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莫要如此沉默，若是公子实在是不能割舍下未婚妻，”云茉咬了咬牙，像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梗着脖子开口道，“云茉也可以做小的！”
我看着云茉一脸悲壮的样子，被震了个七荤八素。
在天界给天君当小老婆，怎地到了凡界还要跟人当小老婆呢？我瞄了一眼哭笑不得的兮泽，心道若是兮泽真的把她带回去当了小老婆，那可是正正当当地给天君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啊……
“额，云茉姑娘，你要三思啊。”我赶紧劝道，“你方才也看到了，我这个人很是暴戾的，你要是非要嫁给他，我肯定会天天欺负你的。”
“若是为了公子，云茉心甘情愿。”云茉一副痴情万分的模样。
我看着她，只觉得跟吞了个苍蝇似的，咽不下吐不出，很是难受。
“你倒是给我说话啊！”在云茉心疼万分的目光下，我的脚又狠狠地落在了兮泽的脚面上。
这回没等云茉再来教导我“为妻之道在于温良恭顺”，兮泽抬了抬手，云茉便翻了翻白眼儿，倒在了地上。
“哎呀呀呀呀——”我叫着扑过去想要扶住她，奈何还是慢了一步，我的手只来得及触及到了她的一角衣裳，她已“扑通”倒在了地上。
我瞧着一个肌肤吹弹可破的姑娘就“啪嗒”摔到了地上，亏得这茶楼装饰豪华，地面儿上铺了一层很厚的毛毡地毯，应是不会摔出个好歹来。
“你也太简单粗0暴了吧……”我呆呆地看着地上的云茉，半天才感叹出声。
兮泽瞟了一眼被他放倒的美人儿，嗤笑道：“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这样已经够温柔了。”
我瞧了瞧云茉，又瞧了瞧兮泽，拍了拍他的手，语重心长道：“你知道你干了啥吗？你差点儿把天君的女人给拐走了！啧啧。”
兮泽却是不明所以，悠悠然地挑了一个舒服的位子坐下，支着下巴看向我，等着我给他解释。
看在他这么渴望知道真相的份儿上，我就好心告诉他好了。我指了指云茉：“呶，就她，当初是天君颇为喜爱的一个妃子。因为吃醋过了火，便被天君贬到了凡界来。”
兮泽闲闲地玩着桌上的茶具，连头也没抬：“哦。”
我很是郁闷：“你都不好奇么？”
“好奇什么？”兮泽伸手将我拽到身旁按到座位上，“好奇为什么天君仁厚，唯独对他这个妃子狠心么？”
我翻了个白眼儿，小声嘀咕道：“仁厚什么呀，仁厚还赐天雷劈我了几千年！”
我说话声音虽小，却是没有逃得了兮泽的耳朵，他笑眯眯地抬手在我额头上敲了两下：“你这丫头挺记仇嘛。”
我对这话嗤之以鼻：“我拿天雷劈你几千年，看你记仇不记仇！”
兮泽却是悠悠道：“要是你想拿天雷劈我，那你随便劈好了。”
“咣当——”我正想开口反驳时，却听见一阵清脆的瓷器落地摔碎的声音，却见小二呆若木鸡地站在楼梯口处，手上的托盘和热茶都摔在了地上，还冒着青烟。
我有些无语，就算兮泽长得好看，看到了他也不至于被惊艳到这种地步吧？过了片刻，才觉出不对来，顺着那小二的目光看去，便落在了躺在地上的云茉身上。
“啊啊啊——杀——”小二终于回过神来，尖叫声还没有出口，便啪嗒一声也趴在了地上。
我一转头，却见兮泽悠悠然若无其事地坐在原处，吹着落在额间的几缕乱发，好似刚才的事儿跟他半点儿关系都没有。
我好生无语，若是这位战神生到凡界，干尽坏事恐怕都没人能够怀疑到他身上去。
只是——
我瞅了一眼躺倒在地上的云茉，又看了一眼同样趴在楼梯上的小二，额角的青筋蹦了几蹦：“我们走吧。”再不走，恐怕这茶楼里都不够躺的了。
兮泽倒是没有意见，抬脚便要往外走，我刚想跟上去，突然就想起了什么，便伸手将他给拽了回来。
“怎么了？”兮泽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我刚才给你的帕子呢？”我严肃以待，我可不想出门就再被想嫁给他的姑娘们追着到处跑了，“给我把脸遮上！”
兮泽面上浮出了一抹笑意，眸中亮光闪动，他忽地凑到了我面前来，笑盈盈道：“怎么，你怕我被那些小姑娘们拐走？”
“我呸，”倒是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神仙，我朝他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道，“我可不想再被围观！我跟你不一样，又不是猴儿！”
“噗嗤”，兮泽笑了出来，伸手在我鼻子上刮了一下：“我要是个猴儿，这世间的男子大约都是两脚的癞蛤蟆了。”
“噗嗤——”这回忍不住地笑出声的却是我，面色不惭地说出这般自恋的话，六界之中除了兮泽大约也没有旁人了。
