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从记忆中抽回思绪,才看到罗可兰看她的眼,那里少了些昔日的嘲讽,也少了些她不屑一顾的巴结和谄媚。她就这样看着自己,一双哀哀的眼,眼角眉梢全是岁月的斫痕。
罗可兰是什么样子?
锦绣这样盯着她。
她总是让自己猜不透的。当初她抛夫弃子,何等之狠绝!之后等锦绣来到S市后,她又是雷霆手段,收她在身边,干扰她的学习生活。她要结婚时,她千般讽刺。等木已成舟之时,她又是一副巴结谄媚的样子。
谁能懂她呢?
锦绣不知道。她不能,也不愿意。生活之中总能窥出她的丝毫心意,锦绣却没有勇气再去深深爱过。
这个女人……
是她的母亲。
锦绣别开了眼,把自己埋在被子之下。
她听到罗可兰说:“坐月子的人尤其讲究,今晚会把家里的沈姨带过来,有什么需求你和她说。”
话里话外,全没有卫聿铭的影子。
锦绣觉得大片大片的疼,由身至心。可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又不是肯在罗可兰面前落泪的人。她又是哪能落泪的人?
婚姻纵有千般不好,也要在这个人面前装出世间最幸福的样子。作戏也罢,她总是不肯让她小瞧了去。
没有你,我依旧过得很好。
病房的门轻轻地阖上了,锦绣知道,罗可兰走了。
病房里很宽敞。锦绣一瞬间的错觉,竟是那个宽敞的卧室。仿佛下一瞬间,他就推门而入一样。
世间最讽刺的事莫过于现在了。
他气她不要孩子……她就真的没要了……
锦绣知道室内从未有过的暖。自己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寒。她仿佛又听见客厅中那个古董挂钟“铛铛”得响起。
她的婚姻,是真的告急了。
……
卫聿铭从噩梦中醒来,是在包厢里。
蔓延的红,让他抓都抓不住的焦虑。
他坐起身来,多少年没碰触过的禁忌,今夜在梦里纷至沓来。包厢是VIP独享,说不出的华贵雍容。灯饰是他最喜欢的欧洲古典制式,悬在墙边,画出的都是暧昧。
他瞟了一眼吧台上的酒,心血来潮点的酒,Tequila。
舍弃了名贵的琥珀色,他要的只是清冽的银白色调,有人给他送过Mezcal,尝过之后到底不如Tequila给的干脆利落,香调汹涌。
他并不想喝,只是开了酒盖,嗅着满屋的香气。
甚至,他今夜想抽根烟。
并不是不可得的,只是烟瘾压下,卫聿铭盯着酒杯发呆。
他总有离家出走的时候,甩门而去,否则,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他的身体里藏了一只兽,容不得丝毫的欺瞒和背叛。总有人屡屡犯戒。
浮华触手可得,诱惑也越来越多。
卫聿铭咽了酒,才掏出手机来开机。
那边的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
他想了一会儿,才拨了另外的电话。
“陪我出来喝酒。”那边隐隐能听到女人的声音。他顿时想起来,江炽结婚了。有些讪讪的想挂电话,那边的人在问地址。
他说了地址,然后解了颈间的扣子,露出些许的胸膛出来。
由梦生出的不安,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包厢里睡了多久。
卫聿铭靠回到沙发上。
大概眯了半个小时,小鱼儿过来了。
“华子呢?”
小鱼儿挑眉,“难得他在温柔乡,你让他半路出来?”
卫聿铭一笑,嘴角倾斜,竟带了几分邪气。
“你不是在温柔乡里泡着吗?”
小鱼儿也笑,灿如妖魅。
“我是什么人?日日吃肉的人还担心饿了肚子?倒是华子娶了个媳妇儿倒过上清道夫的日子了。”小鱼儿向卫聿铭眨眨眼,“你们这些男人,就是把自己捆得死死的!逍遥快活的日子不过,非要在坟墓里面呆着。”
“你不是?”卫聿铭砸了杯子过去,小鱼儿一把接住。
“我是斗战胜佛!”
卫聿铭笑,一会儿又听见“梆梆”的敲门声。
小鱼儿去开了门,这才扭着腰回来,“丫,大美人来视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