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见了心里愈发不是个滋味了,若是林慧哭哭啼啼或者是闹腾,兴许还能将心里的情绪发泄出来,可林慧这个样子,分明还是将难受藏在了心里头。
想了想,她只道:“三姐姐,我陪着你一起去看看你的狐狸罢……”
林姝来都不喜欢狐狸那些尖牙利嘴的东西,更不要说狐狸浑身还带着股骚臭味儿,她可是从来不愿意靠近林慧养的那些狐狸,可如今想见也只有那些狐狸才能让林慧开心,索性就陪林慧去瞧一瞧了。
林慧却是摇摇头,低声道:“你不用讨我开心的,真的,我没事,就用你说的话来说,好在咱们如今就察觉到了这个问题,若是等着以后察觉了,我定会更加难过的……还真是应了你那句话,对你好的人不一定是好人了!”
也得亏她想得明白,林姝倒也没怎么劝慰她了,这种事儿总是要靠自己慢慢熬过去的,旁人说再多也是无用。
而如此淮阴伯府那边却是不大太平了,陆随秀的死对淮阴伯打击很大,可以说是压死淮阴伯的最后一根稻草了,据半夏所言,淮阴伯将陆随秀的尸体抱了一天一夜,谁去劝诫都没有用。
特别是淮阴伯府太夫人上前劝他的时候,他看到自己的母亲像是看到了仇人似的,只厉声道,若不是因为你,秀姐儿也就不会死了……
林姝听到这话的时候就摇摇头,事到如今淮阴伯还没有意料到是谁错了?是淮阴伯太夫人错了吗?身为一个母亲,淮阴伯太夫人该做的都做了,不该错的也做了,她想方设法为自己儿子谋取一切,可如今她却落得这样一个地步?
还真的是应了那样一句话,慈母多败儿!
要说难过,最难过的应该就是淮阴伯府太夫人了,虽说陆随秀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可从小也是养在她身边的,她对陆随秀怎么说也有几分真心实意的疼爱,如今女儿死了,儿子也不认自己了,淮阴伯府也成了京中众人的笑柄……一时间她也像是老了十多岁似的。
就连素来在淮阴伯府太夫人身边伺候的桂姨娘也病倒了,旁的丫鬟婆子来伺候她,她用着又不大顺手。
只是如今她压根就没心思去想这些问题,就算是再怎么悲痛欲绝,这一切的苦果都是要靠她来背的,她不过是歇息了一两日之后,又开始日日朝着信中侯府跑了。
可如今就连林嘉听说这事儿,也不赞同林慧回去了,如今这陆随秀成了淮阴伯心头的一颗朱砂痣,只怕一辈子都抹不去了,自个儿妹妹嫁过去还能有好日子过?
一个月之后,林慧便和淮阴伯和离了,陆随秀更是将自己的嫁妆都拖回了信中侯府。
一时间信中侯府更是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一来是因为林沛入了阁,成了阁老,二来就是林慧和离的事情了,之前信中侯府在京中的名声本就不大好听,更何况淮阴伯府太夫人在京中还有“活菩萨”的美誉,反倒是林慧,众人提起她来都觉得这姑娘憨厚老实。
憨厚老实,对一个姑娘来说可不算什么褒奖的话,众人只觉得是林慧那边出了什么问题,说不准是淮阴伯好心这才与她和离的了。
可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信中侯府也没得闹开的道理,只想着和离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一转眼就到了盛夏,陆靖然要求林姝给他也做了一件直裰,虽说这料子是极好的,可林姝的手艺与宁国公府养着的那些绣娘比起来却是差上一大截,就连林姝瞧见了都觉得有些拿不出手。
原先她未出嫁的时候也就偶尔动手绣一绣帕子、抹额之类的小东西,就连她出嫁的嫁衣都是钦天监和礼部一手操办的,如今绣出一件直裰来,也实在是难为她了。
可她倒是觉得相比于自己,这陆靖然好像更为难一些,整日将这件衣裳当成了宝贝一般,恨不得今儿洗了明儿就是一定要穿的,有一次这浣衣房的丫鬟们没来得及洗衣裳,将自己给她缝的直裰压了压,那天一直到晚上回来的时候这脸色还不大好看。
但是今日陆靖然身上穿着林姝给缝的新衣裳,看起来心情倒是不错,“……我打算给庭生请一个先生,之前我只想着先将庭生身子骨养好,如今他的身子骨已经差不多了,也就比比寻常男儿弱上一些,所以想给他找一个师傅教他诗书礼仪,这骑射还是往后缓一缓,等他身子彻底养好了再说。”
因为京中那些谣言,所以一旦涉及到庭生和袁小衣的事情,他都会事无巨细的与林姝说上一说。
林姝点点头,轻声道:“这是应当的,没道理大皇子的儿子文采拿不出手!”
