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贺子淮,不要再提过去的事情,即便当初我没有跟你分手,今天我们也不会在一起,也不会结婚生子,你又何必,偏要做出这样的事情。”
穆皎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
“若是单单因为要和贺言恺争夺家产也就罢了,偏偏还要扯上我,若不会有我的存在,也许你也不会这么过分吧,置人于死地,你是真想贺言恺死吗?他可是你大哥!”
“穆皎,你胡说什么,子淮怎么可能会让言恺死,你别瞎说,赶紧出去。”
谭秋上前拽住穆皎的袖子,想要将她拉走,可是她却用力的甩开,看向老爷子,沉沉道:“老爷子,我穆皎今天就是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了,贺子淮做了什么,我想您好好调查,不会不清楚,当初在B市贺言恺和许邵平出事,加上之后我们回来的时候差一点被绑,到现在贺子淮派人到四城的庆功会闹事,这一切的事情都已经看得到贺子淮的狼子野心,您是明白人,可以做出明白的决定。”
老爷子先前也是想好好了解的,可病来的太快,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心思去了解,今天听了穆皎的话,心里头只觉得抽痛,他辛辛苦苦经营的这个家,如今竟残破成这个样子。
这还是他记忆中和睦的贺家吗?
他沉沉叹了口气,真的,他很想动怒,但是,这一刻,他却生不起气来了,更多的是对这个家,对这些晚辈的无奈和自责。
他缓了缓,才板着脸看向穆皎:“行了,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们贺家的事情,就不牢你帮着我操心了,你可以走了。”
穆皎暗了暗神色,凌厉的扫向贺子淮:“我希望没有下次,否侧,我证据确凿,让你进监狱,没有任何问题。”
说罢,她转身离开。
可贺子淮却在她身后大声说道:“其实这些事情,若不是因为有你在,也不会闹的这么大,贺言恺现在变成这样,你要占一大部分责任,你不觉得自己对不起他吗?要我是你,我一定早就离开他了,何必互相纠缠。”
闻言,穆皎讽刺的扯了下嘴角,微微仰起头睨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好像当初与我纠缠的,没有你一样。”
贺子淮心下一紧,许是旧事重提起来,内心依旧觉得憋闷,觉得不甘心,看着穆皎凌厉的站在那里,他就觉得为什么变成这样了,还不是因为她吗?
当初想要坚持的是他,想要挽回的是他,为什么穆皎现在要爱上贺言恺,他也不明白的。
叶汐清楚的看到贺子淮眼中的情绪,那是逃避不了的,她从未在他的眼中看到这样的自己。
那一瞬,对穆皎的怨恨,只会越来越大。
深深吸了口气,她喝道:“穆皎,你差点就将我的孩子害死了,子淮即便那样做了,也无可厚非,你这样岂不是更过分!”
“过分?”穆皎冷冷哼了一声,扬起怒道:“你孩子是不是被我害的,你查清楚了吗?”
就在此时,门突然开了,岑云走了进来,紧随其后,就是许邵平,穆皎和岑云都十分惊讶,两个人怎么又碰到了。
穆皎的惊讶也仅仅只是一瞬间,许邵平就到她身边,覆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她缩了缩瞳孔。
而岑云则怒斥着她:“你怎么还能有脸到这里来,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害死我们全家人,才善罢甘休吗?”
“贺夫人,我确实没有想要害死你们全家人的心思,不过我想你可能有害死叶汐孩子的心思吧。”
穆皎脸色绷得紧紧的,神色冷漠的说着话。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的看向她,她则目光阴沉的看着岑云,岑云睁大双眼,手颤抖的指着她:“贱女人,你还想挑拨离间是吗?”
“挑拨离间算不上,只是想为自己辩解一下罢了。”她转头看向叶汐,勾着一抹冷笑开口:“你还记得那个先碰到你的男人吧,那男人就是咱们贺夫人派去的,算计好时间,就为了来陷害我,假借我的手,杀害你的孩子,可你也算幸运,孩子没事,不过到底是个女儿,贺夫人想必也很放心了。”
许邵平原本来交代其他事情,但在门口,就听到了他们的争执,觉得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说点什么。
就覆在穆皎的耳边说了这些事。
当初贺言恺已经问出了真实情况,但念在是母亲,所以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穆皎将真相披露,岑云也是万万没有想到。
“穆皎,我就算再怎么对你不好,我也没有这样对你,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跟我讲过分,你对我做了多少事情,我这才哪到哪啊。”穆皎走到她面前,抬起修长的手指,拍了拍岑云肩头的灰尘,笑着说:“这世界上有句话叫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这不是被你逼得,开始做这些事情了么。”
岑云第一次产生了穆皎这女人很可怕的想法,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把穆皎放在眼里,但是这一刻,她没有办法不去看重穆皎。
她冷静的做着这些事情,比起自己,冷静更多,好像一切尽在掌握,而她漏洞百出。
确实漏洞百出,连老爷子都看不下去了。
“说够了没有!我还没死呢!”老爷子怒斥一声,不悦的瞪了眼岑云:“你啊,叫我太失望了,行了,什么都不要再说了,你们都给我出去,我不想见到你们,烦!”
