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似乎有人到了门外,房内铁无心四人眼中尽是警惕。
按理说这捕头、衙役还有秋大人都离开了,那屋外的是谁?右手按住武器,铁无心冷喝一声:“谁!”
之间房门被推开,四人警惕的目光和司徒殇含着笑意的眸子形成最最鲜明的对比。
“公子!”所有人见着他的那一刻都是惊喜万分。
春秋冬夏不停地望着司徒殇的身后,望眼欲穿却还是没见到自家主子。心里咯噔一跳,互相对视一眼,神色中露出的尽是怨恨和后悔。
“请司徒公子告知,我们主子此刻在哪里。”
虽然是在是不想听到他的那个答案,但……必须问上一问,若是她们想象中的那个结果……那她们也得拼死给面前这个男人一个教训才是!
司徒殇看到她们带着怨恨的眸子,细细一想便知道她们心里担忧的是什么。
不由苦笑。原来不止是夏大大不信任他,就连女人身边的丫头对他也是这等防备。
“当夜我寒毒发作,可儿为了救我便喂了我她的血。之后失血过多昏迷,今日还十分虚弱,我们两人被一名大夫救回来,现在暂时待在顾家。”
司徒殇细细将这两日分开后的一切细细道来。
在听到夏大大居然以一人之力,炸死三十多名黑衣人的时候,包括春秋冬夏,脸上全是满满的不信。
而本就出身将军世家的蒙恬,更是想到那一层次:“若是将那个东西,用到战场上那么……”
司徒殇朝他点点头:“这事儿,咱们还是等可儿好了以后再说。”
原着夏大大的伤情严重,在顾家能够得到更好的治疗,而且包括司徒殇在内,这眼前的五人都以为这桃源县衙必定是有什么秘密在里头。便打算依旧分开居住。若有什么事,便让春秋易容来传信。
知道了司徒殇夏大大他们没有危险,四人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而在外的秋远等人自然是不知道这事儿,铁无心他们既然说好了潜伏,所以也没有可能会把这消息告诉秋远。依旧是让这县丞大人每日每日派遣手下出去寻找。
奇怪的是,这秋远似乎真的很好说话,一连三日,对四人都是笑脸相迎,所有需求也尽可能达到,不说半点辛苦劳累。
但其实他越是这样,蒙恬等人便越觉得这桃源县上有鬼。
住在顾家的夏大大和司徒殇在这几日的光景里也渐渐恢复。对外称的夏氏夫妻,丈夫为夏殇,妻子为夏可儿。
也因为想要报答这救命之恩,以及觉得在顾家白吃白住心里别扭,夏大大便提出到医馆里帮忙。因为发现这城中似乎就这么一家医馆,所以每日前来看病的百姓都要排好长的一排队伍。夏大大以为,自己的师傅是百里草。以神医之名著称,但她再医学上却没有什么本事,顶多知道一些最最寻常的病症该怎么治。
说什么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四个字,夏大大现在只知道一个“问”……问问究竟是哪儿不舒服,然后照着书上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
这种方式对于中医而言本就不行,奈何自己从小受的都是填鸭式教育,书上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呗……所以成了这个结果。
但也无奈夏大大本就学习能力超强,顾兴顾大夫对她也是万分照顾。在药房让她做伙计辨识药材。夏大大总是一眼瞧见就能记住,然后晚上回房,再细细核对药性。
这三日在顾家,夏大大倒是学会了许多东西。
但听得司徒殇那日从县衙回来说的那些话,看着平静如水的桃源县,或许暗中正在酝酿着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
在顾家住了一周,这日夏大大在帮病人抓药,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喧闹声给打断。
“顾大夫!顾大夫!你快看看我家小子和老头子究竟怎么了啊!顾大夫!”一阵沙哑却大的震耳欲聋的哭喊声从门外传来,顾兴朝着那声源地瞧去,见到的是一个发丝斑白的老太,后头是几个精壮的抬着两个担架的男子,担架上躺着一老一少,应该就是方才这个老太说的她的儿子和相公了。
霍老太见到顾兴便匆忙咚的一声跪下,双手拉着顾大夫的衣裙下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声嘶力竭地求他一定要救救自己的儿子和男人。顾兴只是点头说着老夫尽力。夏大大忙完手中的事也不免感到十分好奇地朝前走,站在人群里伸着头,看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两名男子躺在担架上,抱着肚子直哼哼,整张脸都在发青,发丝也有所脱落,这明显就是中毒的模样。
因为自己是学化学的,夏大大看得很明白,教授在课上说过,重金属中毒就是这样的症状,此刻这两人爆发出的病症……估计已经中毒许久了。
再看那顾兴顾大夫,瞧了霍家二人许久却还是没有瞧出个所以然来。对那老太摇摇头说:“依老夫之见,霍老爷子还有霍公子应该是中的毒,虽然现在并不致命,但长期下去还是逃不过一劫。”
“顾大夫!那他们……他们还有的救吗?”
