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言恺这样的举动,在穆皎看来,是完全没有征兆的,他以前没有提过这方面的事情,对于财产,穆皎也没有过什么想法。
结婚这天,这些手续都办利索了,穆皎一度还有些不确定。
“其实你不必这样,虽然我现在没有工作,只是个家庭主妇,但我一直都在认真学习,随时可以去上班,就算你以后和我分开,我也饿不死。”
穆皎么,说话一向都比较直接,不太会婉转的艺术,贺言恺早就习惯了,签好最后一个名字,他将所有文件整理好,松了松领带:“我乐意给你,你就收着,哪那么多话。”
“这样好像我是为了钱才跟你在一起的。”
“你不是。”
“可他们又不知道。”穆皎闷闷开口,这会儿她还没有换婚纱,两个人在在望江苑没出去呢。
这会儿早上五点多,他就叫律师过来处理,也是难为人家了。
贺言恺耐着性子,眼底满是纵容和宠溺:“他们知不知道你是不是为了钱并不重要,重要的他们知道,我为了你,可以不要这些钱。”
这是什么话?
大概他也觉得不是很妥当,又追了一句:“就算你为了钱跟我在一起,我也愿意,他们管不着,你明白吗?”
当然明白,从一开始到现在,他们之间从没因为钱有过什么问题,贺言恺身家百亿,她以前做策划,做总监已经十分满意,生活就是贵在一个知足。
六点一到,陆南沂开着车来到望江苑,火急火燎的上了楼。
“我说你们俩疯了啊,这都几点了,还在家磨蹭呢,又不是老子结婚,老子怎么比你们还急啊?”
这么急了,还是不敢直接推门进来,反而用力的砸了两下门。
贺言恺亲吻她额头,才起身去给他开门,穆皎和他其实已经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就等走了。
陆南沂毛手毛脚的冲进来,看到他们俩衣衫整齐,啧啧两声:“我还以为你们俩干什么事儿呢,都穿好衣服了给我看啥啊,赶紧下楼上车。”
“皇帝不急太监急。”
贺言恺朝穆皎招了招手,穆皎笑笑起身过去,和他一同下楼。
陆南沂一路都在抱怨:“老子要是太监,长城都能叫那帮女人哭倒了。”
“不不不,老子就算是个太监,也能把女人伺候的服服帖帖,没那玩意也一样是个男人。”
“嘴巴放干净点。”
贺言恺不紧不慢的说了句,陆南沂耸了耸肩膀,吊儿郎当的,倒也闭了嘴。
到了老房子,立马就围过来一堆人给穆皎化妆,换衣服,出嫁,自然要从自己的家门出去。
穆启高也在客厅,正忙活着。
贺言恺在这里陪了穆皎一会儿,就回了贺家。
吉时一到,就来迎亲。
穆皎先前与他结婚,可没有这么多的讲究,两个人都是仇人冤家,结婚的幸福和喜悦,可一丁点也没有。
但这一次不同了,穆皎的心被塞得满满的。
夏澜和萧媛姐妹也都在她身边,婚礼的伴娘只有一位,就是夏澜,原本想她们三个都上,再叫Judy过来,但是萧媛没同意。
用她的话说,她是个曾经做过小三的人,不想把坏的运气带给穆皎,这有点迷信,穆皎完全不相信,但她坚持,穆皎也就没再坚持。
夏澜还挺紧张的,她这辈子很少干正经事儿。
穆皎妆发弄好,正穿中式结婚礼服,她一个人在后面踱步,看的穆皎眼睛都累:“你干什么呢,我结婚还是你结婚,这么紧张。”
夏澜哎了一声,两只手握在一起:“老娘什么时候干过这事儿,你让我撒泼打滚我可能干得出来,你让我老老实实的当伴娘,我觉得有点难。”
“那这样。”穆皎淡淡笑着:“你记得下面都有谁,就不会紧张了。”
下面观礼的都有谁?
有沈敬一,有沈嫣,有夏景琛,还有很多,跟他们的事情有关系的人,比如夏家的长辈,沈家的长辈。
她不会紧张的。
礼服穿好,夏澜立马忘了那档子事情,拿着手机过来与她拍照,萧媛和萧萌也是同样。
八点多钟,他们说贺家那头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穆皎才真正的感受到,她真的要嫁了。
夏澜她们几个商量怎么藏鞋,商量怎么挡门,怎么折腾贺言恺。
穆皎一个人出了门,客厅里,已经没有几个人,几个原先公司的同事,还有再就是穆启高。
穆家的亲戚并不多,多半也不来往了,因为不亲昵,穆皎都请到酒店观礼,并没有来这里。
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手里不知在拿着什么,认真看着,有些出神。
穆皎提着裙摆走过去,他才感觉到,笑着说:“你怎么出来了,紧张吗?我女儿终于要嫁了。”
穆皎看过那些女孩子出嫁时候的样子,哭的很可怜,父母也是,难舍难分,以前穆皎觉得没有什么,但今天好像有点不同。
她看着穆启高已经苍老的脸庞,心里顿觉不是滋味。
“爸,您看什么呢?”
