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明鉴,古井乃是睿贵妃和七王爷最初相遇之地,现在古井被派有守卫看守,睿贵妃定是不能时时回去睹物思人。为了不被人打扰,”说着,宁沁手指着夏大大道:“所以她定是将守卫撤离,好让她可以无人打扰的思念七王爷!其心可诛啊皇上!皇上明察!”
此话一出,夏大大整个人都是一抖,不可置信的看着宁沁,宁沁脸上却带着得意,回看向夏大大。
而司徒殇则是板过夏大大的脸,手扣住夏大大的下巴,逼视着她,问道:“当真?”
“皇上觉得呢?”夏大大对上司徒殇的眼,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可疯狂跳动的心跳却出卖了她。
在夏大大脸上,他的确是看不到任何情绪。
只是,那司徒轶三个字,是他内心中最不能为人碰触的一根刺。如今,它就这么被人挖出来摆在众人面前,让他情何以堪。
“宁沁,你给朕滚回去。”司徒殇蓦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让宁沁不知该如何是好:“皇上?”
“朕说话你听不懂是么?还是耳朵聋了?朕叫你滚回去!”司徒殇的手还在夏大大的下巴上没收回来,怒气却顺着他的眼传到了手的力道上,掐的夏大大痛的倒吸一口凉气。
宁沁知道这是司徒殇在下逐客令,但没想到事情还没解决就已经着急赶自己走了,但看了看还跪在那里的夏大大,知道她定是没有好果子吃,当下便也放下了心,跪了安,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夏大大,几不可闻的冷哼一声,扭头大摇大摆的走出了这清风殿。
回宫的路上。
“主子,方才可要吓死奴婢了,这幸亏您反应快,若是没有您的那句话,皇上还指不定要怎样大怒呢。”红袖边走边后怕的道。
宁沁目不斜视的在红袖的搀扶下回宫,冷哼声:“也不想想本宫是谁,凭她夏大大也想和本宫斗?做梦去吧!”
“那是自然,主子聪明无人能及。只是……这夏大大今日怕是不能睡个安稳觉了。”红袖低声叨咕着。
“她睡不好觉,本宫才能睡得好。怎么,你还心疼了?”宁沁说着,回头看着红袖。
吓得红袖一个哆嗦,忙低头道:“奴婢不敢。”
“不敢最好。你若是心疼她,那就去伺候她吧。看她要不要你。”宁沁说完,也不在看红袖,扭头就走。
红袖提着宫灯赶忙跟上,生怕自己被落下。
清风殿。
夏大大还跪在那里,司徒殇将手收了回来,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夏大大却是跪在那里,连动都没动。
还是徐公公过来给司徒殇顺了顺气,司徒殇这才好了些。
“起来。”司徒殇冷眼看着夏大大。此时殿中只有徐公公和夏大大还有春秋冬夏。这些人都是他们的心腹,摒退不摒退也没有什么用,倒不如让他们在这里好好呆着。
“说,为什么要这么做。”司徒殇看着夏大大,冷声问道。
“没有为什么,想做就做了。”所有人都已经退下去了,夏大大也不必在死撑着了,何必拐弯抹角,索性直接说了。
见她倒也是痛快,司徒殇自嘲的笑了笑:“什么时候的事?朕都不知道?”
说完之后自己都笑了,她做这件事的时候,是脑子犯抽了吗?还要和他报备一下?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自然是在皇上中毒的时候。”夏大大回道。
司徒殇点头:“是啊,现在朕一直都在中毒,却是无药可医。夏大大,你是想要把朕毒死,去给司徒轶做陪葬吗?”
“我再说一次,我没有,你若是信就信了,不信就算。”这句话夏大大不知道解释了多少次,他信自然就不会再问,他若是不信,就说破了天也没有用。
眼见夏大大的脸上有着怒色,司徒殇也不在问,只是他有一件事不明白,“你为什么对那口古井那么执着?当真是为了司徒轶?”