穆皎嗤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率先和许邵平离开了病房。
出门以后,许邵平又低声道:“穆小姐,总裁已经醒了,正等着您过去。”
“刚刚醒了?”
“是的,醒了以后就将贺夫人赶走,特意吩咐我来找您。”
穆皎点了点头,不由分说的赶过去。
而这边,所有人也都从病房出来,老爷子一个人在病房内。
站在病房门口,贺子淮一家四口人面对着岑云,除了贺子淮,其他三个女人都很生气。
谭秋更是不敢相信:“我这些年那么低调,从未想过要争抢什么,如今好不容易派来孙女,您怎么能这么做呢,我们做妯娌可很多年了。”
“妈,就算是做了妯娌很多年又能怎么样,云姨向来都是睚眦必报的人,她怎么可能允许自己还没抱孙子,您就先抱孙子了。”
贺妤沫说话,向兰口无遮拦,岑云暗了暗神色,倒是没有慌乱,只是淡淡笑了。
这个时候,她没有那样激动了,家里头这些人际关系,她也比谁都摸得准确。
“妤沫,你云姨我什么时候是那种人了,当年你喜欢那款已经绝版的手表,可是我亲自飞去瑞士,替你定制的,我可舍得下呢。”
贺妤沫被堵了一下,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叶汐也没有资格说话,即便生气,也到底敬畏岑云。
岑云见她们三个都没话可说了,就转头看向贺子淮,轻声道:“子淮,关于孩子那件事,我其实没什么好解释的,但我想说,我真的不是要害那个孩子,我只是想要陷害穆皎。”
如今承认,也觉得没什么。
但即便是承认了,也要拖着穆皎下水,对仇人,她总是无法宽容的。
贺子淮挑了下眉头:“哦?”
“原来是这样,那我倒是误会了云姨,想来云姨也不会真的加害于自己人。”
贺子淮淡淡笑了。
岑云则几不可察的眯了下眼眸:“只要你不加害自家人,我怎么会加害呢,子淮,这都是互相的。”
贺子淮动了动眉梢,没有说什么,岑云则笑了,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子淮,比起我做的事情,你做的事情好像更加过分,老爷子现在虽然没有说追究,但我想,早晚有一天要追究的,不如你帮我做点事情,我也好在日后多多帮衬于你。”
“那云姨想要我做什么呢?”贺子淮永远都是个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人,比起贺言恺和穆皎的态度强硬,他拐的弯弯绕绕不要太多了。
“言恺走的弯路,咱们是自家人,当然要帮他走上正道,今天穆皎这么嚣张,你不是也看到了吗?”
岑云阴冷的眯了下眼眸,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言恺回到贺家,与穆皎彻底分开,还有四城集团,不惜一切代价,让四城集团破产。”
“云姨,这可都是非常难的事情,我若是做成了,有什么好处吗?”
“当然有。”岑云看向他,冷冷开口:“你会永远做贺氏集团总裁,甚至家产我都不跟你分半分,以往的事情,咱们也一笔勾销。”
这好处真的太诱人了,但这诱人的好处背后,隐藏着什么呢?