此刻顾兴面色有些为难地摇摇头:“恕老夫眼拙,未能看出他们中得是何种毒。”
“顾大夫——”医馆外突然又传进几声呼喊,众人朝门外看去,又是一个被担架抬进来的人,虽说这一幕确实常见……但这病患的症状让在场众人瞧了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居然和方才这霍老爷、霍公子的症状几乎一模一样!
这声未落,又有一声唤起:“顾大夫!”
如此,今日的病患便源源不断从屋外抬进来,安置了一排在这地面上,有人病的严重,在地上疼得直打滚,有人症状较轻,但也是抱着肚子,冷汗直流。
周围百姓瞧着都万分害怕,这方圆十里之内,就顾兴一个大夫。这么十几年来,除了那些疑难杂症,根本就没什么病是能难得住他的,但现在这毒……究竟是何人投毒,病源又是在哪儿?更加重要的是,这到底是什么毒!为什么连顾大夫都瞧不出一二。
再想着若是自己也中了毒,顾大夫不知如何解毒,那不是……更没条活路?!
一瞬间,周围百姓都四散着逃开,怕着病毒突然波及到自己,威胁到自己的性命。
这日,整个桃源县,都在一种人心惶惶的恐怖气氛之中。
夏大大见顾兴正在研究那毒,这会儿自己若是上前去说,这是重金属中毒,也是不知道他会作何反应。
或许连重金属是什么他也不懂吧……这也难怪,在这大明国,根本就不存在化学这种东西。
并未提醒正在研究中的顾兴,夏大大很快回房找了司徒殇和他细细说着今日发生的事,司徒殇对此也是疑惑万分。
这桃源县的诡异,或许到现在才显露一二。
夏大大提出想要自己到外边去找找看有没什么线索,司徒殇点头称好,但为了保护夏大大安全,以及自己现在真是分秒必争的想要每时每刻都同她在一块儿,便要求必须自己也跟上才行。
二人从顾家悄无声息地翻墙出去,肩并肩走在这如今天还未黑就空荡荡没有一个人的大道上,夏大大凝眉思索着什么,司徒殇也不打扰。
“众人全是中了一样的毒,但是这毒有深有浅。是什么地方能够让毒素快速传播却又让人中毒有深有浅?凶手总不可能挨家挨户的去下毒吧……”
夏大大分析到这儿,望着前方在平地上的一口枯井,两人眼前均是一亮。然后便忙不迭地跑到那井边,往下瞧去,只可惜一点儿水都没。
司徒殇有些宠溺和惊艳地瞧了一眼夏大大:“你也想到了?”