“不是。”夏大大扭头,不看司徒殇,有些不耐烦的回答道。
“那你为什么,自始至终都要和那个古井不分开?之前给你安排寝宫也是,现在也是,这都过去多久了,你为什么对那个古井念念不忘?那个古井是给你施了什么妖术?让你如此?”这个问题,司徒殇想了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看他就是想不明白!
“没有为什么,皇上知道我不会说的,又何必多问。”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古井是她回去的路!若不是因为这个,她何必死守一个已经枯了的古井!
还要被人这么质疑怀疑和往身上泼脏水!当她夏大大是吃饱了撑着没事闲得吗!
“你若不说,朕就会认为宁沁说的话都是真的。”司徒殇皱眉,循循善诱的问道。
“那你就权当她说的都是真的吧。既然你这么想,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夏大大被逼急了,索性直接破罐破摔,不想在多说什么了。
“你……”被夏大大这样的态度气到不行的司徒殇一口气上不来,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差点背过气去。
徐公公又是一阵忙手忙脚的给司徒殇顺气,夏大大则是在一旁冷眼看着。
这一幕看在司徒殇眼里在讽刺不过:“你居然,就为了那么一个死人,置朕的死地于不顾,夏大大,你好狠。”
“冷清冷血的不是我,是你司徒殇。你扪心自问你自己都做了什么?司徒轶又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是,他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人,可他又没对我做什么罪不至死你为什么非要处心积虑的弄死他!”这一口气夏大大已经忍了很久了,这些话想说也很久了,今天她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质问道。
“罪不至死?夏大大,他觊觎朕的女人他就该死!你是朕的贵妃他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个杂种!”司徒殇越说越气,最后竟口不择言了起来。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响起。却不是在打在夏大大身上,而是夏大大挥手打了司徒殇一个巴掌。
“没错,他是杂种,可他再怎么杂种,那也是太后生的种!你和他还是兄弟呢,那你也是杂种?”夏大大反唇相讥,冷眼看着司徒殇。
从前只是觉得他吃醋,所以有时候她说司徒轶的坏话她也忍着,忍不了了在辩驳两句,如今他反倒是愈发不可理喻了,居然什么话都骂的出来!
这一巴掌打的可不轻,让司徒殇的头偏向了一边,抬起头的时候看向夏大大的眼中满是愤怒和惊讶。
这下,就算他不想相信古井是因为夏大大为了怀念司徒轶,而将那些人撤走的也不行了。她这一巴掌,算是打醒了他。
回过头来的春秋冬夏不耐烦的跪了下去,心中却是暗叫自家主子打的好。徐公公却是颤颤巍巍的跪下,连声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
“息怒?”司徒殇指着夏大大,冷笑道:“她,她都敢打朕了,还有什么是她夏大大不敢做的?撤了古井旁的守卫算什么?偷用朕的玉玺做圣旨又算什么?她这!”说着,他指着自己的脸颊,“这才是她最厉害的地方!从古至今!有谁敢打皇上的脸!”
徐公公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看着还站在那里丝毫无所畏惧的夏大大,拽了拽她的衣服,道:“贵妃娘娘……”
哪知夏大大根本就不理他,甚至还一甩袖子,道:“我就是打你了又怎么样?居然这样说自己的弟弟,司徒殇,你还是个男人吗?别以为你是皇上就可以为所欲为,就连玉皇大帝有的时候还都身不由己,你以为你是谁?要不因为你是皇上,你以为谁都这么听你的?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
夏大大话越说越激动,眼看着就无法收拾,急的徐公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乱转,奈何夏大大根本就不理她,让他无奈唉声叹气。
春秋和冬夏也很惊讶的看着自家主子。虽然早就知道自家主子敢说,但还没想到会这么敢说,直接把皇上是骂的劈头盖脸啊!
被夏大大这样骂的狗血淋头的司徒殇看徐公公的样子,冷哼道:“徐公公,不用拦她,朕看她还有什么想说没说出来的!”
