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虽只来了十几号人,可陆靖然这次却明显比上次在庄子上的时候更紧张了,上一次他身边带着的都是祖父留给他的暗卫,就算个个不是千里挑一,那也是百里挑一的,更有白先生在一旁筹谋划策,但如今,他身边也就一个半夏顶用。
剩下的那几个人都是宁国公夫人章氏派给他的,一个个都像是饭桶似的,若待会儿真打起来了,只怕跑的比谁都快。
陆靖然思忖片刻,指着那几个小厮道:“爷的仇家又寻过来了,你们一个个好好抵着门,事后爷每人赏银一百两!””
嘚,又变成往日那副纨绔小爷的模样来。
那几个小厮一听有一百两银子,恨不得眼睛都在发光,谁不知道他们家主子银子多?
陆靖然却是抓着林姝的手朝着窗外探了探,这包厢在二楼,跳下去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对这几个姑娘来说怕就不成了。
他想了想才道:“你怕不怕?”
如今就他和半夏两个人,便是各自护着一个人,还落下一个姑娘了,更何况,若身边有了负担那就束手束脚的,指不定到时候几个人都成了那些人的刀下亡魂。
林姝片刻就明白他的意思,摇摇头,道:“不怕。”
外头已经有撞门的声音了,一声又一声,力道极大,将门撞的砰砰作响。
原本那几个冲着银子而去的护卫脸上也露出了犹豫之色,他们虽想要银子,可也得有命花才是……瞧着外头那些人的架势,恨不得想要了他们的命似的。
而素琴和芸豆一个劲儿道:“您快带着姑娘走……”
半夏想要一个人护住她们两个人,只怕不容易,还不如乖乖呆在这儿,反正外头那些人想要的也不是她们的性命。
林姝还有几分犹豫,可陆靖然抓着她的手就从窗台上一跃而下。
猝不及防,林姝一下子崴了脚。
这可真是火上浇油了,天香楼门口还有几个长泽郡主派来的人守在门口,见状纷纷都冲了上来,他们一个个手执长剑,陆靖然手无寸铁偏生还带着林姝这样一个拖油瓶,哪里就能抵抗得住?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陆靖然便落了下乘。
好在那些人并不想要了林姝的性命,只想活捉。
便是林姝也渐渐察觉到了陆靖然体力不支了,眼瞅着二楼包厢上的那些人也朝着外头冲,林姝下意识道:“我跟着你们回去,你们放过无辜的人。”
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了刀疤、凶神恶煞的男子,“若四姑娘一早就肯乖乖跟着我们走,便也不会生出这样多的事情来了,长泽郡主想要的只是你而已。”
如今的长泽郡主真的是疯了,疯了!
这天香楼是什么地方?是京中最为奢华的酒楼,每日来来往往的达官贵人不知道有多少,可长泽郡主已经是什么都顾不上了……念儿心切,这几日长泽郡主真的要被逼疯了。
陆靖然捏着她腕子的手又紧了些,一面与那些歹人们应承,一面还抽出空来与她道:“你疯了?若你跟他们走了还能能活命?不要怕,再抵挡一阵,将官兵引来了就好了。”
这些人就算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在闹市随随便便将一个姑娘带走,如今他们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只是那些人歹人却趁着他分心,一剑砍伤了他的肩膀,那血顺着他的胳膊流了下来,还有好几滴溅在了林姝的手上,林姝想要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若再挣扎下去,只怕连陆靖然也会跟着丢了性命……那些人忌惮长泽郡主,不敢对她如何,可那些人并不知道陆靖然的身份,若是真的下了狠手,只怕后悔都来不及了。
可陆靖然手劲儿却是极大,林姝哪里挣脱得开?
渐渐的,那十多个人便团团将他们两个围了起来,如此一来,便是林姝插翅也难飞了。
来来往往的人虽多,也偶有一两个达官显贵,可一看这架势躲都来不及了,哪里还会上前帮忙?
便是到了这个时候,陆靖然也没有说要放林姝离开,死死抓着她的腕子,扬声道:“你们可知道我们是谁?”
他知道那些人定是知道林姝身份的,可如今之计唯有拖延,半夏已经去搬救兵来了。
明面上他可是还有几个纨绔朋友的。
那刀疤男子只道:“老子做的可是舔刀口的买卖,若是连人都抓错了,叫老子以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说着,那刀疤男极为不耐烦道:“废话少说,若是你肯乖乖交出这姑娘,老子便饶你一条狗命,要不然可莫要怪老子不客气了。”
他的刀已经横在腰间了。
陆靖然扬声道:“要了我的狗命?那就要看你要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那刀疤男作势就要冲上来,可一旁却是传来了呵斥声,“住手,天子脚下岂能容你们随便放肆?”