“嗯。是水……村民们每日都从整个县城里的那几口井中打水上来吃,也只有这水的稀薄程度……才能够让人中毒有深有浅,而且分布广泛。
不过这口,明显就是枯井,咱们上前去找找还有没有水源之类的东西。”
“嗯。”看着夏大大神采奕奕的眸子,司徒殇只觉得现在的夏大大,才是真正在闪光的夏大大。
这桃源县城并不大,所以他们很快便找到了八口井,分布在桃源县的各个区域中。当然,这不包括顾大夫自家挖的井,以及那桃源县丞家中的井。
在这八口井里,夏大大都去了些样品,放在编好号的小瓶子中,想要带回去仔细瞧瞧。
事情办好后,夏大大便同司徒殇回了顾家。回到宅子里,关上房门,在油灯之下,夏大大有些小心翼翼地到处这些水,拿了一个铁勺子,盛了些井水出来,然后放在油灯得火光上灼烧着。
本是无色的井水,竟随着它的慢慢浓缩变成有些浅淡的蓝色。
夏大大瞳孔一缩,蓝色……应该是硫酸铜不错了。铜是重金属,这井水若是喝多了,造成今日那些病患的症状也都不是什么难事。
不由微微蹙眉,究竟是谁这么狠,竟然在水源里下毒,长此以往找不到病因和解毒方法,那整个桃源县百姓不就遭殃了!
司徒殇看着夏大大不断变化的表情,以及汤匙里略显淡蓝色的井水。嘴边不由微微一笑,想必他这媳妇儿是找到这原因了,而且应该还有办法救治。
“可是知道是什么毒了?”
“嗯。”夏大大轻轻点头:“硫酸铜,那些百姓都是重金属中毒,才会造成脱发、然后腹痛难忍,更严重的或许还会死亡。”
“对了。”夏大大突然叫了一声,望着司徒殇。
“咱们还剩下顾家的井水以及县衙内的井水没有验过,徒殇你去取些回来,若是这两处哪儿的井水没有收到污染,那么……”夏大大眼前闪过一道精光,司徒殇听后不需她接下去将话讲清,自然也明白了夏大大在顾虑些什么。
点点头就飞身出了门。
夏大大看着司徒殇离去时留下的残影,在心里默默叹息了一番,本来以为自己到了这个时代,顶多作些炸弹用来防身什么的,没想着这解毒的伙计居然落到她的身上去了。
轻轻摇摇头,走出屋子到了病房,果不其然发现顾兴依旧蹲在那些病人前方,专心致志地在思考些什么。夏大大微微笑笑,走上前去,到了顾大夫边上。
顾兴听到有人靠近,便抬头一看,原来是夏大大。
“是可儿姑娘啊……”那顾兴面带红意地说着:“老夫实在惭愧,行医半载居然还瞧不出这些人究竟是中了什么毒,自然也没能得出这解药究竟是什么。”
看着不远处那疼得直在地上打滚的孩子,夏大大心痛不已。咬咬嘴唇,对顾兴说了自己的看法。知道这什么“重金属中毒”之类的话,说出来会让这古人有些难以接受,但事实就是事实,叫她说出别的些什么出来,夏大大是不能的。
顾兴明显被夏大大的描述吸引了。他行医几十年,第一次听到这些让人惊奇的话,原来那些金属,也能让人中毒,让人死亡?
而他都不知的事,为何眼前这个女子……
不由有些怀疑,但也是有几分相信。毕竟夏大大说得这样信誓旦旦,坚定果决。
“嗯……只是不知可儿姑娘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顾兴朝着夏大大抱了抱拳,并没有因为夏大大年龄小就对她有任何的轻视之意。
笑话,这医学,本就是相互学习相互促进的。每个人的见识有限,他又局限在这笑笑的桃源县整整十六年,早就不明白这外边的发展,一些东西,年轻人知道自己不知道也是很有可能的。
夏大大见自己已经说服了顾大夫大半,脸上也不由浅笑连连,但这解释,若是说什么化学……恐怕会让这老先生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吧!
