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入高三之后,我辞去奶茶店的兼职,全心全意地奔波在学校和家之间。我知道读书不容易,更明白要是没有学历,我和嘉仇就一辈子都没有出头的机会。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想让嘉仇再读一次大学,去做他最想当的设计师。
忙碌的时间过得很快,我总觉得自己只是在桌上趴着打了个盹,一睁眼距离高考就不过百天了。
揉了揉眼睛,我正准备低头抄写,手里的笔却被身后人抽走。
我很无奈,“嘉仇,你别闹我,我还有很多作业没有做的。”
他却不听,反而还将书本合上,推着我站起来,不满意地上下打量,“你看看,都瘦得和麻杆似的了,人家过年能胖几斤,你倒好,全都瘦没了!”
拿起衣柜里的外套,他就往我肩上披。想想这时候还有点倒春寒,他又取出新买的一条黄色兔毛围巾,将我的脖子围了个严严实实。
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他牵着我往外一拉,“走,今天不准学习了!”
他长腿步子走得太快,我只能踉踉跄跄跟着,“那我们去干嘛?”
这一问,他也有点疑惑,琢磨了一会儿,瞬间眼中就和通了电一样,咻一下点亮,“我们去约会--对,约会!”
毛毛躁躁地决定要开始约会,一走到大街上,寒风一吹,顿时让我们两个齐齐冻住了脚步。
搓了搓手,我缩了缩脖子,“咱们还是回去吧。”
嘉仇将我搂进怀里,用热气哈着我冻红的耳朵,却不肯回去,“不行,你看,我们都没有正正经经约会过,哪有点交往的样子?”
其实说起来,我和嘉仇真的和别的情侣不一样,人家拉拉小手都能激动半天的时候,我们已经私奔同居,提前过上了老夫老妻的生活。
但是真的论起这种约会,我们却还这没有拿得出手的经验,干净得和白纸一样。
既然没有头绪,嘉仇就说,干脆学着别人情侣约会的样子,照葫芦画瓢就是了。
于是,做贼一样找准了一对小情侣,我们两个偷偷摸摸地跟在人家后面,径直来到了一家溜冰场里面。
看着里面一对对亲密无间、手拉着手的情侣,嘉仇当即一拍大腿,就这儿了!
换好了溜冰鞋,我扶着栏杆站在角落里,却是不敢动弹。
我从没有玩过这个,现在脚底下滑溜溜打飘的感觉,简直让我动都不敢动,生怕随随便便摔个屁股蹲。
嘉仇倒是从前玩过几次,第一圈时候歪歪扭扭,等到两圈下来,已经能够滑的很顺畅。
稳稳停在我面前,嘉仇朝我伸出手,“来,我带着你!”
我虽然有点害怕,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将自己交到了他手里。
慢慢地在冰上滑着,我渐渐喜欢上这种感觉,大着胆子让嘉仇站到了我后面,推着我加快速度。
“你放开我,我想自己试试。”
“好,那我松开啦。”
试着自己一点点挪动着,再加快速度,我感觉到身边的风慢慢变快,脚下也好像装了一对风火轮,咕噜噜跑个不停。
正在我玩得入兴时候,突然感觉后背被人大力撞了一下,脚下很快就失去了准心,歪歪斜斜就冲了出去。
嘉仇正在不远处,见我要摔倒,立马加快脚步冲过来,两只冰刃滑的飞快。
可是我的身体已经歪的很厉害,最后一瞬间,我干脆闭上眼睛,等待待会儿的摔倒。
然而,下一秒等待我的却是身体一轻,好像做上了一辆轻快的马车,飞快地就滑了出去。
睁开眼,我的两脚离地,人被嘉仇从肋下抱起,顺着余力转了个圈,然后轻轻放到了地上。而他自己却没有控制好,一下子摔倒了地上。
于是,我的心也被他轻轻拿起,然后轻轻放下,剧烈地跳个不停。
看他坐在地上,笑得没心没肺的模样,我模糊地明白了约会的意义。
在周围都是陌生的地方,你相信的只有这个人,在你遇到麻烦的时候,拯救你的王子就在你身边。
虽然,这个王子最后难免摔了个前仰后合,但是他始终记得为你拔剑,护你周全。
傍晚时分,从滑冰场出来,我和嘉仇都摔得浑身都疼,却心情甚好。与此同时,我们俩的肚子一起咕咕叫起来。
捏了捏我变红的脸颊,他还是习惯性地戳了戳我腮边的酒窝,笑眯眯地说,“走,吃饭去!”