“自然有的是!”夏大大毫不畏惧的对上司徒殇的眼。
此时的司徒殇已然没了那病怏怏的感觉,脸因为怒气已经涨红,看起来倒是有些血色,可他知道,自己这是被气的。若是没了这口气撑着,自己怕是早就已经倒下了。
“是啊,这些都是你的心里话。憋了很久吧。”司徒殇说着,手虚弱的抬起,指着她道:“想说什么,一起都说出来吧,今儿个,朕就让你说个痛快!”
“好!这可是你说的!徐公公作证,若是我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那可不是我说了算的,就算是给皇上气的驾崩了,也和我无关!”夏大大看着徐公公,道。
这徐公公也是够倒霉的,这儿一共三个下人,不挑春秋也不挑冬夏,偏偏就挑了他。早知道,刚才他就不拦着好了呀……
吓得徐公公跪在地上连连叩头:“睿贵妃,这话可说不得呀,说不得……”徐公公的头咚咚的磕在地上,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可见他的心里是有多么煎熬。
“有什么说不得的?看他那病歪歪的样子,就能够知道当年司徒轶受了情花毒多大的苦!司徒殇,你没想到吧?有生之年你也能尝到情花毒的滋味儿?你不是听信了宁沁那个贱、人的谗言,说是我下的么?那我就告诉你,这毒还真就不是我下的。不管是谁下的,司徒殇,那也是你活该!”夏大大说着,走上前,一把拎起司徒殇的胳膊。
那虚弱无力的胳膊就这样被夏大大轻易给抬了起来,动弹不得,夏大大嘲讽的看着司徒殇:“你不是挺厉害的吗?武功高强挺能打的吗?你不是就用这只手亲手下了圣旨要处死司徒轶的吗?这会儿你怎么蔫了?你的霸气呢?你的威严呢?都被你给活活折腾死了吧!”
“司徒殇,你可知道,有一天你死,不是死在你中的这个情花毒上,也不是死在我的怨恨中,更不是死在你对司徒轶的嫉妒中。而是在你自己那无穷无尽的折腾中!”夏大大目光渐渐变得有些怨毒。
其实,这样的自己夏大大也很讨厌。自从司徒轶死了之后,她就变得开始不是她自己,有时候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巴掌,可是那又如何呢。都回不去了。
看着司徒殇这样,夏大大蓦地想到了现代的一个新兴英文单词,叫nozuonodie。
不作死,就不会死。
司徒殇,你有一天死的,就是被自己作死的。
一大段话,在夏大大如同连珠炮似的演讲中结束。徐公公在一旁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这睿贵妃,也当真是敢说,她可知,她说的这些话,字字句句都是足可以灭他九族的啊!
可是又想一想,这睿贵妃自从他们见到她的时候,就好像是孑然一人,哪儿来的九族一说。
“好,很好。夏大大,你说的很好,朕很满意。”司徒殇也不知道是被气糊涂了还是怎样,居然连声道好。
夏大大扭头看司徒殇,冷哼一声,道:“好了,我都说完了,现在,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好,那就如你所愿!来人呐!”司徒殇对着外面大声叫道。
门外冲进来一队侍卫,看着这殿中的情形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双手抱拳道:“在!”
“把睿贵妃,给我拖进冷宫去!永生永世不得踏出冷宫一步!”司徒殇看着夏大大眼睛,强忍住心中的痛意,一字一句的说道。
进来的侍卫头领听到这没来由的一句,登时一愣,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呆在那里半天都没动。
这是什么情况?睿贵妃一向都是这后宫最受宠的嫔妃,不论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皇上都是无限包容宠爱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你是聋了吗?还是想要抗旨?难不成这后宫现如今已是睿贵妃的天下了?连朕的话你都不听了吗?”见那侍卫不动,司徒殇气极,冷声问道。
侍卫刚想要辩解什么,却被夏大大给打断:“你责备他做什么,他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罢了。”说着,夏大大走到那侍卫面前,抬头看他,道:“走吧,还等什么呢,还想被骂?”