“不瞒顾大夫,家师是神医百里草先生。师傅曾经和我提过这重金属中毒的症状,我也细细瞧过了,这些患者,正是重金属中毒中的铜中毒。”
这紧要关头,也只能拿出百里草的名号来打打招牌了。
那老头总说自己是天下第一神医,若是当真如此,那在医学界,应该没人会不知道他吧!夏大大在自己心里暗道。
而她面前的顾兴顾大夫更是被这个消息给惊得愣在当场。
“你……你是百里神医的弟子?!”顾兴有些艰难地咽咽口水。在他刚出道的时候,百里草的大名早已打响。当时多少医学人士想要结识这位神医,但因为百里草的性情古怪,就没谁有成功过,之后的十几二十年,更是没有多少人知道这神医的踪迹。有人传言说他在京城月家当着供奉,但月家不是一般人能够进门打探的,故这个消息的真假还有待查证。
只是不管如何,面前这个女子居然说自己就是百里草的亲传弟子,这也太……
看着夏大大自信的眸子,干净清澈,没有半点说谎的心虚,顾兴渐渐平复了心情。再想想自己在见到夏大大和司徒殇的那一刻,两人虽是昏迷,但周身透露出的那种神圣高贵而不可侵犯的气质,更是在他的心里留下很深的印象。
心里有些不由自主的想去相信她。
夏大大笑着点头,看着面色在不断变换的顾兴,自然是知道这老先生心里在怀疑纠结什么。她静立在一侧,没有丝毫言语。
她知道的,只要自己表现的自信淡定就足够。毕竟这也不是什么能让她心虚的事儿,她说的都是真话,除了这知识是自己在现代学来的以外。
沉默了半盏茶的功夫,顾兴终于是露出笑意。
“可儿姑娘若真是百里前辈的弟子,那老夫还真是羡慕百里前辈竟能教出如此聪慧的一个孩子。”
这边是示好了。夏大大得体的微笑点头。
“那不知这毒,可儿姑娘可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这才是那顾兴担心的。其实不管眼前这位女子是不是百里草的徒弟,若是她能够解决这毒素,那便是万事大吉,没人会关心她究竟是怎样的身份。
夏大大点点头说着:“晚辈这儿倒是有些偏方,或许能够缓解这些患者身上的情况。请顾老先生帮我准备尽量多的牛奶、羊奶,以及柠檬一类的酸味水果和蛋清。”
铜元素,带着很强的氧化性,而柠檬中的维生素C能够很好地抗氧化,缓解毒素的蔓延。至于牛奶羊奶之类以及那蛋清,都是为了提供蛋白质,让重金属元素事先氧化奶类中的蛋白质而不伤害人体。
顾兴并不知道这些,夏大大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但瞧着顾兴立马点头转身便吩咐下人前去准备,心里还是一喜。
这老大夫,待人温和不倚老卖老,还真是自己在这大明鲜少能够见到的好人。
顾兴转身对夏大大说今日有些事务缠身,便先行离去。夏大大也不阻拦他,瞧着顾大夫有些佝偻的身影,越走越远。
顾兴走回书房后便有些呆愣地坐在书桌前,双手颤抖着从书桌的夹缝里用颤抖的双手去除一张颜色泛黄发旧,像是轻轻一碰便会变得粉碎的信笺。
上头是清秀的女子字迹。小楷字,端端正正地写着。
顾兴轻叹一声:“或许这……就是命啊!他未来,自己竟稀里糊涂地救了他的徒弟,这……”
夏大大还呆在药房中,根本就不知道顾兴到自己书房里的那些表现。见到小厮朝药房里送来自己需要的东西,便率先将蛋清直接对着那些最最严重的患者口中关了下去,在将柠檬榨成汁水,依次分发给身边的这些人。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喝过羊奶或牛奶,而呻吟声竟然也轻了不少。想来是有作用的,夏大大脸上一喜。此刻顾兴也重回了药房,见到现在这般情形,眼里也满是喜色,但心底还是有些苦意……他的弟子,竟然这般优秀吗……
身边的小厮本就一直在帮着夏大大打下手,而这些本就是万分简单的工作,所以众人学学就都会了。
夏大大瞅着时间差不多,司徒殇大概也回了顾家,便悄悄离开回到自己房里。果然,司徒殇已经在桌上摆出两个瓷瓶,坐在椅子上等着夏大大了。
夏大大瞧他在等自己,心里不由涌出一股暖流。
只是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恶趣味出来……这不是一般都是妻子在家里等着丈夫回来,现在这身份居然调换了……
夏大大不免将自己yy成一个男人,那么……司徒殇就成了个女子……
夏大大想着就忘了自个儿现在正站在房门口傻笑,一脸的精光。坐在屋里的司徒殇自然是看到夏大大的这表情,心里不由得发毛。
这女人又在想些什么东西……司徒殇被她盯着浑身颤了澶,猛地一抖,然后便受不了这感觉地站起来,走到门边,见着夏大大居然还在扬头瞧着他傻笑。一副魔怔了的样子。
抿抿薄唇,故作一脸的严肃,站在她身边喊了声:“喂!”
