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气,实则为风,是唯无作,作则万窍怒呺。激矣,叱也,叫者乎。此乃大都城内的业象。朝野上下看似平波无澜,实则暗风涌动。太子璃逸轩端坐在马车内,向国相谢章衡府邸而去,心中所观外象却是一场飓风来袭,又似南地的暴雨,落则势猛。他面色沉着,正在思忖着应对之策。若是当面重责谢章衡的过失,怕来日六皇子璃逸晟心生不满。若此时由着谢章衡倚老卖老,不顾朝廷颜面,胡妄作为,那才真是痛打了六皇子璃逸晟的颜面。这一向精明的谢章衡,却在赈灾的事情上与六皇子璃逸晟背道而驰,实令璃逸轩疑惑不已。
入了谢章衡府内,璃逸轩耐心等候在书房。环顾四周,这是他第一次做客谢章衡的府邸。他被眼前一盘棋局所引,技下艺痒,便执一黑子落棋。黑子甫落后,白子被杀了大片,拾起白子后,黑子的局势竟也明朗了起来。此时谢章衡也已悄然靠近,沉声言道:“殿下好棋艺,一下救活了老夫的黑棋。”这盘棋局是半月前六皇子璃逸晟留给自己的棋局。因气恼六皇子主动请命赈灾之事,心下不痛快的谢章衡也就失了往日的情趣研习棋盘上的局势,便搁置了下来。没曾料想今日却被太子璃逸轩破解了棋局,心下微怒,脸上却笑意拳拳为其沏了新茶:“这是今年的新茶,殿下尝尝。”
璃逸轩平日里对茶也颇有几分研究,谢章衡用沸水冲泡的刹那,这茶香便扑鼻而来,沁入心脾,教他心旷神怡起来。喝了众多好茶的璃逸轩也还是忍不住称赞了起来:“好香的茶,看来我今儿是有口福了。”
“这是臣之荣幸”谢章衡手中的茶叶是先前淮西王李真来府上做客时相赠的。虽名为“无香叶”,却极为香气。
“茶是好茶,可惜没有用甘泉水试着泡上一泡。”璃逸轩尝了口,摇头悲叹道:“若是六哥在,一定不会叫国相用普通的露水煮沸来泡的。”
谢章衡听后,脸色一紧,随即笑着坦言道:“殿下见笑了,老臣对泡茶殊来没有殿下和六皇子的好讲究,白白糟蹋了如此好茶,是老臣的不是。”
璃逸轩倒是无那闲情逸致陪谢章衡聊品尝之道,重又斟了一杯热茶后笑道:“我也是今日方得知国相大人为征银之事多番操劳,下面的人回禀说国相大人一连数日为国库征银在外奔波劳累,还累得自己一身病痛。”璃逸轩太抬目时,只见谢章衡脸色青黑相间,而他则是继续‘夸赞’谢章衡的功劳令其更无颜面起来:“眼下六哥也为了赈灾筹粮之事在外奔波了多日,若是明日回京得知国相大人为捐银之事劳心劳累至此,竟还带着病坚持了数日,想必六哥一定会十分感激国相大人的支持。”
煮茶中的谢章衡听闻璃逸轩的话后,尴尬的脸上一红,眉头倏然一紧,却仍是笑意拳拳的模样:“这是做臣子当为之事。”他嘴上虽如此说道,心间却早已将太子璃逸轩痛骂了数遍。为避得耳根清净,谢章衡下令府内不许接待外客,也不可将近来朝局之事告知他知晓。今日一早醒来,他眉眼一直跳个不停,方才问了下人近来的局势。哪知朝野上下众多文臣武将在捐银一事上皆以他为风标,借机刁难了征银的衙门,恶意导致捐银之事举步维艰。想着今日是捐银的最后一日,他即便不看六皇子的僧面,也得看在谢贵妃与王上的佛面上将大局撑起。只是苦于无人给其台阶顺势而下。这太子璃逸轩既然是为此事而来,他也得见好就收才是:“殿下放心,老臣一早便已命人将朝廷募捐的五万两白银送去了征捐衙门,另外再追加五万两以表老臣个人对南地百姓的关爱。”
“国相大人当为我东璃的表率。有国相大人如此爱戴南地的百姓,亦是我东璃之福。”太子璃逸轩见谢章衡机敏的顺势而下后,也不再过多刁难,只是简单叮嘱了一句:“朝中上下还得仰仗着国相作为表率的带头作用,还希望国相大人不要辜负了王上和东璃百姓的信任。”
“还请殿下放心,老臣身为国相,此乃老臣当为之事。”谢章衡即刻叫来下人,在其耳边轻轻絮叨其传话给各府各院的大人将朝廷所需募捐的银两准备好,稍后他便派人一户一家上门清点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