说着,抬腿就往外面走,春秋冬夏也跟着站起来,跟在夏大大的身后走。
夏大大都走了好几步,侍卫看着夏大大的背影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快步跟上。
刚出了清风殿的寝殿,春秋便快步走上前两步,递给侍卫一个碎银子,道:“大哥,你先暂且等一下,容我和冬夏收拾点东西带过去,可好?”
侍卫平日里也没少受了夏大大的恩惠,更何况,夏大大受宠的时候并未给他们任何一个宫人脸色看。虽然现在夏大大被打入冷宫,但之前的盛名仍在,侍卫不过是以为司徒殇生气罢了,用不了几天就会把夏大大给接回来,也就不甚在意。
当下便点头道:“好,姑姑快去快回。”
春秋答应了一声,和冬夏一起顺着小路去了正殿。现在寝殿有司徒殇在那儿躺着,她们二人没法回去。但万幸的是,她们二人整理东西的时候,一般都不把东西放在寝殿,而是放在正殿一部分,库房里放财物珠宝什么的。
进了正殿,春秋对冬夏道:“我去库房整理点钱物,你去正殿多带些衣服,天儿这么冷,小心别把咱家主子冻坏了。”冬夏点点头,表示明白,春夏忙不迭的拿了库房要是走了过去。
两人的速度很快,不过片刻便将一大包东西都打包好,搬了出来。
回到院中,春秋和冬夏彼此对视一眼,然后走到侍卫身旁,道:“走吧。”
冷宫中。
彼时已是深夜,因为是冷宫,所以一切设施都极其简陋,就连蜡烛都没有多放上两个,只有宫外的一轮弯月陪着她们。
“娘娘,今儿夜已经深了,再收拾怕是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您先将就一下,等明儿起来,奴才再去派几个人过来,给您好好打扫打扫。”冷宫中,一个被安排在这里管事的太监帮夏大大铺着床铺,手中的动作麻利,片刻也没耽误。
虽说这进了冷宫这辈子怕是出不去了,进冷宫之前这嫔妃们也都是受尽荣宠的,但一进这冷宫,那过去的荣华富贵那都是过眼云烟,到了这儿,就从人上人变成人下人了,谁还管你的死活。
可夏大大这般不同,就是因为她这个人的不同。
要知道,这夏大大可是将皇后娘娘都给斗下去的主。皇后娘娘那是什么人,皇上的正室,有一堆大臣给他撑腰,更别说还有一个太后了。
连皇后娘娘都斗不过他,就算是进了冷宫又何妨?就算是司徒殇说了永生永世不给她放出来又何妨?皇上那是什么人,虽说一言九鼎,但也是跟着自己的心情脾气走的。说不定哪天脾气好了,就给她放出去了也说不定。毕竟,她是这么一个特殊的存在。
更何况,在那之前,他也收到了风声,皇上和睿贵妃吵了架,生气才给她打进冷宫的。
“谢谢公公,您多费心了。”春秋从包袱里拿出一只金钗,交到公公手中,“一点小意思,公公请笑纳。以后,还请公公多多照看才是。”
所幸侍卫同意让她们去收拾东西,这才带了点钱财珠宝出来,在宫中处处需要打点,若是没有些值钱的物件,事事难做,步步难行。
“姑姑这是哪里的话?想来皇上现在也正是气头上,等过些时日气消了,自然会接睿贵妃回去的。只是要辛苦贵妃娘娘在这里委身几日了,娘娘如果需要什么只管吩咐一声,小的能置办的就绝对不含糊。不过这金钗,小的可不敢收,这不是折煞了奴才吗?”太监一阵推辞,不愿接受。
要说这主事太监看着这金钗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圣眷正宠的睿贵妃娘娘,皇上赏赐给她的珠宝哪件不是稀罕玩意儿?但是眼下可不是贪图小利的时候!睿贵妃可是皇上的心头肉,等皇上气消了,自然得把她接回去。要是自己在这里伺候得好的话,说不定睿贵妃会把自己安排在自己身边做事,这么好的差事可比一两个金钗要划算得多。
“公公客气了。再怎么说,这都是娘娘的一片心意,公公还是收下吧。”春秋自然是知道夏大大的脾气的,这次好似真的与司徒殇决裂了。眼下估计她们三个会在冷宫待上好一段时间,甚至是……如果上下没有打点好的话,只怕她们在这冷宫的日子不会好过。
“不不不,奴才不能收。伺候好娘娘是奴才分内之事,奴才岂能讨赏钱呢?”主事太监连忙挥手,可不能让她们觉得自己是见钱眼开之人。