夏大大这才被唤回了神,吓得跳了起来,正想回嘴开骂就瞧着司徒殇站在自己面前,一脸阴沉。
“女人,方才你在想什么,盯着夫君我笑了这么老半天。”司徒殇见她憋了一肚子气和惊吓又不敢发出来的模样,不由好笑,弯着嘴唇,有些邪邪地问着。
夏大大想到方才自己想的那些画面……司徒殇若是知道在自己的思想里……他成了个女人……浑身不由颤抖了一阵,鸡皮疙瘩也渐渐冒了起来。要他真知道……那自己还真是有几条命都不够死的。这段日子的相处,感觉上司徒殇真是有些人情味……但这人情味,一告别冷漠,她就感觉,这男人的心眼,简直比那针眼儿还要小!
“没……没什么……”夏大大有些结巴地顶着周身压力说着。
司徒殇却又靠近她一步:“嗯?真是这样吗?娘子?”
低徊的嗓音在她耳边回荡着,司徒殇越发靠近她,夏大大想要后退,腰却一把被司徒殇搂住,两人身体是一种极其暧昧的贴近,司徒殇低头在她耳边轻吹一口气,夏大大觉得自己全身的毛孔都收缩起来,背部的鸡皮疙瘩也迅速冒起,浑身酥软。
“你……你……司徒殇你先起开……”
瞧着这女人已经脸红的脖子根,耳垂更是通红,司徒殇不由轻笑一声。这调戏到这儿,今日却是自己赢了一会。
退开一段距离,然后轻轻放手。司徒殇嘴边带着笑意看着夏大大低头不语的模样,只觉得真是可爱极了,眼前这个女人,自己对她是越来越没有抵抗力。
“诺,进来吧。这是顾家还有县衙的井水,你瞧瞧吧。”
这女人自己也戏弄过了,若是再进一步,没准她就得翻脸。不过今儿,还真是个大大的进步啊!平日里他很少再碰她,今日……
司徒殇在心里满足地笑着,眼睛里也都是笑意。
只是不知道她方才究竟是在想什么,这样入神,竟然还做出这样大的让步。这会儿司徒殇是真的好奇。
夏大大红着脸有些哀怨地看了一眼司徒殇,司徒殇倒是被那眼神瞧得有些心花怒放,夏大大从没这样瞧过她。这还真有些像后宫那些成日缠着他的那些个女人。不过夏大大和她们自然是不一样的,但这样是不是就证明,她对他其实也是有爱的?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夏大大早就收拾好心情,坐到茶几前的长凳上,倒出司徒殇偷偷拿回的井水进行化验。
她心里头本就有些底,瞧着放在勺子中那桃源县衙里的井水,直到完全蒸发也没有变一点儿颜色,夏大大不由转头和司徒殇互相对视一眼。
再瞧从顾家院落中取出的井水,居然也是无色的!
难怪这顾家人没有一人中毒!其实今日送到医馆中的百姓,已经有三十多人,而整个桃源县方圆十里内也不过一百多户人家。这病患的数目也在不断增长,那就是说,不停有人中毒,不断有人中毒被发现。或许很快,整个桃源县,就只剩下这顾家,和秋远县丞那一家人依旧不会被这铜元素荼毒,屹立不倒!
