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朝着外头走的步子顿了一顿,她哪里不知道张愿清这是什么意思,之前张愿清对她做了那么多坏事儿,如今就想凭借三个轻飘飘的“对不起”就想抹去之前所做的一切?
这天底下没有这么好事儿!
林姝转过身,含笑看着她,“张侧妃娘娘好好歇着,莫要多想,如今将身子骨养好才是最要紧的事。”
张愿清笑了笑,可嘴角的笑却很是勉强。
林姝从未打算原谅过张愿清。
她一回到宁国公府,便径直去了荣寿堂,她看得出来,老祖宗还是有几分关心张愿清的,如今更是将今日发生的事情都倒了出来。
原本老祖宗正在用点心,可听到这话之后却是连用点心的兴致都没有了,将吃剩下的半块糕点放在了碟子里头,接过了白妈妈递上来的帕子擦擦手,这才叹了口气道:“这丫头也是个可怜见的!我也是看着她从小长到大的,小时候也是一个本本分分的丫头,小姑娘家家的哪有不喜欢那些衣裳首饰的,可偏偏张阁老两袖清风,张家也没什么银钱,我记得有一次张阁老和张老夫人将她带到宁国公府来,她还和靖然一起玩了会儿,后来敏之来了,她更是眼巴巴看着那敏之一匣子琉璃球,恨不得眼睛都要望穿了。”
“当时我瞧着她便觉得十分可怜,这琉璃球在京中也不算是稀罕东西,敏之屋子里更是有几匣子,压根不当回事儿,可她了,之前却是件都没有见过……当时我只抓了一把琉璃球给她,她高兴得像是什么似的,更是凑到张老夫人跟前说要带回去给家中的姊妹瞧一瞧!”
“怕从那个时候就养成了要强的性子,想想也是,她也是一大家闺秀,祖父又是当朝阁老,按理说什么都不该比旁的姑娘差,甚至还要强上几分,可她吃的
穿的住的用的行的,都比别人差的不止一星半点,久而久之,这心思也就变了。”
林姝不知道老祖宗的意思,老祖宗这是让她多帮衬张愿清了,毕竟老宁国公和张阁老的交情摆在那里。
如今众人避张家和张愿清如同蛇蝎,若是老祖宗再不管,只怕张愿清死了都没人知道,可她并非那善男信女,要她真心去帮张愿清,她做不到,可若是这样做,老祖宗能够高兴,她倒是愿意勉为其难,“今日我去看她的时候,呀实在可怜,好在我离开的时候她好像也想明白了些,张侧妃娘娘是个聪明的,若是将其中的道理分析给她听,想必过不了几日,她会振作起来的。”
若这般张愿清还一心求死,那她也实在没法子了。
只要想死,哪怕是日日夜夜有人守在她跟前,她也是有办法寻死的。
“但愿她能想明白。”老祖宗点点头。
她心里头明白着了,在张家未出世之前,信中侯府和张家的关系一直不错,按理说林姝和张愿清关系也不错的,可林姝嫁到宁国公府来,与她唠嗑的时候从未提起过张愿清。
她也是从林姝这个年纪过来的,小姑娘之间的小吵小闹她不是不知道,更何况这些日子张愿清的行径,她多少也听说了些……可她一直都觉得既然是张阁老的孙女,是差不到哪儿去的,张愿清性子不坏,只是想要的太多,想要的太急,以至于看不清脚下的路。
更何况她年纪大了,凡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愿意去想那么多,问心无愧就是了。
可她也不愿意去勉强林姝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如今只笑呵呵道:“以后若是你有空就去三皇子府瞧瞧,若是不得空那就罢了……对了,靖然这几天怎么样了?听说他这几日回去的晚了,他有没有怠慢你?”
她一想到前几天林姝那颈脖间的亲自,她心里头就乐呵,这一对小夫妻成亲也有些日子了,感情还是这么好,只怕她就快抱上重孙子了。
林姝抿唇直笑,若换成了之前她兴许还会正儿八经回答这话,如今她知道,这是老祖宗在同她打趣了,“大爷如今的确是忙得很,刚去金吾卫,什么事情都不懂,要学的很多,不过大爷说过几日也就好了,昨儿他回来的时候还与我说了,说是有同僚邀他去喝酒,可他只去天香楼吃了饭就回来了,身上一点酒气都没有了。”
“这就最好不过了!”老祖宗很是高兴,只觉得林姝这个孙媳妇是娶对了,“如今他总算是长进了些,在外头吃饭,这酒一喝就容易胡言乱语,一不小心就冲撞了别人,只怕等着酒醒了,连自个儿说了什么都忘记的一干二净,旁人却会记得一清二楚,仇怨便这样结下了,”
“如今他才到金吾卫去,自然是该慎言慎行,就冲着宁国公府这样一座靠山在,旁也不敢将他怎么样的!”
