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沉在兮泽转身的瞬间哭得撕心裂肺啊,奈何兮泽那个战神铁石心肠,连回头都没有,轻轻地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钩沉急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疑似爹娘的神仙,还把自己给抛弃了,当下骨碌骨碌地从窝里滚了出来,跟在兮泽身后滚得不远不近,生怕离远了跟丢了,离近了被发现给扔回窝里去。
结果兮泽战神跟没事人一样,任由着还是一颗蛋的钩沉跟着他,在西天佛境呆了五天之后,便要回珝空山,钩沉看着他踏上一朵云彩,在后面骨碌骨碌地滚了过去,也不怕一不小心把自己给颠破了。
结果紧赶慢赶的,等他滚到方才那朵云那里的时候,兮泽连同云彩早已不见了踪影。
深深地感到被抛弃的钩沉望着佛境连绵的云朵,悲从中来,放声大哭,哭得肝肠寸断,好不可怜,这时身后却传来他魂牵梦绕的声音:“你哭什么?”
这下好了,钩沉飞快地转了个身,艰难地往兮泽脚下的那朵云上滚,可惜云头太高,他一颗蛋太小,费了好大力气也滚不上去,正在心慌慌生怕一个闪失这朵云又不见了,一只手伸了过来,钩沉已经被捧到了兮泽眼前。
“小家伙,你跟着我做什么?”兮泽很是不解。
“娘亲。”钩沉眨眨眼,仍然不确定,便又补了一句,“爹爹。”
兮泽哭笑不得,吓唬他道:“你要是跟着我走,我会把你吃了的。”
结果那个时候多么天真无邪的钩沉啊,眨巴着天真无邪的眼睛真诚道:“爹爹娘亲想要吃了我,那就吃了吧。反正我要跟爹爹娘亲在一起。”
兮泽大概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小东西,乐不可支,便也带他走了,还无比熨帖地交代了一句:“本神君既不是你爹爹,也不是你娘亲。”
钩沉懵懂地点点头,只是觉得兮泽带他走了他很是开心,不让叫就不叫呗。后来得知了兮泽乃是五极战神之首,便每日战神长战神短的叫。
“说不定兮泽就是你爹爹呢!不然他哪里这么热心!”我仍然保持怀疑态度,主要是钩沉化形之后长得的确是美得不像话啊!
“哼,战神本来就人美心善!”钩沉很是不乐意我诋毁他心目中的爹爹。
我乐不可支:“他人美心善我在珝空山的时候怎么没见他放你出来?”
说到这里钩沉很是郁闷:“那是因为战神送我去阿难佛祖那里去学道了。”
我怔怔一愣,继而笑得很是开怀——恐怕学道是假,兮泽不耐烦照看他是真吧。哈哈。
有了钩沉,面壁的日子过得也很是愉快。寻琰迅速同他厮混得熟得仿佛是亲兄弟一般,每天想着法子捉弄我,事后再被我抓着一阵好打。
这天我正左手抓着钩沉的鸟脖子,右手拽着寻琰的衣领子,嘴里也没闲着,正跟钩沉对着叫骂得好不热闹,师父来了。
我讪讪地松了手,同寻琰一起向师父行礼,正在担心一向口无遮拦的钩沉会对师父不敬,偷偷往边上一看,却见钩沉毕恭毕敬地站在我旁边,也朝着师父行礼,这才松了口气。
师父却没有惊讶,伸手将钩沉抱了起来笑道:“这不是小钩沉吗?怎么来了没来找我呢?”
我目瞪口呆,寻琰也目瞪口呆,没想到师父同钩沉居然认识。眼下看来,恐怕还是很熟呢。
结果,更让我跟寻琰大跌眼镜的事情还在后面。因为,我俩眼睁睁地看着,钩沉这个傲娇鸟居然对着师父撒娇了,撒娇了啊!
“星君,绘心欺负我了呢!”
我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师父却很是顺着他,义正言辞地对我道:“绘心,你怎么能欺负钩沉呢?他快要化形了,这段时间要受到好好的照顾。”
额滴娘欸!我化形的时候不是都没人照顾吗?怎么也生得这样清丽脱俗人见人爱啊?我的鸡皮疙瘩还没消完,却听师父道:“既然钩沉来了,你们两个也不用面壁了,好好照看着钩沉,他就要化形了。”
我和寻琰忙不迭地点头,不用面壁才是最重要的,不用面壁才是最重要的!
“师父您放心,我会好好看顾钩沉的。”我对钩沉笑得甜蜜蜜。
钩沉却分外委屈:“星君我不能回去找战神吗?”