虽说他们都知道那县衙有古怪,而且说到底顾兴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但……既然这两户的井水都未被投毒,若是没有证据证明清白,就谁也排除不了嫌疑。
夏大大在面对顾兴时,见到他什么都不明白的神色,看上去不像是装的。只是这个人的看法并不能代替现实。
“徒殇,你怎么看?”夏大大歪着脖子问眼前这个男人。
其实对于这类事情,司徒殇必定是见得多了,问他,自然能够得到最好的解释。
“现在顾家还有县衙的井没有被投毒,那真正投毒的人必定在其中一处,更或者是……他们两家联手合谋。虽然顾兴救了咱们,平日里看他也是心地善良,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咱们不过是个小小外来者,对于这桃源县上诡异的一切都不了解,所以不能随意相信谁。
或许,暗中调查是最好的。但明日,可儿你就带着顾老先生去各个井中解毒。方才在药房,那些个病患的毒应该也解得差不多了吧?这些事儿,明日应该会被传开。咱们就来个守株待兔。
幕后的凶手既然想让他们都死,那边还会再去投毒。我明日便通知春秋他们几人,每人守两泉井,我就不相信逮不住凶手!”
夏大大的眼神灼灼发亮。司徒殇毕竟是帝王,这分析,丝丝入扣。想来,这应该是最有效的方法吧。
希望这幕后的一切不要让他们失望才是。
夏大大的左边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现在,那就只剩下等待了。等着天亮。
次日,和顾兴说了自己的意思之后,顾兴也是点头应是,笑容满面,像是为了她找到众人中毒原因而真正喜乐。却不知此刻微微笑着的夏大大已经对他有了防备。正在细细观察他的所有表情和一举一动。
“我和相公分析,那毒……凶手应该是投在了这桃源县每一口井中。那些民众每日喝的水,都是有着毒素的,然后慢慢积累于是成了今日这副模样。这毒……晚辈也分析出了是什么,现在已经找到了解决方法。所以请顾大夫带我们到这县城中的各个井口便,添加解药。”
夏大大睁大了亮晶晶的眼睛,一脸喜意得对着眼前的老者,隐藏着的睿智,埋在她的眼眸底部。
站在一旁的司徒殇也在细细观察着周围所有人的表情,突然发现不远处一个小厮似乎有些不对劲,浑身像是僵硬着一样。紧紧抿着嘴唇,面色发白,更是垂眸看不清楚神色和表情。
这人,铁定是有问题!司徒殇如此想着,然后唇角勾起一抹谁都没有注意到的笑意,目光冷冷扫过这厅堂中的每一个人。
“相公,咱们走吧!”夏大大蹦跳着向他跑来,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戏。夏大大在众人面前也故意装作十分纯真的模样,让顾家所有人,不论主子还是下人都放松警惕。但这样和他亲近的夏大大,司徒殇是真心喜欢!
还这般甜腻地叫着他相公。司徒殇顿时感觉自己有些飘飘然了!
夏大大瞅着他的神色,自然能够知道这男人心里又是在想什么,将手藏在暗处,挽着他的胳膊,用力一拧,但看着司徒殇这样子,就像啥事儿没有一样,面不改色,更不可能有任何的哼哼声。
心里顿时升起一阵的挫败感,但很快就又恢复过来,毕竟自己可是打不死的小强啊!
夏大大扬着笑脸,挽着司徒殇坐在顾兴身后,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问司徒殇:“方才可有异常?”然后用一种十分期待的眼神瞧着自己身边的男人。
司徒殇轻笑着点头,然后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一直跟在他们俩身边的小厮。夏大大心里一沉,难道这顾家当真有问题?
还未容得她多想,前方顾兴已经带着他们到第一口井边儿上,转身望了望夏大大,司徒殇也朝她点点头。
夏大大便拿出一瓶黑色的粉末上前看看那井,哗啦啦洋洋洒下一整瓶粉末。
身边的顾兴很是好奇,这黑色的玩意儿究竟是什么。用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瞧着夏大大,夏大大心里其实很想笑,但到最后还是忍住了。
然后用着一脸的无奈和无可奉告的神色瞧着顾兴。
这模样其实顾兴看了也没有多想什么,因为每个医者都有自己的独门。想来这药剂,应该是眼前女子的独门吧!