原先大皇子在世的时候能文能武,不知道惹得多少人夸赞呢!这些日子三皇子在朝中的风头一时无二,众人只道他颇有当年大皇子的风范,只是这话中人只敢背着皇上说一说,可以当着皇上的面压根不敢提的!
说着,她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白先生那边你可有查出些什么来了?”
查出了白先生背后之人,就能查出来是谁要害庭生,说不准还能顺藤摸瓜查出当年谋害大皇子的凶手。
陆靖然摇了摇头,道:“还没有消息回来,估摸着也就这几日了,当日派出去的那暗卫没有写信回来说没有消息,那就是好消息了,这次只怕是打听道了些有用的消息了。”
说着,他柔和的目光便落在了林姝面上,“早知道当初就不将这些事儿告诉你的,怕你不知道了会担心,可如今知道了却更是惦记着……你啊就莫要惦记着这些事儿,想多了不难受吗?”
陆靖然待她好,她心里都清楚,如今只笑了笑,“我可没有惦记着,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对了,昨儿我去三皇子府的时候还远远看到了三皇子一眼,见着三皇子身边跟着两个幕僚……”
“祖母又要你去三皇子府看张侧妃娘娘了?”陆靖然喂问了这么一句。
林姝点点头,道:“虽说我和张愿清之间算不上朋友,原先小时候也是有些交情的,既然祖母念及着旧情放心不下张愿清,所幸我就多过去瞧瞧就是了,也免得祖母整日惦记。”
说着,她更是抓了几颗葡萄干塞到了嘴里,原先她是不爱吃这些零嘴儿的,可架不住陆靖然得了什么好东西都往榕园里头送,就说这葡萄干,就比她原先吃的好吃多了,“这张愿清比我想的坚强多了,只怕心心念念想着替张阁老沉冤昭雪,将张大老爷和张大奶奶早日接回京城,如今不仅将管家的权利紧紧攥在手里,甚至将三皇子府打理的比原先更好了,就算是三皇子想要找她的错处也是挑不出来。”
爱能够让人坚强,可恨一样也能让人坚强,甚至比爱来的更长久一些。
可末了,她又叹了口气,“只是我听说王蔓菁最近去宫里头去的平凡,原先太后娘娘本就喜欢王蔓菁,再加上王蔓菁说话做事儿很得太后娘娘的喜欢,这段时间太后娘娘对她更是高看了几分。”
“更何况张愿清说了这几日三皇子大多都是些在王蔓菁那边,太后娘娘更是与皇后娘娘说了,说小郡主一直养在坤宁宫也不是个正经事儿,又不是无父无母,这皇后娘娘养着三皇子的女儿,旁的皇子又该怎么想?皇上那边怎么想?太后娘娘直说不如就将小郡主送到王蔓菁身边养着!”
不得不说王蔓菁还真的是有本事,她这份本事一般人拍马都及不上的。
陆靖然道:“所以倒是应了那句古话,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可如今不是还没有到最后吗?”林姝笑了笑,三皇子府里头的这一战怕是持久战了。
恰逢这个时候珍珠带着小丫鬟上来摆饭,如今已是炎炎夏日,纵然到了傍晚,房间的四个角落都搁上了冰块,可屋子里还是有些热气。
陆靖然只道:“在那葡萄藤下摆一张桌子,就在外头吃晚饭罢!”
外头自然是要比屋子里凉快些,更何况今年年初才移过来的葡萄藤已经都活了,上头还挂着一串串尚未熟透的葡萄。
珍珠命人在那一块点了驱蚊的熏香,这才张罗着小丫鬟们出去摆饭。
因是已经到了夏日,所以这桌上摆着的都是些清爽亦或者凉菜,林姝更是专心致志对付着一块蟹黄烧饼。
微风拂来,香气袅袅。
陆靖然的心在这一刻很是平静,从没觉得什么时候像现在这般幸福过,他想要的幸福从来都不难,只是平平淡淡的就够了。
只是这份幸福没有持续到一刻钟,这半夏就匆匆进来了,可半夏环视了周遭一圈,见着不远处还有两个小丫鬟,却是覆在他耳畔说了几句话。
顿时,陆靖然的脸色就变了,等着半夏几句话说完,这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