我噗嗤笑了出来,师父瞪我了一眼,继而对钩沉和颜悦色道:“兮泽说了让你在司命府里呆一段时间。”
我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敢情师父早就知道钩沉在这里了,方才还装得那样欢喜。话说这两位好兄弟性情真是相像,师父把我丢在珝空山了几个月,现在钩沉又被兮泽扔来了司命府,我不禁觉得我跟钩沉真是同病相怜。
尽管钩沉很不情愿,被师父温声安慰了之后还是留了下来。
兮泽也来看了一圈,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平日里对我丝毫不客气的钩沉扑扑腾腾地直冲向兮泽的怀里,上演着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直把我感动得不忍直视。
不知兮泽同他说了什么,原本不乐意的钩沉立马点头如捣蒜地表示他一定会好好地待在司命府里。
临了,兮泽却把我叫走了,我在钩沉杀气腾腾的目光下欢呼雀跃地聆听他最爱的战神的教诲去了。
“你同钩沉倒很是热闹。”兮泽似乎对此很是满意,我忍不住地插嘴:“钩沉是您的私……孩子吧?”
兮泽一把玉扇拍在了我的头上:“就你会瞎想!”然后道:“你记住,离灵威仰远一点。”
我很想翻白眼,从我在珝空山的时候,就一直这么交代我。问题是,我也从没想过离灵威仰有多近啊?
兮泽见我不在意,有些无奈:“灵威仰这么多年对空桑的心,半点没有改变。”
“跟我什么关系?”看着兮泽有些严肃的神色,我突然觉得自己被牵扯进了一件并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中去。
“绘心,你觉得,你是空桑吗?”兮泽的表情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怎么可能?”我笑道,却见兮泽轻轻叹道:“你那一袭紫衣,倒有三分空桑的味道……”
我默然不语,兮泽轻声道:“绘心,你不是空桑就不该给他希望。”
我大怒:“我何曾给他过希望?!”这些上神,莫名其妙就将我牵扯了进来,再跟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究到根源,我何曾做过什么?
兮泽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你曾舍身挡在他前面。绘心,这是要命的事。”
我死命地咬住嘴唇,我并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会冲上前去,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是我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了。
“绘心,当初空桑虽始终没有爱上灵威仰,但对他感情深厚,最终也是为他在两仪钟以元神祭了神器而死。”兮泽语调平平地讲着上古大荒的战乱,俊朗的脸上神色没有丝毫变动,他看向我,“为他奋不顾身不要命的,除了空桑,只有你。”
我的脑袋轰隆一片空白,不知为何,下意识地伸手去握住了颈间的那颗莲子,兮泽皱皱眉,刚要问我,我却脚不听使唤地跑开了。
直跑得气喘吁吁要跌倒,一头撞到了一个怀中,这个怀抱温暖踏实。我抬头,声音有些颤抖:“师父,我的身上有空桑仙子的气息吗?”
师父伸手揽我在怀,我浑身发颤,他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叹道:“绘心,别怕。”
我紧紧抱着师父,上古的神仙再次转世,气息并不会完全散去,相熟的神仙会根据这气息将他辨认出来,灵威仰不可能只因为我挡在他面前一次就认为我是空桑仙子,除非他早就察觉出了什么。可是,我明明不是,我明明只是一株错生在了九重天上的千叶碧莲。
“绘心,别怕,别怕,师父在,没事,没事。”师父轻抚着我的后背,柔声安慰,好像小时候我在玉颜那里吃了亏,他将我抱在膝头,柔声细语地安慰。
过了许久,我才慢慢冷静下来,师父松开我,看着我叹道:“绘心,你不要怪之前师父一直罚你,把你隔绝在灵威仰的视线之外,我才放心。”
我空洞地点点头,是啊,在天无涯三年,师父师兄从来不去探望我,恐怕就是怕灵威仰察觉到了我,没想到……我苦笑。
“师父,您一直都知道我身上有空桑仙子的气息吗?”我不明白,化形几千年来,为何直到现在才辨了出来。
见我主动问了起来,师父这才有些犹豫不决道:“不是。从前你身上并没有空桑的气息,直到最近几年,才越来越浓。”师父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尤其你从珝空山回来之后。”
我沉默。
“这件事很是古怪,”师父叹息,“之前我并不想同你说这些,现在你既然问了,那就索性多说一些。”
我望着师父,他脸上的疑惑也渐浓,“我也是从上古大荒过来的,几十万年从未见过有神仙转世像你这样的。”
“师父,我并不是空桑。”我听到我的声音很是冷静,师父望向我的目光却尽是担忧。
我能明白师父在担忧什么,而我方才那样的绝望又是因为什么。
青帝灵威仰俊朗深情,女神仙对他多有爱慕,空桑仙子死后不乏有女神仙对他明里暗里地示爱,他却视而不见。从前听神仙闲话唠嗑,曾有一个女仙一袭紫衣装扮成空桑仙子的模样,灵威仰先是惊喜万分后发现不过是个低劣把戏,竟发了狂将那个女仙一掌打得魂飞魄散。自此再没有女神仙敢假扮空桑仙子以获取青帝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