“公公,你就收下吧。这是你应得的。”夏大大深知,在这宫中你的位分高,自然有人争着抢着来攀附你。可是眼下自己被打入冷宫,这里的主事太监仍对自己好言好语,已是不易。
“这……这,既然睿贵妃这样说了,那奴才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公公毕恭毕敬地接下这支金钗,眉开眼笑道,“谢谢睿贵妃赏赐。夜深了,贵妃娘娘早些休息。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的就先行告退了。”
“主子,这太监好像看起来不像那种攀高踩低之人。”太监走后,冬夏端来一杯热茶递给夏大大。
“这宫中哪儿有什么好人?我看呐,他肯定是别有企图!你见过哪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子找人待见了?我就不信这宫中还会有人对冷宫中的人有多好。”春秋嘴快道。
“春秋!”冬夏赶紧阻止春秋。想想之前夏大大那么受宠,现在却被打入冷宫,这之间的落差有谁能够接受得了呢?这春秋也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关系。在我这里你们两个不用这样拘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罢,我不会介意的。再说,既然他不放我走,那么我倒宁愿在这冷宫图个清静。”夏大大喝了口热茶,身子稍微暖和了一些。
这冷宫果真名不虚传,除了没什么人气儿显得清冷之外,温度也是够低的了。还有这杯具茶盏,亦是如同普通人家的杯盘一般,甚至还有残缺,“日久见人心。我们也别去管别人如何对我们,只要做好我们自己的事就好了。”
夏大大历来不太在乎别人对自己的态度,从齐雄家里回来之后到现在所经历的,让她感到特别疲惫。被打入冷宫也好,没有人来打扰也好让她能够清净清净,身心都能够好好休息一下。有的人,能不见,就不见了吧。
今日痛骂司徒殇耗尽了元气,身体本就没有大好,又经过这样折腾,夏大大很快便睡着了。
然而这一夜,后宫却有人无法成眠。
宁妃得意于自己的灵机一动,成功利用司徒轶离间了司徒殇和夏大大的关系,最终让皇上对夏大大心生厌恶,把她打入冷宫。只要把这个绊脚石解决了,自己的登上后位之路指日可待。
这一夜的宁妃,自然喜不成眠。
而景玉宫中的云嫔齐嫣听说此事之后,却是高兴之余仍有担心。司徒殇对夏大大的感情她最清楚不过了,她断定司徒殇只是一时在气头上。等他气消了,夏大大自然毫发无损地回到清风殿。
“现在已经有人怀疑布防图的外泄是后宫人所为了。”黑袍男子低沉阴鸷的声音在齐嫣耳边响起,生生把齐嫣吓了一跳。
“主子,发生什么事了?”茶花闻声推门而入,担心地问道。在她进到房间的一刹那恍惚看到一个黑影。待她再仔细一看,却什么都没有。屋内分明就只有齐嫣一人脸色有些发红地坐在那里。
“没,没什么事。刚刚喝茶没仔细,被烫了一下。”齐嫣边说边观察茶花的神情,确定她没有看到齐烈这才松了口气。
“都是奴婢的不是,奴婢本想着这么冷的天给主子奉一杯热茶暖暖身子,没想到却烫着主子了,请主子责罚!”茶花自责地跪了下来。
身边有个这样为自己身子着想的宫女,齐嫣感到很暖心,“我怎么会责罚你呢?你也是为了我好,是我自己太着急了。我有些累了,想歇息了。你下去吧。”
想着齐烈定是还有什么话要说,齐嫣急急打发了茶花。
待茶花一走,齐烈又鬼魅地出现了。
“你刚才说他们已经怀疑到我这里来了是吗?那我该怎么办?”齐嫣内心里仍旧不愿意接受自己的真实身份,因此,见到齐烈她也不叫哥哥。
“只是怀疑后宫人所为,并没有人怀疑是你,不用担心!”齐烈不以为然。
“可是,只要皇上彻查,一定会查到我这里来的,他们肯定会查到我是你妹妹,我是齐国的人。到时候怎么瞒得住?”第一次帮齐烈做事的齐嫣有些害怕。
“怕什么?”齐烈的声音生硬没有温度,齐嫣的担忧之举让他很不耐烦,成大事者岂能这样慌张?