贺子淮意味深长的勾唇笑了,波澜不惊的说:“那么云姨,我可就帮您了。”
岑云也想教训贺子淮,屡次三番的设计陷害她儿子,但是她也知道,现如今可以帮她的人,只有贺子淮了。
她只能靠着贺子淮,才能让言恺回到贺家,与穆皎分开。
可是,岑云也许永远也不会明白,那些深爱着彼此的人,即便是分开了,也不会再去爱别人,也不会再有激情了。
也许,她的爱而不得,她人生的残缺,导致了她性格心理的变化,才会这般偏激,执着。
贺煜后来单独过来看望老爷子,也被拒之门外,直接跑起找岑云吵了一架,这一架更让她笃定,没有了爱人的她,必须把握住自己的财产,而她最大的筹码,就是贺言恺啊。
贺言恺即便苏醒,也十分虚弱,穆皎进去后,两个人便握着对方的手,穆皎还未说话,他就抢先一步,缓缓开口:“别怕,我没事。”
穆皎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不会死的,你要好好活着,将来好让我好好折磨。”
贺言恺扯了个干涩的笑容,低哑着嗓音说:“好。”
这混乱的一天,终于在贺言恺再次沉睡时,落下了帷幕,贺家派人来照顾他了,穆皎就离开了病房,以免发生不必要的麻烦。
但离去后的她,并没有回到静海。
先是与夏景琛他们沟通了解今天事情的处理,之后她直接去见了沈敬一。
沈敬一近日来事情不断,但好朋友来,他一定调的开时间。
两个人就在他现在的工作室见面,穆皎推开门,就直接躺在了治疗椅上,然后微微睁着眼眸对他说:“看病。”
沈敬一见她白色球鞋上一点点泥土的印记,拧了下眉头,穆皎便笑了:“你就不能给自己也治治病啊,将来你和夏澜结婚了,你是不是不能跟她一个床上睡觉啊。”
“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跟她结婚。”
沈敬一板着脸坐在她对面,递给她一杯水,淡淡开口:“今天的事情我听说了,她之前来找我了,就在三个小时前,我们分手了。”
穆皎腾地一下起身:“你们能不能别折腾了。”
“那你和贺言恺也别折腾了啊。”沈敬一揉了揉眉心,末了苦涩的笑了:“没什么,这都是命,我们跟你们不同,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了,爱过也就够了。”
穆皎哑言,沈敬一则抬起眼眸问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穆皎躺回去,闭着眼睛,才开口道:“胸闷,心跳很快,很难过,整个人都不好了,我觉得可能到了世界末日,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我,我想过死。”
每一天活在这样的生活里,她没有办法再去控制自己,用安眠药,用去痛片,没办法的。
特别是今天,事情全部压过来,看着贺言恺那样子,她就后悔了,她不该回来,所有的一切,早在她离开的时候,就应该结束才对。
人一旦陷入这样的痛苦之中,就很难再走出来。
而她现在恰恰就是如此,可以在贺言恺面前表现出自己完全没有问题的样子,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早就没有办法再去承受了。
沈敬一打开舒缓心情的音乐,走到她的身后,按住她的太阳穴,帮她按摩,轻声说着:“最近压力太大了,等言恺好些,你们出去散散心,也许会好些,暂时开些辅助的药物,没问题的。”
“敬一,以前我不知道还要面对这些,如果面对的话,我会管住自己的心的。”
穆皎很少吐露自己的内心,但她太辛苦了,没有办法再去憋着,这一路,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不好。
她好累了。
沈敬一也是微微怔愣,他一向最为了解穆皎的坚强,这些年都没见她怎么崩溃过,可是,她累了,真真切切的感受到。
“没关系的,爱情哪里会管得住呢,哪怕伤的再深。”
沈敬一黯然起神色,也许是想到了夏澜,心中多少有些感触,缓缓说着:“我想过要一个人生活,可是,当我真的要一个人生活的时候,我很难受,穆皎,那比我弄脏了我的病例,更加让我难受。”
穆皎从沈敬一那里出来,已经深夜,拒绝了沈敬一送她的请求,独自回了家。
静海的夜里,寂静的连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得见,穆皎躺在床上,将这些年的事情,走马观花式的都走了一遍。
之后两天,舆论到达巅峰,她被夏景琛要求,不要出现在公众场合,甚至不要出门。
她连年货都没有办理,这两天一直都待在家里,只能靠着电话,与他们联系,询问贺言恺的情况。
而贺言恺那边,经过两天的修养,已经可以正常的说话,行走。
但岑云不准他出院,一来,舆论比较大,待在医院里比较肃静,二来,是希望他可以养好伤口。
大年三十这一天,老爷子从医院回来家,在医院两天,他也没有去看望这个孙子,大概是真的失望吧。
夏景琛到病房时,他正在看文件,见他来了,贺言恺轻薄的唇淡淡抿了一下,说:“你来的正好,我刚刚看了文件,这两天四城的生意少了将近三成,都是被贺氏抢走了吧。”
夏景琛不置可否。
贺言恺面色略有阴沉,眼底寒光徒闪,薄唇冷冷吐出几个字来:“你猜接下来,他会怎么做。”
夏景琛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单手慢条斯理的敲着椅子把手,悠悠开口道:“抢生意只是个开始,接下来,有的闹了。”
“呵……”贺言恺冷笑了一声,一脸的讳莫如深:“是有的闹了,那些合作商都交代清楚了?”