她强认真情绪,缓缓问他。
他也没有听出她声音中的颤抖,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你可能不记得了,这是你和你弟弟,小时候都喜欢玩的。”
一个很小的水晶球,她确实不记得了,小时候的事情,大多只记得一些痛苦的回忆,美好的早就冲散了。
“你弟弟那么年轻就走了,不然他会看到你出嫁,一定替你高兴,如今这个家,只剩你我两人,你嫁了,就我一个,也好。”
也好,这是他该遭遇的,人有生老病死,他这一生,已经在不堪中走了出来,女儿嫁的好,他生活的也好。
穆皎敛去笑意,心被一团浓雾堵住,久久不肯散去。
她没有那么好,也没那么孝顺,这些年可以怨恨他,可以怪他,可当就剩他们,他们两个人就是最亲最亲的亲人。
她大概明白穆启高的感受。
“爸,其实我结婚以后,和以前没有两样,依旧会经常过来看您,若您不想住在这里,我也可以在市中心买一个好房子给您。”
“我住这里挺好的,你和辰辰就一直住这儿,我也住的安心,他也可以常回家看看。”
最后,穆皎只是把那水晶球拿走了,后来回了望江苑,就放在了卧室床头柜上的小盒子里。
穆启高并未嘱咐她什么,也知道穆皎并不需要那些嘱咐,她聪明,凌厉,会办事也会搞破坏,性子刚烈又果断。
贺言恺不见得会拿得住她。
没一会儿,夏澜就跑了过来,说他们已经到了楼下了。
穆皎被说的有点紧张,坐回卧室的床上,静静等待着。
贺言恺一行人上来,首当其冲的就是陆南沂,他没当上伴郎,心里着实不高兴,但这种热闹,他最喜欢了。
叩叩叩敲门,夏澜她们在里面就是不给开门,门缝里塞进来红包,萧萌笑眯眯的捡起来,告诉夏澜:“一个里面才十张。”
“真抠。”夏澜呸了一声:“喂,贺言恺,你也太抠了,你这样还想娶媳妇,我怎么给你开门。”
贺言恺扫了眼夏景琛,敲他带出来的好妹妹。
夏景琛摸了摸鼻尖,轻咳了两声,使了个眼色给陆南沂,陆南沂立马心领神会。
“哎呀,大哥,你怎么了,你醒醒啊,大哥,快叫救护车啊,还等什么呢,你们懵了啊!”
外头传来陆南沂焦急的声音,夏澜切了一声:“你少在那块装,演戏,你还不是那块料。”
陆南沂轻声咒骂了一句,对唐墨说:“你他妈愣是干嘛呢?”
唐墨挑了下眉头,直接给陆南沂来了一个锁喉杀:“你小子就不能想个好点的招数,她们多聪明啊,一个一个跟机灵鬼似的,能信吗?你这样,为了表现我们的诚意,你把裤子脱了。”
门里面,萧媛噗嗤一声笑了:“他脱没脱裤子,我们又看不见。”
上钩了!
夏景琛勾了下唇角,意味深长的说:“你们递个手机给我们,我拍下来给你们看。”
夏澜和萧萌忙着数钱,而且脑子也没那么好使,可萧媛明白他这话的意思,给他手机啊,门开了一个缝隙,他们好趁机进来是不是?
萧媛但笑不语,看着夏澜。
夏澜压根没有寻思,只想看热闹。
“好啊,那我给你。”
门还小心翼翼的开了个缝隙呢,可陆南沂和唐墨已经蓄势待发,门刚打开,就一拥而上。
几个女孩子都被推开,门被撞开,贺言恺在簇拥下信步走进来,气定神闲的,看着都让人生气。
穆皎静静听着外头热闹的声音,不自觉也跟着弯了唇角。
好像在外头纠缠了几分钟,夏澜匆匆跑来,问她:“藏好了吗?”
