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如水,令凄朦之月平添了几抹黯淡之色,竟也隐去了黑夜中枝头上的那抹淡淡的蠢蠢之动。而在云阁之内,昏迷中的身影添了几分不安之色,惶惶地从她那场无法拨出的梦中喃喃唤道:“孩子,我的孩子,你不要走,不要走……”一行清泪从她的面颊上缓缓落下,掩住了脸上的那股悲恸之伤,连夜色都为之悲悯了起来。
望着她脸上涌出的那抹痛苦之色,抱她入怀的东璃王面色亦是难看起来,不安地晃动着她的身子急急唤道:“容儿,醒醒……”
安容耳畔听见有人在唤自己,待自己睁开眼时,她的手正高举在半空中,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安容视线模糊地望着自己那纤细的手指,好像看到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拼命挥动着手臂想要抓住他:“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不要离开娘……”那抹虚幻的身影终是化为了虚无,安容怔怔地望着自己强撑在半空中的手,忽而落下泪来:“到头来,原只是一场梦”望着虚影消失的方向,安容收回悬在空中的手时,被一道温柔地大掌握住,待她定神看清时,那股温柔的掌心已紧紧裹住自己细小的手掌。安容有些不安又有些不敢相信地挣开那股温柔的掌心,探手来至他的脸颊前:“我一定是在做梦,对不对?”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却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害怕又是虚假的幻象,便一头扎进他怀里喃喃哀求道:“王上,不要走,不要再离开容儿……”
东璃王震惊地不敢动弹,仍由她抱着,一股熟悉的气息袭上心头,那个曾经为了他们孩子坚韧时的模样似乎又回来了。东璃王撑开双臂将她往怀中又紧了紧道:“对不起,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却没能保护好你和孩子。”这刻他才知安容在他心里的位置,已远超了当年的晴云郡主。这样的她,令他不再年轻的生命又变得异常宝贵起来。
安容平复了心绪后,意识也开始清醒过来,对自己癫傻时的模样绝口不提,也好似从未发生般,就好像他们之间从未出现过太子璃逸轩的那档子事般,安容极其自然地说道:“王上,都怪容儿太过任性,才会害得我们的孩子……”安容哽咽的往他怀中又靠了靠,这股熟悉的气息令她难得的心安。
东璃王不言,宠溺地为她理了理散乱的鬓发后,任由她继续抱着,耳畔却听得安容继续哭泣的声音:“容儿还记得第一次见王上时的情形,就好像在昨天。那时坐在殿前的王上威风凛凛,一副难以亲近的模样。那次若不是刺客的忽然出现,容儿此生怕还是那个萧廷将军府里的容儿。”安容忽而抬起头望向他:“虽然容儿一开始是作为晴云郡主的替身待在王上身边,虽说不敢奢望能有晴云郡主的幸运……”安容不太愿意提及自己与晴云郡主的牵连,遂草草带过道:“可是容儿心里却是清楚的很,容儿不要做任何人的替身,只愿自己是安容,永远待在王上身边。”
“你是从何时有这样的想法的?”东璃王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问道。
安容再次扎入他的怀抱,不愿再松开道:“去了一遭冷宫,方明白过来自己心里要的不过是陪在王上身边。”
东璃王却未就此将话题轻描淡写地带过,仍是将他心里藏了许久的,却不得不问的疑惑问了出来:“你与太子何时认识的?”
安容知自己避不开这个话题,遂不再隐瞒道:“十多年前,容儿跟着长辈在客栈营生讨生活,日子虽说不易,每日过得却也幸福。容儿当时以为那种一家人在一起的幸福会永远下去……”安容脑中突然出现客栈掌柜夫妇惨死的画面,令她难以直视的往东璃王怀中躲了又躲,继而艰难说道:“只是那么一夜,一切都变了。那时途径客栈的太子和王后救下了容儿,并将容儿带来了京城,寄在萧家爹爹府内抚养。”安容很平静的陈述道:“算起来,太子殿下算是安容的救命恩人,那时的一面之缘下救了容儿。”
“为何没有选他?”东璃王放下君王和父亲的身份,以一个简单的男人的身份问道。
安容一怔地抬起灼然地目光望向他:“为何要选,只因救命之恩?”安容不悦地轻蹙起眉头:“王上问的好没道理”
东璃王听至此,心中已然有了答案,遂不再继续深究下去的说道:“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相信。”
借助榻前的烛火,见他鬓角出了几缕鬓白之色,安容目光一楚地探手抚摸着他的鬓角处说道:“王上,千万不要对容儿太好,容儿怕……”。面对这般信任自己的东璃王,此刻安容心头竟有几分真情流露了出来。若不是为了血仇,只是单纯的作为一名受宠的女子,时机若是对的话,这样的东璃王或许会令安容愿意捧出自己的一颗真心来。
东璃王温柔地替她擦干面颊上的泪水:“没有什么比你在我身边更重要。”安容心间竟有一丝松动,莫名的酸楚再次袭上心头。而安容竟然拒绝接受这般忽如而至的变化,只是紧紧靠在他怀中,有着几分倦累的重又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