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审判
麦黄色的阳光从十字窗洒了进来，空气中飘浮的粉尘轻轻扬扬，落在灵斯脸颊那一层在阳光下清晰可见的微细绒毛上，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在做最温柔的安抚。
他待在这个狭隘的石屋里已经一整个晚上了，这里只有一面镂空的十字窗，除此之外，就是墙上刻画的那些黑十字符号了。
灵斯猜测，这些黑十字是为了让不信仰灵神的异端在此间饱受折磨。但对于他来说，却是一点作用也没有。
他不信仰任何的神，他只相信事实本质，目前为止，崇尚事实本质的只有科学。
“尼古拉斯教授，都快上火刑架了还睡得这么死。”灵斯没好气地说着。
昨晚半夜，蹲靠在墙角的灵斯被石屋铁门关闭的金属声惊醒，发现狭隘的石屋内多出了一个人，正是尼古拉斯。
灵斯虽早就对教会的庞大势力心中有数，知道坐着轮船前往南洋的尼古拉斯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教会缉拿，但是询问了一番尼古拉斯被捕的经过，他还是觉得自己太小看教会的力量了。
当时尼古拉斯的轮船已经驶出港口，来到了广袤无垠的大海，教会理应先搜索城内，再向外扩散，但是他们似乎想到了尼古拉斯正在出逃的可能，直接就对伯帕镇前往各处的港口和驿站下达了封禁令，圣殿骑士暂时替代帝国士兵，接管了他们的工作。
这种紧急事件，教会可以在事后再向国王陛下汇报，但也只是走个形式而已。
在如今这个世道，教会的权力，在某种程度上并不比帝国皇室小到哪去。
尼古拉斯乘坐的轮船在到达洛城白金角接受检索的时候，被圣殿骑士通过由信徒供述的画像认出，连夜带回了洛城大教堂。
据尼古拉斯说，那副画像本来连他妈妈估计都认不出来，可是他脸上的伤疤实在是太耀眼了。
“反正我都快要死了，还不能多睡会儿吗？说不定还能在梦里把之前没有完成的实验做完呢。”尼古拉斯缩在墙角，怅然一笑。
随着他的被捕，科学也正式被教会搬上异端的台面了，这让尼古拉斯难以接受。
他不是怕死，他怕的只是科学彻底覆灭，这比死还可怕。
灵斯无奈地叹了口气，舒展了一下难受的筋骨，坚硬的石壁可不是一个睡觉的好地方。
一种临死前的无力感不可遏制的涌了上来。
明明知道自己将会在不久后惨死，可是却无能为力，除了等待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灵斯暗自发誓，如果这次让他捡回一条命的话，他一定会对教会里的这群伪善家伙投以十倍百倍的报复，不会再像今天这么被动，连生死都掌握在别人手中。
“接受审判的时间到了，罪孽深重的异端。”
圣骑士将铁门打开，圣女卡拉宛如降临的天使，语气中的仇恨意味已经淡去了不少。
灵斯，从她的口中听出了一种小小的得意。
是的，卡拉乐意看到异端惨死在火刑架上，但是今天可不一样，在异端所信仰的科学正式站在灵神的对立面之后，这两名该下地狱的异端，可是最早一批接受教会审判的人，而这次，教会并不打算启用火刑架。
卡拉得到的消息是，教会打算把这两名异端扔进他们自己所制造的邪物中，让他们接受来自自身所信奉的科学魔鬼的折磨。
所有人都知道那个黑柜子是一个把整栋房子炸塌的邪物，就算它不会再发生爆炸，但让异端闷在冰凉的铁柜子里，在对自己所信仰的东西的恐惧与绝望中窒息而死，似乎是一个比火刑架来说更让隐匿在世间未受制裁的异端颤栗的方式。
头发散乱，衣衫褴褛的灵斯和尼古拉斯，拖着沉甸甸的镣铐，在圣骑士的押解下，进入了位于教堂最中央的异端审判所。
与大教堂装饰的彩色玻璃窗不同，异端审判所采用的是黑木质地的巨大十字窗，宽阔的厅堂左右各一面，比作神的双眼，意喻接受审判的异端，会在灵神的怒视下羞愤而死。
异端审判所的名头听上去很吓人，但实际上的布置却非常简陋，只有一张主审台和两大排由信徒入座的长椅。
此时的异端审判所坐满了慕名而来的狂热信徒，灵斯和尼古拉斯在刺耳的唾骂声中被圣骑士从长椅中间的黑色十字地毯过道带到主审台下，在他们的后背绑上黑色的十字木架，以跪姿接受审判。
圣女卡拉向身穿白色教袍的主审官一一列出灵斯和尼古拉斯的异端罪状，长椅上的信徒们的情绪越来越高涨，“我请求灵神在世间的执法者，以最残酷的方式，将异端送下地狱！”当卡拉念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信徒中终于爆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喊声，“烧死他！下地狱！烧死他！下地狱！”
灵斯和尼古拉斯却显得异常平静，他们就像是两个局外人，在看着一场闹剧。
“让异端在所信仰的邪恶中下地狱。”
最后，老头子主审官扯着破锣嗓，做出了审判。
和帝国法庭不同，教会的异端审判所，一直以来都是单方面的审判，只有控诉罪状的一方，没有辩护一方。
在狂热信徒们的欢呼中，灵斯和尼古拉斯被决定将要扔进作为邪物的时空之柜中，如果他们在窒息中悔悟，那么会获得一个安详的死亡，否则，他们将惨死在灵神的光芒之下。
教会用一面雕刻着黑十字的钢板作为时空之柜的盖顶，灵斯和尼古拉斯这两名大异端，在狂热信徒的恶毒诅咒中被圣骑士一前一后扔进了时空之柜，而后再放上了盖顶，并施下神术屏障。
他们可没忘记，灵斯还有一层魔法师的身份。
只不过可惜的是，这个愚蠢的异端没有去魔法学会参加认证，否则他可能还能多看几天洛城的阳光，毕竟和魔法学会打交道，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奇怪，我的神术屏障对这邪物竟然不起作用。”一名圣骑士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双手。
“莫度安，菲克、摩托罗拉，你们一起合力施展中级神术屏障。”卡拉拧着弧度柔和，浓淡适中的秀眉，让邪物在异端审判所，在无数灵神信徒的眼皮底下发挥邪能，可不是一件好事。
莫度安，菲克，摩托罗拉三名比较擅长神术的圣骑士，围在了被放在审判台上的时空之柜的边上，手中同时凝出一抹淡金色的能量，口中默念颂赞灵神的咒语，对时空之柜施下了强度惊人的中级神术屏障。
信徒们见到这等异象，都开始匍匐在地，由衷地称赞灵神的光辉。
这一次，神术屏障没有失去作用，它的能量直接侵入了时空之柜内部的管道中，向着三颗融合核心蔓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