“你们藏得,我哪里知道。”
穆皎淡淡说着,夏澜则将门大开,贺言恺一行人便走了过来。
穆皎想,这不是她看到贺言恺最帅气的时候,但怎么说呢,就是一下子撞进心里,觉得那是她看过他最好看的样子。
意气风发,处处都透着精气神,哪怕走路不如正常人,可他那样特别,就算隐匿在人群中,也会被她一眼就看到。
他们看着彼此,无暇顾忌其他。
贺言恺手里的捧花交到她的手上,刚准备拥抱她,就被夏澜拦住:“干嘛呢,怎么一进来就动手动脚的。”
贺言恺耸了下肩膀,站直身体。
夏澜和萧媛忙活着,叫他们做了点事情,又叫他们找了鞋子,屋子就这么大,几个大男人找个鞋子能有多费劲。
没一会儿就找到了。
贺言恺腿那么不方便,可还是固执的蹲下来为她穿好,然后就跪在地上,握着她的手,笑看着她。
“他们给你准备早饭没?”
穆皎摇了摇头:“我不饿。”
“那一会儿到酒店了吃点。”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说起话来,夏澜啧啧两声:“你俩干嘛呀,这结婚呢,唠什么家常。”
说着话,一张纸递过来,贺言恺拿起,她又继续道:“娶我们皎皎可以,但我们可有规矩,娶了皎皎,就得守规矩,你给我们念念,也让大家一起做个见证。”
贺言恺觉得夏澜实在闹腾,想不通为什么沈敬一会喜欢她,这种事儿,他以前从没做过。
在这么多人面前,更是没有的事儿。
承诺,对他好穆皎来说,显得不那么重要,因为承诺太多,失望就不好了。
他已经不忍心让穆皎失望。
穆皎下意识也不想让他念了,甚至要他起来。
可手放到他的手腕上,他却反手握住:“皎皎,从今天起,你是我的妻子,做贺言恺的妻子,可以不会做饭,可以不会刷碗,可以不给我洗衣服,可以赖床,可以撒泼,可以打我,骂我,可以赶我出家门,可以说狠话伤我,但是,做了饭只能做给我一个人吃,家务我和你一起做,我可以给你洗内衣,我会和你一起赖床,撒泼的时候我只当你在撒娇,打我骂我赶我出家门,但你不准离开,说狠话伤害我,就算要和我分手,和我离婚,也记得,我不会放手,也绝对不会给你那样的机会。”
她爱贺言恺应该是有原因的吧。
不是突然就爱了,他一定有值得的地方,所以穆皎才会义无反顾。
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穆皎笑着拍拍他的后背,偏头在他耳边轻轻吻了一下,小声说:“回头我拿笔纸记下来,拿去律师那里,你要犯一件,我就告你。”
贺言恺笑出声来,满是纵容:“好。”
都说要新郎抱着新娘下楼的,可贺言恺的腿没办法支撑那么久,但他好固执,偏要抱。
只从卧室走到门口,额头就频频流汗,穆皎将手钻进他的衣服,已经快要湿透了。
这还是初春呢。
穆皎立马拍了拍他,从他怀里下来。
抬手擦拭他的汗水,有些埋怨和心疼:“逞能,不抱我能怎么样。”
“不好。”
“那也抱到这里。”穆皎挽着他的胳膊:“走下去就是。”
三个女人跟在后面看着,夏澜撇撇嘴,挽着萧媛的胳膊,哽咽着:“妈的,老娘啥时候能嫁人啊,我也想有个男人宠我。”
萧媛往人群里一看,原来薛茗予一直都在,只是没有凑到前面,她的视线过去,他慢慢看过来,视线碰撞,下一秒,萧媛就自然的撤回目光,淡声道:“你放心,会有那个男人来宠爱你的,着什么急啊,我还没嫁呢。”
到了酒店,又是一阵风风火火,终于消停下来,穆皎已经回到了酒店的房间,准备换上婚纱,举行婚礼仪式了。
她换婚纱的时候,贺言恺来过一阵,后来被唐墨叫走,穆皎没有注意,他们到隔壁的房间。
“如你所料,她已经到了酒店,混迹其中,也许会在婚礼开始时,闹出什么事情。”
贺言恺并不意外,侍弄这袖口,波澜不惊的说:“这样,你派人跟着她,她准备做什么的时候,就拦住她,带到我这里。”
过了两秒钟,他又改口:“罢了,现在就带过来。”
他不想夜长梦多。
唐墨恩了一声,出去办事。
叶汐不知道怎么就被人盯上了,她被带到这个房间,依旧一头雾水,还一脸的镇定,口口声声说他们这是绑架,要报警。
可进了门,见到屋内的人,整个人就愣住了。
贺言恺站在窗前,负手而战,听到声音,也没有回头。
“你留下的照片和视频,我已经看到了,准备的很充分。”
贺言恺缓缓回身,视线与她交汇,锐利的目光仿佛射出刀子,一刀刀插在叶汐的身上。
叶汐紧了紧手:“看来我功亏一篑。”
“不止。”
贺言恺手滑向口袋,从口袋中拿出烟来,点燃一根,吸了一口,白烟缭绕开来,他才又说:“你做这件事很愚蠢,如果我不高兴,你现在不会站在这里和我说话,还有你的女儿,甚至我二婶,你们家会被你毁了。”
