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弱水此话一出,文渊却是不忙着回答,反而将茶杯放在桌子上,转移了话题:“不知嫂夫人可会下棋?”
“会倒是会,但是没和几个人下过。”白弱水很是诚实地回答了,然后想了想又在后面加上了一句,“我下棋的时候,他们让着我我都能输。”
添上这句话的用意再明显不过,说白了就是,本姑娘的棋艺还真的是不咋滴,棋品也不怎么好,要是你只是问问的话,那就还好。
但是你想要拉着本姑娘下棋的话,你会哭的……
结果,白弱水最后加上的那句话似乎真的没有任何作用,因为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文渊就起身去找棋盘和棋子了,还说一定要和她切磋一下。
切磋……和她有什么好切磋的,如果是萧焰的话,还差不多,萧焰的围棋,下得还是挺不错的,至少比起她来,强太多。
看着眼前摆好的棋盘和棋盒,白弱水整个人都有些头大了。
“文渊兄,你确定要和我下棋?”
“当然,文渊也只是想打发一下时间,正好嫂夫人来了,不过,嫂夫人这次可不能先行,但是之后可以悔棋三步,嫂夫人觉得怎么样?”
说完,就将自己手上的白子拨了拨,一脸认真地看着白弱水。
白弱水有些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不如何,就这样吧,但是我觉得你会哭的。”
“哈哈哈哈,嫂夫人说笑了,请吧。”文渊爽朗地笑开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她黑子先行。
白弱水看了一眼棋盘,捻起一颗黑棋,却并不是直接奔赴“天元”,只是在一个边角处的星位停下来。
文渊落子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落在了她刚才落子的对面的一个星位上。
下了大概有半个时辰的棋,但是两人还不见输赢。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白弱水以最后的一记悔棋,让两方打成了平局。
看着棋局呈现出这样的局面,白弱水嘴角勾出一抹笑来:“之前说的事情,文渊兄考虑得如何了?”
文渊愣了一下,才想起之前白弱水问他要不要今年参加科举的那件事:“自然是考虑好了。”
“那文渊兄是怎么个想法?”
“可以一试,反正之前的科举都落榜了,如果这次也是这样,也不差这一次了,所以文渊就算是再赌这一次了,偶尔做做赌徒,也是不错的。”
“难得文渊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可以想清楚,我还以为还要再给文渊兄一些时间呢。“
文渊笑了笑,也没说话,只顾着将白子拣回到自己的棋盒中。
“嫂夫人的棋艺还是很不错的,但是以后落子在谨慎一些的话,就不需要悔棋了。”
“都是文渊你在让着我,要不然就凭我这个棋艺,怎么可能和你打个平手。”
“的确是让着你的。”
然而,这个声音却是出自一个女子之口。
这个被说出口的事实,让白弱水不禁一囧,大姐啊,心里明白就好,咱不要说出来行吗?
两人顺着声音寻去,只见之前那位躺在桃花树下小憩的女老板,此刻已经靠在桃花坞的门框上,一双眼也是看向外面,就像是之前说话的不是她一般。
白弱水都有些怀疑,这位女老板到底刚才有没有看他们这边,貌似,根本就没有看吧……
“文渊,你们老板叫什么?”白弱水知道自己亲自去问那位女老板,人家是不肯理会她的,连一个单音都舍不得发出,所以就直接问文渊了。
“这……我怎么好说,嫂夫人还是直接去问温老板好了。”
文渊这样一说,白弱水就干脆也懒得问了,起身坐在凳子上提起小小的茶壶就倒了一杯热茶送至唇边。
结果她刚开始喝茶,靠在门框上的某位了不得的女老板竟然开口了。
“温如玉,你是谁,打扰我睡觉的异装癖?”
“噗——”对于温如玉叫她为“异装癖”这件事,白弱水只有丝毫也不顾及自己形象得喷了,而且还专门朝着温如玉那个方向喷的。
而且嘛,温如玉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跟她这个人不搭呢?她看啊,这位至少得姓冷才行。
还好温如玉反应迅速,察觉到了不对,就立刻躲开了,要不然估计这位女老板会毫不犹豫地将她给撵出这桃花坞的,而且永远不让她踏足这里。
温如玉眼神冰冷地看了白弱水一眼,不用仔细看,白弱水都知道这女子眼中定是对她万分嫌弃。
看了白弱水之后,又将视线移向了文渊,最后瞥了一眼地上的水渍:“你朋友做的好事,你们自己解决了。”
说完,就走到了柜台后面坐了下来。
白弱水对着文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才开始打扫了起来。
幸好,她喷茶的面积不是很大,没到一炷香就将地上给收拾干净了。
“温如玉看着长得还算不错,就是有些不近人情,文渊,你到底是怎么能忍受她的啊,竟然和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嫂夫人,其实温老板对人很好的,就是偏偏不喜欢人家吵她睡觉而已,而嫂夫人今天刚好触到了温老板的逆鳞,所以……”
说到这里,文渊就没有接下去说了,毕竟嘛,到这里的时候,白弱水就应该明白了。
而白弱水是真的明白了……这女的不就是有严重的起床气吗……算她倒霉了。
“文渊,昨日和你们相处得时候,我只当你是个为人老实的,好欺负,但是现在看来嘛,你这人还真是好性格,每天竟然和这样一个性格怪异的女子住在一起。”
说完,白弱水还用那双桃花眼睨了一眼那位温老板。
这一眼,刚好被温如玉给看见了。
然而,温如玉还是保持着“沉默是金”这个原则,低下头继续翻起了手上的账本,没有搭理她。
对于白弱水的话,文渊只是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白弱水见文渊这样笑,还以为他是害羞了,女人心中自带的八卦之心顿时生起。
白弱水凑近文渊,用手中的折扇拍了拍文渊的肩膀之后,文渊便用一副很是疑惑地眼神看向她:“怎么了,嫂夫人?”
