看向外面红白相间的墙壁,手慢慢拉开车门,然后走了下去。
张怀宇想要什么,其实他知道,这一天他也早已预料到了。
“几楼?”司南渊问道,并没有抬头看向那个男人,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
那男人没有直接回答司南渊的问题,自顾自往前走着,说道,“跟着我来。”
电梯里的气氛很是压抑,好在红色的跳跃数字很快就在十层停了下来。
司南渊站在褐色的防盗门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敲下了门。
来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丫头,看起来像是护工之类的,这让司南渊心里暂时松了一口气。
“老爷,人带来了。”那男人未等房间里的人说话,自己就先表明了情况。
屋子里有已故味道像是在医院里独特的酒精味,司南渊的鼻子用力吸了吸,这种味道让他感到一种恐惧,像是回到母亲去世的那个夜晚。
卧室的门半掩着,从司南渊那个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到冰冷的吊针架子杵在那里,还有上面透明的液体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流着。
是一个沙哑的声音,和司南渊前几天听到的简直天差地别,没有了老当益壮的硬气,“是阿南吗?进来吧。”
虽然司南渊不知道张怀宇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不过这声音却让他没有感受到威胁和压迫,于是他慢慢走了进去。
和想象中的有些不同,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的躺在床上的张怀宇就像是躺在干涸土地上鱼一样,嘴巴不停吞吞吐吐进出着空气,而那可怜的孱弱手腕上密密麻麻布满了针孔。
“过来,让外公好好看看你。”张怀宇的另一只手伸了过来,向外面四处摸索着,却没有一个方向。
司南渊向前抓住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说道,“我在。”
虽然不知道到底短短几天发生了什么,但是作为她的亲人,司南渊决意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弃他于不顾。
时光仿佛在这个瞬间凝滞了一般,阳光横亘在司南渊和外公之间,把他们多年的积郁慢慢消融。
房间里只剩下了司南渊和外公两个人,开始司南渊还有些抵触,可是张怀宇好像是想开了一般,自始至终都没有对司南渊提起卢静潇的事情。
司南渊感觉好久都没有体会到这种氛围了,能想起来上一次还和外公面对面聊天的时候,还是司南渊在上小学,那是外公对自己还算不上是严厉,尤其是看到母亲的照片的时候,眼神里还会流露出伤心的情愫。
“阿南,你回去吧,天已经不早了。”外公想要挣扎着坐起来,但是试了一下之后又无力地躺回去了。
司南渊又把外公身后的枕头拍松软了一些,坐直身子说道,“好的,有事情给我打点话吧。”
其实,只是借着刚才谈话的兴致,司南渊才回许下这个承诺,事后想起来,司南渊还是觉得自己欠考虑了。
“我让小张去送送你吧。”虽然坐起来很困难,但是张怀宇还是尽力挣扎起来。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路我已经熟悉了。”司南渊一想起那双从头到尾盯着自己的眼睛,就立马拒绝了。
话已经说到这里了,张怀宇仿佛把一切想说的都掏干净了一般,无力地躺在床上,看着司南渊转身离开。
直到那个挺拔的背影慢慢从视野里完全消失的时候,张怀宇脸上的留恋瞬间转换成了默然,声音冷硬的说道,“去,跟劳一点,估计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那身强力壮的男子在得到命令后,转身灵活的离开了房间。
夕阳把天空染的血一般红,张怀宇之所以当初买下这栋房子,就是因为外面那棵大槐花树,每当黄昏的时候,血一般的天空衬的这棵树仿佛像是喷血而出,多了许多生命力。
对于司南渊,他有他的方法。
他知道李青已经出手了,现在他的策略就是打亲情牌,从刚才司南渊的反应看来,这一招似乎还是不错的。
慢慢来,他不着急。
老来说起遗憾,就是没有早几年找回司南渊,而现在看着别人家各个儿女承欢膝下,而自己孤苦伶仃一人,想到自己若是老来送终都没有一人,那也是蛮孤寂的一个场景。
所以,现在无论如何也要让司南渊回家。
张怀宇的眼睛一直看向窗外,松弛的皮肤耷拉在脸上,许是乏了,眼角处堆积了些浑浊的液体。
司南渊回到公司的时候,公司的员工已经下班了。
穿过员工的工作区,司南渊却看到自己的办公室亮着一盏灯,难道是自己出去的时候没有关灯吗?
推开门进去才发现齐湄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旁边摆着厚厚的一摞资料,司南渊知道她在等他回来。
顺手从衣架上拿起一件上衣,司南渊想披在齐湄的身上,还没完全盖上,齐湄却醒了。
“恩,司总。”齐湄醒过神来后,看着司南渊那张脸,一瞬间露出错愕的表情,难道自己期许的事情实现了吗?
司南渊觉得有些尴尬,把衣服递到齐湄手里后,慢慢退到了后面,说道,“这么晚了,回家吧。”
“不了,我陪你一起吧。”齐湄抱着希冀,她多么想和司南渊一起独处,要不然她不会在这里等着的。
“算了,你还是回去吧,我今晚不回家了。”司南渊把头扭向一边,声音冷漠的说道。
齐湄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司南渊的拒绝,一瞬间心如死灰,但是她心里还是在为他辩解,这就是她喜欢的男人,专一。
看着办公室里那个伏案工作的剪影,齐湄还是不甘心,但是现在她有了底气对付卢静潇。
那就是李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