叶汐冷冷笑着:“我知道,可我必须这么做。”
“当然,你有理由,我十分理解,不过我告诉你,你失败了,非常彻底,我的人从你筹划开始,就跟着你,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控制之内,你想把贺子淮的照片和视频放到婚礼现场,我非常介意,你做这些没有意义,你要知道,贺子淮曾经也做这样的事情,他死了,对,是被我亲手送进监狱的,我很残忍,六亲不认,你要跟我斗,好像嫩了点。”
他弹了弹烟灰,继续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现在离开这里,我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还会给你一笔钱,算是对你的补偿,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下一次,我没这么好说话。”
她以前不懂,为什么大家都说贺言恺很坏,很难对付,她以为是贺子淮太自负了,才会搞成那种下场。
可是她错了。
贺言恺太强大了,他轻飘飘的说着这些话,甚至都没见他情绪上有什么波动,不喜不怒,可每一句话说出来,都带着慑人的气魄。
他的威胁恰到好处,震慑力十足,他提到女儿,提到谭秋。
甚至给她钱。
她好像无法拒绝。
叶汐黯然下神色:“钱不会满足于我,你如果非要用极端手段,我可以告你,身败名裂也行。”
贺言恺眉头舒展开:“那你想怎么样,说说看。”
叶汐松了松紧紧握住的手,深深吸了口气:“我想要穆皎的一只手,她把手剁掉,我就不再……”
话音未落,只听叶汐惊恐的大叫一声,贺言恺已经愤怒的拽住她的手腕,狠辣无比的盯着她:“你过分了!我女人你也敢动!好,原本我同情你,不愿意与女人一般见识,但你要动穆皎,门都没有,有本事就把我的手拿走!”
倏地松开,他冷冷斥道:“给我滚。”
叶汐想要穆皎的一只手,她必须从穆皎身上拿走点什么,才觉得自己的苦痛没有白受,贺子淮打在她身上留下的伤疤才会有意义。
可她也知道,她可能真的没办法。
因为下一刻,唐墨就从外头进来,直接拿着手机给她看,视频中,她的女儿和一个不认识的陌生女人在一起,她们在一个公园里,她着急了,唐墨却笑着说:“我们想要弄你,就是抬抬眼皮子的事情,你这么不识趣,会出问题的。”
叶汐眼眶湿润,咬紧牙关:“好,我答应不会再打扰你们,孩子还给我。”
唐墨接着处理叶汐的问题,贺言恺则将一根烟抽尽,去找穆皎。
穆皎已经换好婚纱,坐在梳妆台前垫吧一口,贺言恺吩咐厨房准备的白米粥和鸡蛋。
她慢吞吞的吃。
贺言恺进来后,就站在她的身后,从后面,勾住她的脖颈,穆皎手下一顿,勺子落在碗里,她的手覆上他的胳膊,看着镜子里的他,轻声道:“你干嘛去了,我找了你几圈。”
“想我了?”
穆皎轻哼一声:“我听到萧媛说你面色沉重的出去,以为出事了,有点担心。”
贺言恺轻薄的唇角朝上扬了扬,微微弯身,脸就贴着她的,慢慢摩挲着,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她说了。
挑重点说了,穆皎听过以后,沉默了半晌,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还担心什么?我的新娘,暂时忘记那些故事吧,我会处理好的。”
穆皎点了点头,她相信贺言恺可以处理好,他也一定会处理的很好很好,穆皎握住他的手,低下头吻了一下。
“知道。”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腻歪,这房间进进出出的,也都不觉得见怪,但孟泽霆出现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
他惊讶于,他们竟已经变得这样好,这样亲密,说实话,她结婚了,他的心情很差。
但还要来参加她的婚礼,看她嫁给别人,真是糟糕透了。
咳嗽了两声,他说:“穆皎。”
穆皎诧异了下,贺言恺也顺势松开穆皎,两个人朝这边看来,孟泽霆单手插在口袋中,勾唇笑着:“看到我很惊讶吗?虽然我受了情伤,但还是要来祝福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