“文渊,你该不会是看上这位冷冰冰的温姑娘了吧?”
话音刚落,文渊脸上那本来尴尬的笑容就僵了。
“嫂夫人莫要开玩笑了。”
白弱水别别嘴,看文渊这个反应,那应该就不是咯。
果然还是她自己想太多了。
“那文渊兄是为什么偏偏选了这样一个住处,而且老板还是一个这样能冻死人的人?”
“其实,文渊选择这里,是因为文渊和温老板惺惺相惜,论起关系来,不比伯牙子期差。”
“不瞒嫂夫人,桃花坞里面挂着的这些字画,都是出自温老板之手,这些诗词都是温老板的闲时之作的一小部分。”
白弱水顺着文渊的视线,再次向刚才令她赞叹不已的字画望去,这些竟然全是出自这样一个性格怪癖的女子之手,还真的是……难以想象。
不过,如果这个女子真的是有满腹才华的话……那她是不是要考虑将她给骗到朝廷上去?
毕竟,女官入朝的复兴,需要的是一个真正有实力的人。
当然,白弱水自认为自己的实力也是有的,只是,她自己学学艺不精得很……除了自己感兴趣的,就是她不会的。
而她不会的事情当中,就有最最基本的书法,所以,这样一件大事,她是绝对不能够胜任的。
而面前的这个女子,说不定就能,只是性格,确实是怪异了一些。
也不知道这位温老板对入朝为官的兴趣大还是不大。
白弱水想起这里是叫做“桃花坞”的,所以也就没对这温如玉动入朝为官的心思有多大的期望。
毕竟这酒家都用《桃花庵歌》里的词来命名了,人家温老板大概可能喜欢的是“无花无酒锄作田”呢?
而且,要是她真的要将温如玉拐到朝廷中去,现在也不合适不是,谁叫她才刚和人家打了照面,就触了人家的逆鳞?
所以,不管怎么说,这种事情还是改天再来吧,回去先和萧焰商量商量,说不定萧焰那厮肯使用美男计逼这位温老板“就范”呢?
想到这里,在其他人眼中,白弱水的笑容就越发诡异了起来。
“得了,出来这么久也差不多了,也不知道子都兄答应我家夫君没有,我也得回去了,告辞。”
“嫂夫人,那我送……”
文渊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白弱水手中的折扇打了一下肩膀,将他往前迈的脚步给止住了。
“诶,你还是别送了,回自己房间去好好研究一下四书五经吧,离科举考试连一个月时间都没有了。”
说完,白弱水看了柜台里的温如玉一眼,就往外面走去。
但是还没有迈出几步,就听到一记雀跃的女声从桃花坞外面传来:“表姐,你看我找到了什么,桃花诶,这个季节了竟然还有桃花在开,真是奇了……”
白弱水只觉得这个声音特耳熟,但是又想不起是谁。
知道那个女子拿着一小枝粉色的桃花,在她面前停住了脚步之后,白弱水才想起来——这位不就是之前为了叶玉,哦不对,为了身为叶玉的她哭得一塌糊涂的许诺许小姐吗?
她很惊讶的是,许诺竟然叫这个温如玉为……表姐,这两人的性格完全是两个极端,她们到底是怎么相处的啊?
看到一身男人打扮的白弱水,许诺说话的声音不禁变小了很多。
许诺的视线从白弱水的脸上往下面移,直到看到白弱水没有故意裹上的胸/部时,似乎像是确定了什么一般,嘴角泛起了笑容来:“肃王妃殿下,您怎么来这里了?”
“啊?”许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肃王妃?
白弱水笑了笑,耐心地向许诺解释道:“许姑娘弄错了吧,我是安王妃,不是肃王妃。”
桃花坞里剩下的两个人在听到白弱水和许诺的对话后,都朝着他们这边望来了。
“不对,你就是肃王妃殿下,即使你现在穿着男人的衣服,梳着男人的发髻,但是我还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说着,许诺就将白弱水的手给拉住:“上次叶公子的事情,多谢殿下和肃王安王两位殿下告知了,之后许诺没有怎么告别就离开了实在是不妥。”
“这倒是无碍,但是,许姑娘,我真的不是肃王妃,我是安王妃。”
许诺在见到她之后,就将她是肃王妃这件事情说得那般笃定,所以,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怀疑,自己到底是谁了。
这句话说出来,既是试探,也是白弱水在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