然而,目前他还是需要齐嫣在帮自己才能达到目的。想到这里,齐烈声音缓和了下来,“别怕,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次机会,把祸水引到夏大大身上去!”
“夏大大是夏国的人啊,谁都不会相信她会帮着齐国来对付皇上的。”
齐嫣本就不是有心计的人,对于朝廷之争,两国之争她也从来都不参与。如今齐烈的这番话让她听不明白。
“以前没人肯相信,可是,齐雄的事情……大家就都会愿意相信了。”齐烈的眼神里闪烁着狡诈的光,当流风抓住齐雄的时候,他没有想到齐雄的作用会有这么大。作为齐国曾经的探子,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众人皆以为夏大大与齐雄私通,所以司徒殇才抓了齐雄并杀了他。私通之事本无任何证据,然而那个女人为了这件事在你殿外跪了那么长时间,并当场亲自承认!哼,那么多人听到过这些话,即使司徒殇下令不准散播这件事,但是,历来宫中人多口杂,此事被传出去那也不是不可能的。”齐烈分析道。
说到齐雄,齐嫣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我明白了。你是让我找人故意把那天发生的事传出去,总会有人传到朝中大臣耳中。”齐嫣不是不知道舆论的杀伤力。
朝中大臣本就不满于司徒殇对夏大大的宠爱,肯定会借由此事对她进行弹劾,迫于压力,司徒殇也不得不治夏大大的罪了。到时候就没人会怀疑到自己身上来。这果然是一条妙计!
“夏大大,你不要怪我。都是因为你,齐大哥才会英年早逝!因果报应,现在是该你来替齐大哥还债的时候了。”齐嫣的声音虽然细弱蚊蝇,但是那种狠辣决绝劲却十分坚定。
“嗯嗯,快点去办吧。此事不宜拖延,恐怕生变。趁那个女人现在在冷宫,要将她一网打尽。”
“我知道了。”
“你身边的宫女茶花可靠吗?”齐烈忽然问道。
齐嫣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
“她刚才好像看到我了。如果她对你忠心耿耿的话,就让她为你做点事吧,很多事凭你一个人是完成不了的,你身边得有个帮衬你的人;如果不确定她是否忠心,就把她解决了。”说完,齐烈便又化作一团黑影,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齐嫣本不愿把任何人拉扯进这个漩涡来,更何况自己的贴身宫女茶花想来也是真心待自己。经历了这么多事,齐嫣虽然也还不能完全确定她是否忠心。但,齐烈刚才说,要把她解决了……
齐嫣做不到!对她好的人在这世上已寥寥无几,现在齐大哥已经死了,要是茶花也不在了的话,齐嫣会觉得自己在这世上无依无靠了。虽然,名义上她还有个哥哥,名义上她是齐国公主,然而,她并不在意这些。
“茶花。”齐嫣还是决定试探一下。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主子,有什么吩咐?”茶花瞅着齐嫣的神情有些不对劲。
齐嫣咬咬嘴唇,思忖良久,不知如何开口。
“主子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茶花走近前去,递上茶水,“主子若是信任奴婢,大可放心跟奴婢讲讲。”
“我……”齐嫣叹了口气,做了决定,“刚才,在我屋子里,有个黑影,你看到了吧?”
