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石川横夫不仅仔细地询问了一遍证人山下晴子，又亲自拿着警方提供的现场记录本去检查了出事的那辆白色宾利车和车上的碎片。
一切和现场记录无异。
石川不仅没有找到明确证实江田肇事逃逸的证据，在二审中，他和山下晴子都遭到了辩护方的步步紧逼。
“是的，我和佐藤大洋确实有过一段感情……不，应该是我对他有过感情，他对我只是玩弄而已。”事到如今，被辩护方律师紧紧追问并曝光了自己的过去，山下晴子自嘲地说出了她在出道前，恋上了居住在不远处的佐藤大洋的事情。
“那时候我和他经常在裁缝店私自会面私通。”山下的脸色逐渐恢复了正常，她继续说道：“但是我得了推理大奖后，就和他断了联系。”
“撒谎！”三桥户威慑到。
“反对！”检察官石川横夫完全看不下去了，这次一开庭就被对面的小律师掌握了主导权，他十分不爽。他必须扳回一局才行：“辩方律师对证人进行语气上的恐吓，我请求休庭十分钟。”石川现在想把山下晴子和死者之间的关系理清，辩护方既然能提起这些，必然是做足了准备的。
石川横夫有些急躁地看向了审判长。
“辩方律师请注意语气。”审判长似乎有些犹豫是否要休庭，他又问：“证人你没事吧？”
“我有低血糖，想要休息一下。”山下晴子明白这样下去，自己这个证人就会变成嫌疑人了。她赶紧撒谎说道。
审判长同意了检控方休庭的要求。
石川横夫对于证人和死者有这样的关系感到惊诧，但是眼下他最关心的是二审的输赢。
“山下小姐，我不管你和死者之间到底有怎样的纠葛，但是你必须把可能被辩方利用脱罪的所有信息都告诉我。”石川的声音有些疲倦，他补充道：“现在我只想让你回忆一下事故现场的情形，是否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山下晴子面无表情地沉思了一会，一分钟后她开口：“被告方说那辆黑色的丰田凯美瑞没有任何损害，既然如此，现场的黑色车子残渣是从哪里来的呢？佐藤大洋的宾利是被谁撞坏的？总不能——！”山下晴子愣住了。
“怎么了？”石川横夫皱眉问道。
“可能今天这场审判也无法得出结果。”山下晴子的声音突然变得冷静了下来，她对石川检察官耳语了几句话后，对方睁大了眼睛。
石川横夫终于松了一口气，重新露出了笑脸。
和石川这边有所不同，三桥户在第一候审室里同江田一郎坐在一起闲聊，他们从始至终都很轻松淡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禁令人感叹。
很快，休息时间结束了，所有人都回到了法庭上，随着审判长的一声令下，两方都做好了一战输赢的准备，三桥户和石川横夫的身上都散发出了斗志昂扬的气息。
尽管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请证人重新做出证言。”审判长说道。
“对不起，我隐瞒了一件事，佐藤大洋那天凌晨开车出来是和我约好的。”证人山下晴子一上来就给当庭抛下了一颗重量级炸弹，把包括审判长和辩护方律师在内的所有人给震住了。唯有检控方石川横夫面无表情，十分冷静。
【五】
在众人未曾反应过来之时，山下晴子将证言重新整理了一遍，她开口道：“我在去的路上遇到了江田一郎先生，当然开始我不知道那辆丰田凯美瑞的车主是谁，因为是凌晨，我只是在照明灯的照射下，看到了一辆车而已。”她不间断地继续描述起当时的情形：“5分钟后我刚过揽桥桥洞，就看见一辆车灯亮着的车子残破不堪。出于好心，我立刻将车停在一边，迅速拿着手电筒赶了过去。结果发现了胸口插了一块碎玻璃的佐藤大洋。这就是全部过程。”
“请辩方律师提问。”审判长并没有觉得这样的证言和之前有什么区别。
“如你所说，你看见死者时，他身上插着玻璃，按照你们之间的恩怨，你完全有可能预先不知从哪里弄来了黑色车体碎片，然后先把死者佐藤大洋先生用玻璃杀死，再用铁锤之类的工具砸坏宾利的挡风玻璃以及车子前盖，并伪装了车祸现场。”三桥户不由地提高了嗓门说道：“最后你假装巧遇事故现场，并把责任推给了恰好经过那里的江田一郎先生。”一段话说完，三桥户口干舌燥。
“反对！”检察官石川横夫提出异议：“辩方律师恶意揣测证人行为，毫无根据。”
“反对有效。”审判长问道：“辩方律师有相应证据吗？”
三浦暗自在心里鄙视对面的检察官，并回答道：“我想也许可以查查那些黑色车体碎片的来源，虽然可能比较难查。”
“反对！”审判长没来得及说话，检察官石川横夫立刻反驳道：“同意重新调查车体碎片来源，但是我想揽桥附近的坚硬山石也需要调查一番。”
“如果是死者自己开车撞到了山石上，再拿来碎片装作事故，并用玻璃碎片在身上划了口子，意欲对证人进行自杀式的栽赃嫁祸呢？”“审判长我请求证人继续作证。”
审判长点了点头，他对辩方和检控方的争论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山下晴子得到了许可后，再度给出了证言：“如果是我故意谋划此次事件，那是不可能做到的，首先我没有足够的时间。我和佐藤大洋的短信聊天记录可以证明是他在事发前的7个小时才约我见面的。破碎车体去哪找？如果去买，那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修车部之类可能有这东西的地方早已关门……其次我没有必要杀他。我现在是有名有钱，何必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作死惹事上身？正常人都能看出我不会是犯人。”
“反对！按照证人和检察官先生的新证词和推理，证人和检控方一致认为是死者自杀并伪装事故现场……但是理由呢？”
“动机很简单，我记得尸检报告里有提到死者得了胃癌。”石川横夫接过话来补充道：“明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想在临死前报复离开自己的情人，我想这并不难理解。说不定他还买了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