之前宁国公并不同意这个时候将陆靖然送到金吾卫,可架不住陆靖然和老祖宗的意思,还是同意了,更是将金吾卫上下都打点好了。
林姝对着老祖宗却是报喜不报忧的,昨儿陆靖然还与他说了这金吾卫里头有个人时常冲他使绊子。
那人的哥哥之前是章阁老门下的门生,前几年更是拜了章阁老为义父,他的长子也在金吾卫里头。
当时林姝听到这话还很是担心,可陆靖然却没有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的。
话虽这样说,可等着陆靖然回来了之后她又免不得问了起来。
陆靖然如今正接过林姝剥好的一小碟子山核桃吃着,含笑道:“怕你今日一整天都在惦记着事儿罢?没事儿的,倒是我那位表妹今日可是被皇上训斥了一顿。”
章阁老是小章氏的亲哥哥,这章阁老义子的亲弟弟自然就是他名义上的表哥了。
只是这一声“表哥”唤的却是有些讥诮了,“今日皇上从御花园回来刚好问起张阁老的事情来,这话皇上身边的双喜公公听到这话都只装傻,不敢随便接话,可他却觉得自己有些能耐,只想着皇上之前生张阁老的气,在皇上跟前狠狠贬低了张阁老一顿。”
“张阁老就算是有千般不好万般不是,可到底也是皇上的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先前皇上对这个老师还是十分敬重的,当初若不是皇上相信张阁老,也不会派了张阁老去福建……只怕如今是皇上想到了张阁老的为人,这才起了疑心罢!”
只是皇上那性子,就算是怀疑张阁老这事儿有不对,可也只会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瑞王身上,从不会去想自己有什么错。
想及此他更是连吃山核桃的心思都没有了,“当时皇上更是狠狠训斥了他一顿,虽没明说他对张阁老出言不逊,却道他平日里玩忽职守,可其中到底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明白……”
林姝想了想道:“既然皇上起了疑心,是不是就会派人去调查这件事了?”
“太迟了!等着皇上派过去的人去了福建,该清理的证据早就已经被瑞王清理掉了,哪里还能查到什么?莫说是皇上派人过去查不到什么,便是皇上亲自过去查,还是查不到什么的,这瑞王就像是福建的土皇帝似的!”陆靖然只有几岁的时候,瑞王便去了福建,算算到如今已经有十多年了,一个亲王不像九王爷似的在京城过着那锦衣玉食的生活,到底是为了什么众人都清楚都很,难不成还真的为了皇上的褒扬吗,“若非皇上忌惮瑞王,当初也就不会派张阁老过去了,皇上向来多疑,如今不管张阁老到底是真的与倭寇勾结,还是瑞王陷害也罢了,皇上心里怕也已经容不得瑞王了,这也就是为何瑞王会回京的原因。”
只可惜瑞王在福建的势力已是根深蒂固,不是皇上说动就能动的。
亲王若是没有皇上宣召是不得进京的,瑞王这次说的是来京与皇上禀告张阁老一事,只怕更是冲着长泽郡主的事情回来的罢……
亲妹妹不明不白死在京城,换成是谁,都不会就这么白白算了的。
林姝道:“我听闻瑞王是个性子冲动鲁莽的,这次他不回京还好,可回到京城之后若是言辞之中稍有不敬,只怕皇上会愈发不悦……”
“正是这个理!”陆靖然点点头,道:“更何况瑞王一回京,只怕他不会轻易放过林沛的。”
这些事,林姝并不感兴趣,对她而言林沛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对了,你能否让半夏去帮我查一件事?”
“什么事儿?”陆靖然觉得有些好奇。
林姝轻声道:“去查一查淮阴伯府里头的事情。”
说着,她更是将心里头的那些不对劲都道了出来,末了更道:“三姐姐对我而言一直都像是亲姐姐一般,若是这件事不查清楚,我这心里总是觉得不安心。”
她知道凭借着她这么几句话就要半夏去调查,未免太大费周章了些,可上一世林慧的那些话,她却是怎么都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