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边关的灾情涉及到燕云,两国产生纠葛和矛盾,加上庄主大人病发,凌氏大部分的工作就这么毫无悬念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自然而然,又是两三天连着熬夜,睡眠时间严重不足,所幸我还年轻,不然一定经不起这般折腾。
好不容易提前处理好所有事情,也已是快接近半夜子时,我甚是困倦地揉了揉额头两侧,决定赶紧洗漱一番就去睡觉。
几乎是一闭眼,就沉沉睡去。睡梦中,我隐隐梦见宋大小姐龇牙咧嘴的朝我做鬼脸,大声骂我无耻,叉着腰鼓着个腮邦子,那样子竟是说不出的搞怪和好笑。
哈哈,这个笨女人,我倚在栏杆上好笑地讥讽她,她不服,伸手就要来抓我。
“站住,有种你就给我站住。”
不好意思,他有种,但也有脑子,“有本事就来抓好了。”要是被她都能抓到,自己的武功也该回炉重练了。
宋大小姐跑得气喘粗粗,干脆直接撩了衣裙裙摆,大咧咧冲过来。
身影越来越模糊……
一个凌厉的掌风从我身侧传来,常年习武的警觉让我第一时间就惊醒过来,及时躲过那莫名一掌。
待看清始作俑者是谁之后,我一股脑的闷火瞬间熄灭,坐在床上仰天长叹:真心是好命苦!
“说吧,究竟是什么事,十万火急地把我用这种方式叫醒。”最好是有大事,否则他一定摆一张臭脸给他看。
“马上去一趟边关。”庄主大人语气轻得像清风拂过,但听在我耳中,却是平地一声响雷。
轰一声,我整个脑袋都闷闷的,完全转不动。
我一定是在做梦,我一定是还没睡醒,对对对,就是这样。
可是看齐烨一副门神似的严肃表情,我就知道这厮绝对是认真的。
边关啊,这一去一回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不是,我即便现在去了边关,又能帮上什么忙?有阿澈一人想必应该就够了。”我提出对此次任务的质疑。
齐烨却突然笑得诡异,惊得我整个寒毛都差点竖起来,待听完齐烨转述流盈的所有想法后,我才理解那诡谲的微笑后代表着什么。
果然是……好主意啊!
“待会皇上就会颁旨昭告天下,最迟明天你便可以出发。还有,我比较担心周翰会对阿澈有所动作,你多带点凌氏的暗卫,留意阿澈的安全。”
这个就算他不说,我也是会放在心上的。
反正被惊醒,干脆也不再睡,再说明日就要出发,手头上的事到底还是要交接一番。
掬一把冷水至脸上,瞬间精神了许多,翻出账册和名单,做最后的查看和确认。
“瑾瑜。”听声音就知道是凌尘,这么晚了他怎么来了。
我依旧在忙手头上的东西:“什么事?”
“明天我和你一起走。”
我一惊,顿了顿:“什么?你也去?”
他点头,说是万一发生事情正好可以有个照应,我仔细想了想,倒也确实如此,凌尘医术高明,武功又不赖,多一个帮手总归是好的。于是便也同意,“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返回漠北?”
“回程的时候,到了侠甘两蜀之地我们就可以分道扬镳了。”这样也好,省却不少时间。
“好,那你赶紧回去收拾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我送他出去,在门口看着他走远又回房继续埋头苦干。
“咚咚咚”才不过一会,敲门声又响起,我扶额,开门时忍不住小声念叨:“都说了让你赶快回去收拾一下,你又回来做……宋祁蓉?”
怪哉,这个点了,她不是早该睡得香甜,怎么一副乱糟糟的模样跑过来?
场面有那么一会儿的冷寂,许是我震惊她的到来,而她一时夜不知要把话从何说起。
“有事?”总不能这么一直耗着,我只好先开口。
宋大小姐迟疑了一番,原来她是来问我明天离开的事。
难以置信,三更半夜,就为了问我这件事?确定没发烧么?