夏大大若是知道这顾大夫是这样想,必定会笑掉大牙。这不过是她托司徒殇到铁匠铺弄来的铁粉罢了。
这铁粉会与井水中的铜离子发生反应。最后在水中留下就只有铁元素而非铜。所以这毒,就这样被简简单单地解开了。
剩下的七口井也依旧是如法炮制。
夏大大正等着这顾兴,看他是否还会说出第九口井的方位,其实这不是他自己家就是县衙。
而顾兴却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夏姑娘,这桃源县的井,都一一除了毒,现在应该是没事儿了吧?”
“嗯,若这些真是所有的井,自然是没事了。只是……顾大夫,难道整个桃源上下就只有这么八口井需要解毒吗?”夏大大这问题问得已经十分露骨了,她就不相信眼前这个人会听不出来她的弦外之音。
顾兴的脸色显然是一阵的发白,他只想了那几口投毒的井,却忘了自家的还有那县衙的……
她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不会的,不会的。不过是一个单纯白痴的黄毛丫头罢了。看着夏大大那有些疑惑的眼睛,顾兴笑呵呵地解释到:“在咱们顾家还有县衙内都还有一口井,但那毕竟是县衙,有什么贼人会那样大胆朝里头下东西呢!还有咱们顾家,本就世代行医,怎么可能会有贼人在大夫家中下毒,若是被发现可就得不偿失了呀!可儿姑娘你说是不是。”
这解释看着似乎是挺完整的,有些面面俱到,但夏大大心中的笑意却又深了几层。
这老头的嫌疑……似乎有些大啊!
转头看了看司徒殇,司徒殇也是和她一样的衣服表情。她知道司徒殇明白的。这些奇怪的地方,是人都能够注意到。
或许这顾兴是瞧她年纪小,太天真才以为这说法能骗过她吧?不过这样也好,将计就计就更妙。
夏大大连连点头,露出一副十分赞成的模样,说着:“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顾老先生想的比较周全。这县衙可是青天大老爷待得地方,怎么又可能有贼人出没呢!还有顾家,那就更不可能了!”
身后的司徒殇瞧着眼前这个女人绘声绘色的表演,心里不由苦笑,眼神里却充满了宠溺之情。嘴边一抹邪肆的笑,迷倒了围在一旁看热闹的众多女性。
夏大大的眼神再周围一转,拿上发现了那些个不寻常,撇撇嘴,她的男人岂容得别些个女人肖想,虽然司徒殇或许只是暂时得完全属于她。但那也算是属于她!
“相公!”夏大大对着司徒殇突然喊了一句,然后跑上前走去,用玉手绕著他的脖颈。
“相公你说我方才说的可对?”夏大大眨巴着眼睛瞧着周围那些脸色已经变成猪肝色的诸位女子。
司徒殇见此情形简直是感觉哭笑不得。不过这女人难道是在吃醋吗?想着她这时在吃醋,自己的心里突然有些心花怒放。
或许还得好好感谢这会儿绕在身边的这群女子,竟然能让他的夏大大露出这番可爱的小女人的模样!
司徒殇感觉这浑身轻松啊,对着夏大大的琼鼻,轻轻一勾:“只要是娘子说的,那边都是对的。”
两人轻笑着在这大明国市集上秀着恩爱。身后的顾兴老脸上似乎有些挂不住。想来这毕竟是封建思想十分严重的古代,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这种当众秀恩爱的行径,也是会让那些个单身狗和其余市民好好鄙视一番。所以这……似乎还真是有些过了。
听得顾兴在后方重重咳了几声,夏大大便放开自己的手,向后退了几步的距离,一脸欣喜地望着眼前自己的丈夫。
想必,今日这所有的一切,包括夏大大说的所有话,做的所有事,都会在整个桃源县城传开。
所以,暂住在县衙的四人,必定会得到这些消息。
想来,春秋应该是会想方设法地来见他们吧!