林姝与陆靖然扭头一看,他们还以为是谁了?原来只是个白面书生罢了!生的白白净净、文文弱弱的,一标标准准富家公子哥儿的模样……只是待他们的目光往后挪了挪,却见着这男子身后的十多个随从都是宫里头的内侍。
来者定是皇家子弟了!
陆靖然忍不住长吁了一口气。
可那刀疤男却是一点眼见力都没有,张狂道:“呵,又来了一个多管闲事的!今儿老子的刀又要多沾十几个人的血了。”
只是他这话音刚落,那男子身后的一个内侍从袖子里掷出几根银针来,针针入他的喉头,一下子,他却是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只捂着喉咙,面露几分极其痛苦的神色来。
方才那文弱男子微微一笑,“还真是张狂!”
剩下的那几个人顿时就慌了神,可方才那男子却扬声道:“将这些人都抓起来,我倒是要看看谁有这样大的胆子,在闹市敢这般张狂!”
他身后的内侍一个个身手皆是不凡,三五下这些人便将那些歹人抓起来了。
林姝随随便便用帕子给陆靖然巴扎了伤口之后,陆靖然才走上前去,正色道:“多谢兄台出手相助,想要问问兄台尊姓大名,来日定当重谢!”
那男子只淡然道:“在下欧阳昭。”
陆靖然面色倏地变了,他虽猜到了来者是皇家子弟,却万万没想到竟然是章皇后嫡出的八皇子,“原来是八皇子,失敬了。”
原先小时候他也曾被嫡母带进宫见过八皇子几面,因为年纪相仿,也与八皇子玩过几次……可等着嫡弟出生,他便彻底成为了嫡母的眼中钉肉中刺,又如何会将他带进宫?
十多年了,人的相貌都变了,他也自然没能认出八皇子来。
八皇子微微一愣,“敢问这位兄台是……”
欧阳虽是皇姓,可这京中的皇亲贵族何其多,自己不过是刚报出名字,这人便知道自己排行第几,想必也是个有身份的。
陆靖然笑了笑,“宁国公府的陆靖然。”
“靖表哥?”八皇子还记得小时候两人关系极好,他甚至日日夜夜都盼着陆靖然进宫陪着他一起玩,虽说他身边也有小内侍陪着,可一个个都是束手束脚的,不像陆靖然会带着他划船捉鱼掏鸟蛋,“你都好些年没有进宫了……我问过母后好几次,可母后都说你太忙了,前几年更是被宁国公送到了天津卫历练,如今已经回来了?”
他被章皇后保护的极好,章皇后不仅没让他沾染朝堂上的事情,留恋这些京中是是非非也没叫他知道半分……章皇后总觉得为了大周朝,为了朝廷她已经献出一个三皇子了,她只想让小儿子能够开开心心快快乐乐长大。
陆靖然点头道:“嗯,我回来了已经有些日子了,只是一直没时间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两人身份不一样,早已没有小时候那么多话要说了。
八皇子却是很高兴,甚至要邀了他进去天香楼包厢喝一杯,陆靖然不免有些有犹豫。
林姝却适时上前道:“八皇子,靖堂叔的肩膀受伤了,得马上找大夫去包扎上药,这习武之人若真的落下病根,只怕以后都会受影响的。”
她隐隐觉得陆靖然并不想和八皇子过多的纠缠。
八皇子却忙道:“既然这般,那我就更不能放靖表哥离开了……阿福,快去请大夫过来!”
说着,他更是扶住了陆靖然另一只没有受伤的胳膊,要将他扶向天香楼包厢里面,“如今你受了伤,哪里还能去医馆?就先回厢房里头歇着。”
这阿福便是方才出手杀了刀疤男的内侍,名字听着倒是和和气气的,不出手的时候脸上也带着盈盈笑意,如今早已经是跑的没影儿了。
陆靖然只好被八皇子扶着上了阁楼。
林姝也被素琴和芸豆扶着,一瘸一拐跟了上去。
大夫还没来,八皇子见着陆靖然肩头的血已经没有方才流的那般厉害了,才微微放心了些,“靖表哥,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方才那些人为何要杀你?这些人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难道不知道你是宁国公府的大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