寒风冷冽,宋祁蓉紧了紧身上的衣裳,我微愠,将她一把拉进屋内,嘴上不停地碎碎念。
出奇的,宋大小姐居然没有反驳,乖巧地像只温驯的兔子,甚至有些呆愣。
啧啧,这样任我责骂的她,还真是难得。
宋祁蓉不停地在问边关的情况,百姓如何,危不危险,几时能处理完……我暗想,不知人间疾苦的千金小姐什么时候也这般关心国家大事了。
阿澈比我先行出发,我只好连日快马加鞭方能赶上。因为来时就已经部署好了一切,等到了目的地所有状况处理起来就得心应手得多。
燕云不依不饶,我们自然也不是任人宰割。原则上,作为理亏的一方,让步可以,但要是要求过分我们不介意先礼后兵。
燕云的使者据说是他们的朝廷元老,看事情倒也是清明,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快捷,不消三日,就敲定好了一切细节,整个过程果决干脆又明朗。
接下来就是些城内的后续工作,商行这块我全权交给凌氏的管事,与他们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便算是功成身退。
原定十日后返程,但我不太放心阿澈的安全,建议他最好提前回来。阿澈也明白这个时候周翰盯得紧,二话不说就连夜收拾好了行囊准备启程。
只是没想到周翰这老狐狸这般狡猾,就算是如此防备我们也还是遭了暗算。
因为秘密回城,我和阿澈身边只带了三个亲卫,对方人多势众又于暗处出击,我们一下子就落了下风。
阿澈还好,受了点轻伤,相较之下我可能有点惨,肩膀被刺了个洞,血不断外涌。
“还好吧。”阿澈过来扶我。
我不以为意地摇头,“命丢不了。”
阿澈封了我的穴道替我止血,撩起衣摆撕下里边干净的布绑在伤口上,最后才又搀着我。
他有些担心,“这里距离槿城还有一段距离,你这样子可以吗?”
“可以,我们赶紧回去。”否则周翰的人再来一批,他们就真的要双双为国捐躯了。
我考虑了一下:“阿澈你待会先去煜王府的别院养伤,我直接回山庄。”
“好。”
夜黑风高,肩膀传来的痛感和扑面而来的凉风刺激着我的大脑,整个人越发地清楚。到了东墙下,我深呼吸一口气纵身一跃,瞬间就落在院子里。
这么一动,肩膀上的血似乎又开始流出,暗卫出来扶住我往房里走去,我却极为郁闷地想,流这么多血,陈伯又该要我大补特补了。
一想到每日都要与十全大补汤打交道,我就免不了头疼。
齐烨和千暮到的时候,大夫正在帮我包扎,弄得差不多时,外边传来动静,流盈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然后便歪着头喘着气一直打量他。
“看样子你还活得挺好,听千暮方才的描述,我还以为你命悬一线,只剩半口气了。”
什么话!
我哀怨,要不是离得近,现在的我就不可能躺在这儿了。
关心完受伤情况,也是时候汇报相关事宜,我边喝着药,边认真地把看到的猜到的想到的一一讲述。
流盈素来不喜欢这种话题,说了几句后就转过身去看窗外景色。
约莫过了两天,我的伤好了一些,起码不会再疼得龇牙,也能下床走动。
受伤以来,我的药都是一个叫“阿芙”的婢女负责,我有些印象,好像是之前在假山前拿自己所绣荷包给我的那个女子,脸蛋粉粉的,倒是可爱。
“林公子,阿芙给你送药来了。”大老远的,就听见这小姑娘的声音。
声音脆脆的,倒也好听。
我直起身子,极为配合地喝药。
流盈猛地从柱子后边露出脸来,像是吃了火药般,整张脸黑得像块炭。吓得我差点一口药直接喷出来。
“阿芙,你先下去吧,我有几句话要和林公子说。”
怎么听这语气像是来者不善?
我问:“什么话?”又严肃又神秘。
“知道宋姐姐为什么这些天没踪迹了吗?”
我挑眉,难道不是因为故意不想看到我才没出现的吗?
流盈喝着茶,慢条斯理道:“宋大哥前段日子把她给带回去了。”
“然后——”我显然没了之前悠闲的心情。
“然后,听说宋国公是铁了心要宋姐姐嫁人,男方家长都捎了信来要求把婚事提上日程了。过了这么久的时间,说不定两人连八字都合算好了。”
我的声音几乎可以掀翻屋顶:“合八字!!!”
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居然敢来合八字!
我气得双手揪住被子,拧成麻花。
“女人素来就是口是心非,你得把你的无赖本性发挥出来,她要嫁了人你就去劫人,抢了回来就迅速成婚……”流盈说的一套一套,似乎对男女之事很懂的模样,我回过神来问她:“流盈你怎么好像经验十足的样子。”
她讪讪一笑,提起裙摆,灰溜溜地遁走。
我望了一眼被扣上的门,又自己天马行空地混沌了一阵,终于下定决心起身,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