“放心,一字不差。”
夏景琛略略抬了下眼眸,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的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钟,今晚七点,我带穆皎过来看你。”
“好。”
两个人之后又交代了些什么,夏景琛就回了夏家。
大年三十啊,谁不在家过年了。
夏景琛走后没多久,岑云就跟魏叔一道过来,接贺言恺回贺家过年,今晚过了,再送他回来。
但岑云进来时,几个医生正在为贺言恺检查,治疗。
岑云当场就急了:“你们怎么给人看病的,怎么又晕倒了,到底有没有事情!”
“贺夫人,您别着急,这只是正常的现象,观察二十四小时,没事的话,以后就都没事了。”
这算什么话。
岑云怒瞪着他,沉声道:“那你的意思是,这大过年的,他也醒不来,回不去了?”
“最好是不要出院,因为有什么紧急情况,我们可以进行救治。”
岑云看着床上,贺言恺静默睡着的样子,沉了口气,这个年是真过不好了,她连句都没说上呢。
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在晚饭之前,赶回了贺家,这边就留了两个贺家的佣人。
六点半,贺言恺醒了,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有睡过,那只是和医生串通,演了一场戏而已。
醒了以后,他靠坐在床上,揉揉眉心,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对那两个佣人道:“都给我出去,看着烦心。”
“大,大少爷,夫人吩咐,我们要寸步不离。”
佣人毕恭毕敬的低着头,肩膀都在抖动。
贺言恺薄唇微微下沉,沉声喝道:“夫人叫你们死,你们去不去,行了,到对面的报刊亭,买些报纸过来,你们两个都去。”
“这……这恐怕……”
还在坚持。
贺言恺稍稍动了下眉梢,低声道:“那叫护工过来看着我,你们就省心了,快去吧。”
这么一说,两个人才妥协了,真的去叫了护工过来,才出门。
但这护工,也是早就被贺言恺交代好的,待会儿那两个佣人过马路买报纸的时候,就会被人缠上,一时半会不会脱身。
七点整,他的病房内,已经摆好了烛光晚餐,电视里也放着春节联欢晚会的倒计时节目。
整个病房被装饰的像一个婚房,很梦幻。
七点一刻,穆皎还没有到,七点半,穆皎还是没有出现。
他打了夏景琛的手机,那头却说对方电话无法接听,这种情况真的很糟糕,因为他已经有过一次折磨人的经历。
穆皎不辞而别的时候,就是这种情况。
他瞬间整个人就不好了,很快就换了衣服,出了医院,等那两个佣人回来时,看到整个房间大变样,大少爷也不见了的时候。
急的团团转。
而他已经去了静海,路上一直给夏景琛和穆皎打电话,两个人皆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司机,开快点!”
到了静海,他很快速的跑进去,甚至连钱都没有找。
咣咣咣,敲着穆皎的门,也没有人响应,他这个时候也真的没有备用钥匙了。
“穆皎,穆皎,你在里面吗?开门!”
无响应,让贺言恺的心快要沉到谷底,他拿出手机打给许邵平,夏景琛的电话则很快跳了进来。
他慌忙的接起来,急切的问着:“景琛,穆皎呢?”
夏景琛那边很嘈杂,好像听不清他的声音,之后才出门道:“穆皎,我以为派人去接了,怎么,还没有到吗?”
贺言恺缩了缩瞳孔,怒道:“你派什么人去接,人现在都没有出现,打电话也不接!”
夏景琛思忖了下,冷静的说:“我打个电话问问,你别着急。”
之后他打了个电话出去:“我叫你们带穆皎去医院,去了没有?”
那头长久的沉默后,才说:“夏先生,四十分钟之前我们被交警大队的人以违章为由,带到了交警队,一直到现在才出来,手机都没收了,没能告诉您,真是抱歉了。”
夏景琛啪的一声,将电话摔倒桌面上。
过了会儿,他直接起身出了门,一边走,一边给贺言恺打电话:“言恺,穆皎应该在家,我的人被交警大队扣留,没有去接穆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