茶花顿时明白了齐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神情了。她知道隐瞒也是没有用的,还不如说实话,“是的,主子,奴婢看到了。”
“茶花,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我也把你当做了一个知心的人。我今晚要说的话,如果你听了之后还愿意跟着我,那么从此以后你就必须对我忠心不二。如果你不愿再跟我,你就去皇上那里告发我吧。”
就赌这一次吧。若不是自己这边的人,就认命好了。齐嫣暗暗对自己说。
听闻齐嫣说的话,茶花赶紧跪下来,两行清泪扑簌簌往下落,“主子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当年若不是主子要了奴婢,奴婢此时怕早就横尸野外了。这几年主子对奴婢的好,奴婢时时记在心上,总想着找机会报答主子。奴婢这一生都是主子的人,对主子绝对忠贞不二!”
“主子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跟茶花说。茶花如果能帮到主子的,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茶花泪眼婆娑,煞是可怜。
看到茶花如此信誓旦旦,想想不久前夏大大跪在自己门前,茶花还跟着一起跪了许长时间,就是担心皇上来了不问缘由地责骂自己。冰天雪地里跪了那么久,到现在她的膝盖都还伤着。
想到这里,齐嫣赶紧扶她起来,心疼道,“你别老是跪啊跪的,上回在雪地里冻伤了,不是还没完全好呢吗?来,坐下听我讲吧。”
“谢主子怜惜。奴婢不碍事。”茶花擦擦眼泪,感念主子如此体恤自己。
将事情来龙去脉讲完,齐嫣瞬间觉得轻松不少。自从答应齐烈之后,她的心中就老是仿佛有千斤石压在胸口一般。如今有个人能听自己的倾诉,真是轻松多了。
“放心吧,主子。您嘱咐的事奴婢一定办好。”茶花打小便在宫中,看多了宫中的这一套人情世故,既然自己跟了云嫔娘娘,便只能选择与她共生死,同进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旦你卖主求荣,便不会再有人相信你了。到时候,你就会成为众人嫌恶和唾弃的对象,也没人敢收下你。
翌日,朝堂之上。
“皇上,如若真如蒙恬将军所言,此次边疆站点失守一事乃内奸所为,务必要尽快查找出这个内奸才是啊!”老丞相颤颤巍巍地走出来。
“臣附议!丞相所言甚是!如不早早抓出这个内奸,难保他下次再与齐人勾结。如果有更多机密落入贼人之手,边疆防守堪危啊!”兵部尚书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
“皇上!”
“皇上!”
“依众卿来看,这内奸乃是何人?”司徒殇挑眉问道,一副睥睨天下的王者气息由内而发。
方才还是义正言辞的文武百官此时个个噤若寒蝉。本来是想上书让皇上自己来查这件事的,哪想到司徒殇竟然又将问题抛给了他们。
谁都不愿意做这出头鸟,司徒殇的脾气大家都是知晓的。万一哪句话让他不高兴了,自己这头顶的乌纱帽可就难保了。
“怎么这会个个都不吭声了?”司徒殇厉声问道。这群老家伙就知道人云亦云趋之如骛,从来都不敢站出来说话!
