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是不是不方便说呢?如果有什么避讳的话,就当我没有问过。”驹野有华用了个以退为进的战略,假装对话题并不是有心提及,这样的话,一般人出于愧疚心里,都会将事情说出来的。
“也不是避讳,你不要多想,你如果真想知道,我也不是不能和你多聊几句。”果然驹野有华的战略起作用了,麦克的态度显然有了变化,并不像之前那样充满抵触和警惕的情绪。
驹野有华于是露出带着好奇表情的微笑,等着麦克继续说下去。
“其实这在校内确实有些不光彩的事情,那位志村同学在班级内确实是受到一些孤立。虽然这跟他内向的性格有关,他不愿意接触别的同学,所以别的同学就算想跟他交流,也没有办法的,但是不管怎么说,如果当时校方能更加关注这个情况的话,志村同学大概也不会走到这个极端。”
麦克一口气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并且从他的方面来看,他已经是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包括驹野有华想问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了。
“这么说,志村同学是因为和同学相处的不好,所以想不开?”驹野有华虽然心中完全不相信麦克说的这种原因,不过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问。
麦克有些无奈地点点头,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可能我们学校缺乏心理辅导方面的人才,所以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吧。”
“一般每个学校不是都应该配备心理辅导的吗,怎么我们学校没有?”驹野有华看着麦克,好奇地问他。
麦克还是无奈地点头,然后露出一种纠结的苦笑:“也许这就是上天注定的事情吧,志村同学转来学校之后不久,我们学校担任心理辅导的教授因为疾病休假了,学校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结果这件事就这么耽搁下来,最后的结果,你也看到了。”
“这样啊,真是遗憾呢。”驹野有华跟着点点头,仿佛已经完全听信了麦克话里的内容。
不过她心里却清楚得很,志村上一的死绝对不是一个心理辅导教授的存在与否能决定的。
如果在这之前,驹野有华对志村上一这个人完全陌生的话,那或许会真的完全相信麦克所说的一切,毕竟,麦克所说的事情几乎是一种社会现象,几乎每个国家的学校里都会随机性地发生一些类似的事情。
然而问题是,驹野有华是认识志村上一的,并且可以说对这个年轻的男孩子有相当程度的了解了。
首先志村上一绝对不会是什么性格内向、不愿与人交往的人,就驹野有华和志村上一仅有的两次见面情况来判断,志村上一虽然算不上活泼热情,但也至少可以说是大方开朗,而且同他交流的时候,会感觉很舒服很温暖,这样的男孩子,绝对不是什么性格阴郁孤僻的人。
另外从心理学的角度上来说,虽然能走到自杀的地步的人,如果不是临时受到巨大打击的话,多半就是得了抑郁症。抑郁症在心理学界是一种常见,也十分危险的心理疾病,往往得了抑郁症晚期的人,几乎不会对外界表达出任何自杀倾向,他们往往是在家人朋友完全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就自杀。
但是志村上一绝对没有抑郁症。
驹野有华几乎立刻就得出这个判断。
因为驹野有华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志村上一的情形,当时志村上一整个人悬挂在六层楼的栏杆上,情况相当危机。但是他却一直在呼救,并且求生意志相当坚定,否则的话,可能根本撑不到驹野有华来救他了。
一个抑郁到已经产生自杀倾向的人,是不可能会表现出那么强大的求生意志的。
想到这里,驹野有华心中一阵钝痛。
明明志村上一是一个那么想要活下去的人,然而自己却没能救得了他。
麦克这时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然后对驹野有华露出个抱歉的表情。“不好意思我可能要失陪了,等下有我的课程要准备材料。”
驹野有华赶紧微笑着点点头,表示自己也该离开了。“今天给你添麻烦了,谢谢麦克先生的指点,我也该回去准备自己的教案了。”说完和麦克挥了挥手,然后慢慢地离开了。
因为驹野有华是临时来到的,所以现在办公室里还没有来得及给她准备办公桌,而是把之前因为某位教授离职后的一间独立办公室给了驹野有华做办公室用。
驹野有华按照之前收到的通知,在三楼靠近卫生室的地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办公室。
然后她拿出钥匙,慢慢打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走进办公室的第一眼,驹野有华便感觉到了这里的前主人应该是个女性。因为办公室的布置相当的明亮柔和,从小小的几盆吊篮,还有一大缸金鱼,以及窗台上被照顾的很好,现在正绽放着美丽花朵的盆栽来看,完全可以想象出这里的前主人是多么的细心。
然后没预兆的,驹野有华的脑海里突然想起志村上一在这里为这些花朵盆栽浇水,还有给鱼缸里的小鱼们喂食的情景。
真是毫无道理的想象,驹野有华苦笑着摇摇头,然后把这些杂乱的画面从脑海里摇出去。
大致的整理了一下之后,驹野有华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那就是从上一位离职教师遗留下来的书籍笔记来看,她应该是一位心理学教授。这也就是说,自己完全随机地,被分配到了之前麦克所说的那位因为疾病而离职的心理学教授的办公室了。
对于这样的巧合,驹野有华也不知道该作何解释了。大概,是因为自己来的太不是时候了吧,学校里连一间多余的办公室都没有,这里是唯一仅剩的选择了吧。
但是驹野有华突然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说不定,也并不完全是巧合吧,自己是为了志村上一而来,而这时,跟志村上一的死被公认为有关系的人的办公室,成了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