说到最后，兮泽还是不愿意带了那面纱，理由是他一个大男人戴着面纱太娘了些。而他又不愿意使了法术换一张脸来示人。因此我是头疼不已，总想着把他丢在这里算了我自己去买东西。
但是这想法也只能想一想罢了。后来想起来以往我在凡界待的时候听说过有种药汁涂上可以使脸色变得土黄土黄的，便计上心来，随手在兮泽脸上摸了一把，这张俊俏白皙的脸立马就跟饥荒了十多年一样瞧着面黄肌瘦，倒是没之前那么好看得扎眼了。
“哈哈哈哈，就这样了，走吧。”我盯着兮泽的这张脸看了许久，才忍不住没有笑趴下，不等他从袖中摸出个镜子来照一照，便将他拽走了。
果然，这样走在街上就清净多了。
“兮泽，你说，云茉天妃也并没有犯了多大的错，天君怎么就把她留在凡界了呢？”自打见了云茉天妃之后，我便有些心不在焉起来，街上的好玩事物还是那么多，可我总是想着云茉天妃起来。
兮泽瞧了我一眼，叹道：“你倒是成天操心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我只是觉得……”我犹豫了一下，“我只是觉得，天君太无情了些。”
“无情？”兮泽笑着揉了揉我的脑袋道，“你成天觉着天界里无聊，连送个礼物，都煞有介事地跑到凡界来凑热闹，向往得不就是这种热闹生活吗？云茉天妃虽没在天界，她未必在凡界就过得不好。”
“她……”我想起云茉天妃下界之前，曾偷偷找到我那里去看命格，泪水涟涟的可怜模样，便忍不住地叹息，“其实，她过得确实不好。”
兮泽挑了眉毛看我，等着我接下来的解释。
“天君当初对云茉天妃生了一场大气，不仅把她贬下了凡界，还让师父给她写了一副很惨的命格，生生世世不得善终的那一种。我原本以为，天君气再大，让她在凡界多轮回几世就是了，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天地大劫都过去了，云茉天妃还在凡界。”这话由我嘴中说出来，我自己却也听得心惊肉跳。大家都道现在的天君仁慈宽厚，可是既然是仁慈宽厚了，为何又要对枕边人如此苛责？
“绘心……”兮泽轻轻握住了我的手，我看向他，轻轻吐了一口气：“认出她是云茉天妃之后，我也曾悄悄重为她看了命途，许是天地大劫的原因，她现在的命途，也许不会那么凄惨了。”
“只是，会有变数。”提及“变数”二字，我只觉得满腹都是无奈。再精妙的术法，都抵不过“变数”二字。
“真不知道，你能随意看命途这件事，到底是好是坏。”许是我的语气太过伤感，兮泽盯着我看了半天，才幽幽地叹道。
我默不作声。其实自我化形以后拜入司命府门下，大家都在疑惑这件事吧。
在集市上转悠了许久，进了一家绸缎庄子，里面丝绸缎子，各色布匹，五光十色，十分好看。逛得久了，便眼花缭乱起来。
“凡界的街市，委实很好。”我慨叹道。什么时候织女能在天上开个云锦店，大约是要被疯抢一空的。
只是这缎庄里头，除了布匹，卖的都是成年人的成衣，我想要找的那种小鞋子，却是并没有瞧见。
于是拉了老板娘比划了许久，老板娘才噗嗤笑了出来：“姑娘找的是‘虎头鞋’吧？”说着，走到放账目的柜子后头找了一小会儿，便拿出了一双来。
大红的缎面，精致的绣花，摸上去又软又柔，穿在小孩子的脚上定然是舒服极了。我见了这双鞋很是高兴，从老板娘手中接过摩挲着兴奋道：“正是正是。”
“这种小孩子穿的鞋，市面儿上一般是不卖的。”老板娘许是看出了我见识短浅，便耐心解释道，“小孩子都娇贵着呢，吃穿用度自然是经过自家亲自过手才能放心，在外头买的，一来不放心质量，二来也怕孩子穿着不舒服。”
“姑娘瞧着年纪尚小，已经有了孩子吗？”老板娘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看着倒是不像。”
兮泽在一旁听着直笑，我红了脸道：“还没有。我一个姐姐有了喜讯，想送些小孩子的东西让她开心开心。”
老板娘又是笑了：“既然是送姐姐，何不亲手做了送去？”
我无言以对。兮泽在我旁边已撑不住笑出声来：“她哪里会做这些？小糊涂蛋一个。”说着一双魔爪便又摸到了我的头发上揉了几下，“她笨手笨脚的，做这些精细伙计也怕伤到了她自己。”
对此，我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儿，让我去烧火做饭的时候怎地就不见你担忧伤到我啊？
“公子倒是真疼爱夫人呢。”老板娘却是对我的腹诽半点儿不知，看着兮泽笑得更是流光溢彩，“原本我们庄子是不卖这些的，今儿个倒是为公子夫人破例一次。”
我连声道谢，给老板娘结账的时候，老板娘却是笑意盎然地凑过来附耳道：“难得有这般体贴的相公，姑娘可得好好珍惜。”
“呵呵呵，是是……”我转脸瞅了一眼被我抹成了黄土地颜色的兮泽的脸，十分困惑，这都土黄成这样了，还能勾得已婚老板娘替他说好话，真真是个妖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