“皇上,臣以为,此事必是后宫中人所为。”
此言一出,朝堂上又喧闹起来。文武百官都在下面窃窃私语,更有人对着说话者指指点点,脸上尽是看热闹的神情。
司徒殇循声望去,原来是言官魏正清。
放眼整个朝堂,恐怕也就只有魏正清敢于站出来说话了吧。
说起此人,司徒殇也很是头疼,甚至对他还有几分忌惮。
虽说是言官,他的责任和义务就是负责监督和上谏。但是有时候他说出来的话着实很不给司徒殇面子,屡屡让他十分难看。可是,自祖辈设立这个言官的职务起,便有承诺,如没有其他罪责,不能随便对其进行贬谪或者治罪。因此,司徒殇也是无可奈何。
“魏卿此话怎讲?”既然他站出来说话了,自然是听闻到了什么。
“微臣听闻,此次边疆站点失守,是齐国余孽所为,是也不是?”魏正清厉颜问道。
“不错。确乃齐国余孽凌晨的突袭。”
“微臣听闻,齐国余孽对站点的地点、士兵的作息,甚至士兵具体人数都了若指掌,是因为有人偷了布防图。是也不是?”魏正清继续追问道。
“朕和蒙将军确有此疑问。”司徒殇耐住性子,不知道魏正清到底要说什么。
“微臣还听闻,睿贵妃娘娘不日前与一齐国探子私通,被当场抓住,那探子因此丧命,是也不是?!”魏正清步步质问,声音一次比一次大。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当魏正清连续三次发问之后,他最终想要表达的终于浮出水面了。
文武百官一个个低着头,不敢看那朝堂之上的皇上,大气也不敢出。有人甚至在心中大念“阿弥陀佛”,众人皆知,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啪!”司徒殇的手用力拍打在龙椅上。
身旁的徐公公感觉自己的身子不自觉地颤了几颤,大着胆子瞥了一眼,简直不敢相信,龙椅上的镶嵌的红宝石被生生拍落了几颗。
那几颗红宝石正欢快地向前滚去,正好滚落在徐公公的脚边,定住了。徐公公就看着红宝石,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魏正清!你到底想说什么!”听得出来,司徒殇在尽力克制自己的愤怒。
“微臣想说的是,”魏正清清了清嗓子,毫不畏惧,颇有一个言官应该有的格调,“定是那睿贵妃偷了布防图,做了齐国的内应,才导致边疆站点失守的!”
“放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要是再敢污蔑朕的妃子,朕定要将你……”
“皇上!魏大人所言甚是!如今都城内外都在传言议论此事,甚至在街头巷尾都有人对此事议论纷纷。如果皇上不彻查此事,恐众口难平,怨声载道啊,皇上!”丞相适时站出来。
“众口铄金,三人成虎!到底是谁在谣传,在污蔑睿贵妃!朕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司徒殇怒发冲冠,他不能接受别人说夏大大将布防图外泄出卖自己,更不能接受别人议论夏大大与人私通!
此时,文武百官们又开始议论纷纷。
睿贵妃与那齐国探子私通一事,已在都城传得沸沸扬扬,上至高堂老人,下至总角小儿,皆在谈论。有心者,是在看笑话,真正为国家社稷着想的,则非常焦虑。
既然有人开头了,众人胆子便大了些。
“皇上,此事刻不容缓,请陛下为了江山社稷,彻查睿贵妃!”
“张大人说的极是,皇上,三思啊!”
“皇上……”
“皇上……”
司徒殇手扶额头,这群老头,成天就知道给他出难题,找麻烦,从来没给他出过一个好主意,反而是处处添乱!
正要发火,徐公公上前来,一边给司徒殇顺气,一边低声劝道,“皇上,看这势头,大人们定是要你今日给个答复方才罢休。皇上要不先应下来,再做打算?”
当下只好用缓兵之计了。这群老顽固今日分明就是在逼自己,暂且按照他们的意思做吧。不然,指不定他们什么时候就把这屋顶给掀翻了去。
“这个魏正清太放肆了!简直不把朕放在眼里!”
下朝之后,司徒殇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忌惮着魏正清言官的身份,他定要将他五马分尸方能解心头之恨!要不是他首先提出来,其他人哪儿敢跟着瞎闹!
“皇上息怒,气大伤身。”徐公公奉上热茶,正襟垂手立在一旁,“方才皇上一答应彻查,大人们不都没话可说了吗?到时候随随便便找个证据,便可证明睿贵妃娘娘与此事无关,便可封了他们的口了。”
在司徒殇身边这么久,徐公公自然是知道他的心思的。
不管夏大大是否真是泄密之人,只要皇上认定她不是,那她就绝对不是。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的心意。
“不过,皇上,这事我们还得在表面上做些功夫。再不济,也要做做样子,去查一查的。不然恐怕大人们不服气。”
“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吧。”司徒殇的怒气总算消了一些,这个徐公公还真是懂人心。
“是,皇上。奴婢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