夏大大想到这儿,心里不由得有些激动。这已经好久没见那两个丫头了。那天是司徒殇去的县衙,她没去,自然是见不到春秋冬夏两人。也不知道他们住在县衙那个诡异的地方,现在怎样了。
而既然今日的大事儿都做好了,众人自然是要打道回府。
面对夏大大,现在的顾兴更是拿不出那种老前辈教训晚辈的姿态,虽然这夏大大医术是不怎样,但就单单今日这解毒之法,就足以让他操起对待平辈的礼仪来对待。
此刻,整个桃源县城都处在一片洋洋的喜气当中。
而刚从云山那儿找人回来的秋远,一进府衙听闻这个消息,也先是一惊,然后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意,吩咐手下道:“今日举办宴会,必定要犒赏咱们桃源县的大功臣。是夏家夫妻救了整个桃源县百姓的性命啊!”
直到现在那秋远也不知道他要邀请的那两人,正是自己埋头苦寻七日还依旧未能找到的人。
夏大大在顾家收到秋远发来的请柬。
这本就是在意料之中,夏大大也没什么讲究,随意理理衣裳便去了,司徒殇亦是跟在自己娘子的身后,静静地不说话。
县衙,也是时候正大光明地走进去瞧瞧。还有那桃源县城秋远,也是很有必要前去探探底的!
而正在秋远府中做客的春秋四人,亦在被邀请之列。大家都没想到,这次见面竟然会是在那样的场合,然后还要装作不认识。
夏大大想想就觉得刺激得很。脸上也不由带笑,重新变回一副单纯的傻姑娘模样,腻歪在司徒殇身边。降低一下自己的威胁程度。司徒殇看着这装上瘾的夏大大,连连笑着,感觉身边女子倒是越发可爱起来。
自然,这扮猪吃老虎的功力也是越发强大。
既然娘子想玩儿,夫君就配合便是了。
挽着司徒殇的手,夏大大拿着请柬便走进那想了很长时日的桃源县衙。
果真如当日司徒殇所说,这在外头不过和普通民房差不了几分,但内里却是暗藏金玉。
众人都是在宫里待过的,对于某些珍奇之物也没什么特别多的感觉,只是这宅院……夏大大心里却总觉得有些奇奇怪怪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来。
而秋远得知那两位已经到了,便匆忙从书房内走出来迎接。亲自领着二人来到宴会地点。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本来以为就只有他们两名宾客和春秋冬夏几人的,但他们竟发现,在现场还有一些不明身份,但气场、内力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司徒殇和远处的铁无心、蒙恬交换了眼色,便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的,十分自然地做到自己的席位之上。
秋远在主人席上说了一些有的没的话,不过就是些感谢夏姑娘,还有众人恭维她笑笑年纪就有一手好的医术之类。
这像是家宴,但也不是家宴。夏大大身边有个倒酒的婢女,在中途突然塞给她一张纸条,上边写着“夏姑娘、夏公子,请来书房相会。”落款是秋远。
夏大大和司徒殇相互对视一眼,再瞧瞧主位上的秋远,早已是不知人影。
在夏大大这边赴宴途中,另一边官道上,匆匆走着一辆马车。
车轮压着地面,宛如不停转动的时光般,快的让人无法看清楚那过往的痕迹。阳光高高地挂在天边,为大地带来暖洋洋的光芒。
赶车的是一个年迈的老者,他的发鬓花白,一头银丝,身材消瘦,戴着个斗笠。遮挡住了阳光,也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马车从内部撩开了帘子,率先露出车外的是一只手,那是一张宽大,强健有力的手,是属于一个青壮男人的手。
手的主人探出半个头,黑发滑落到脸侧,他的鬓发两侧有着一缕灰发,宽眉慈目,秀雅的模样。
“关伯,这是到哪了?”男子的嗓音温和,语调如三月的和风细雨般轻柔和缓,透着细腻缠绵。
这是一个温润的男子,性子平淡,不喜争夺。就像一块能暖人,又能做药的暖玉。或许不是什么稀世奇珍,却也不甚常见。
关伯闻声侧头看了一眼探出什来的人,边道:“公子,在进车躺一会吧。就快到了,姑娘怎么样?要不我这马车放慢点。”
他的声音充满着岁月的痕迹,年迈而浑厚,但语调却是快而充满着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