钻进了一条小吃街,我们手上捧着各种小吃,坐到了一颗灯树下面。
吃了一口甜甜的芋圆,我看着眼前浑身布满彩灯的高大杉树,笑弯了眼睛。
嘉仇手搂在我肩膀上,含笑问,“出来玩这么开心?”
我重重点头,嘴巴里还塞着东西,含糊地解释,“和你在一起,我开心。”
他眼中也映入了五光十色的流光,墨色的眼眸仿佛会转动的水晶球,不断转动折射着这些美丽的色彩。
吃过我喂的芋圆,嘉仇也看着那颗灯树,声音里沁出暖意,“也许我上辈子真的拯救了世界吧,不然老天怎么把你送到我身边了。”
看着他柔和下来的侧脸,弯翘睫毛下的虔诚眼眸,笔直光滑的鼻梁,还有翘起的唇珠,几乎涨得我胸膛满满。
我呆呆地看着他,冷不防喊了他一声,“嘉仇……”
“恩--”
被我突袭吻住,他瞳孔因为微微放大,接着双眼里温柔的笑意愈发浓墨重彩,揽住我的后颈,加深了这个青涩却来得恰到好处的纠缠。
任由自己沦陷在他怀中,我混沌的大脑中却抽空开了个小差。
也许,我上辈子是个大坏蛋,所以上天才会给我诸多磨砺,却又大发慈悲地送来了一线转机。
而很久之后,我觉得我可能是炸掉过整个宇宙吧,否则为什么,在我拥有他之后,又痛快地让我失去了他……
很久都没有这样轻松过,我和嘉仇恋恋不舍地徘徊了许久,直到了晚上十点,才终于跟随着回流的人群离开小街。
一路上,我们牵着手相互说话,嘉仇却有点心不在焉,时不时往旁边看看。
我拽拽他,“怎么了,碰到熟人了?”
“你看后面那个戴帽子的男的,跟了我们一路了,”他朝着一个个头不高、动作躲闪的男人指了指,“你认识他吗。”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我盯着他看,那男人也盯着我看,彼此眼中都闪过一丝似曾相识。
模模糊糊的有点记忆,但我一时又没办法对号入座。
没想到,那男人倒是走了过来,显得很激动地对我说,“你是苏么的女儿吧,和你妈妈长得真像!”
听他喊出姆妈的名字,一道白光瞬间从我脑袋里穿过,让我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嘴唇上下歙动了一会儿,我低声喊了一句,“二舅。”
这人是我姆妈的弟弟,之前就听说他最了不起,在省城里打工,但是也数他张口要钱的次数最多,这次是买房,下次是娶老婆,却没见过一点便宜漏出来。
印象里,我只见过他两次,都是在新年过年的时候匆匆一瞥。但是那两次,我对于苏家就完全没有了好感。
能够在年三十张口就要钱,不给就直接撵出去的,还想让我怎么感恩戴德?
看着二舅笑眯眯的双眼,弓着身子,两只手反复搓来搓去,就像是惹人讨厌的绿头苍蝇,随时伺机上来叮一口。
我不想和他多啰嗦,拽着嘉仇打算绕过他身边,结果被他一下子伸手拦住,“娃娃,你见到老舅怎么还跑啊,我难道还吃了你不成?”
嘉仇一把拍开他的手,警惕地说,“动嘴就行,不要动手动脚的。你说你是她舅舅,你知道她叫什么吗,多大年纪?”
二舅一时语塞,支支吾吾了半天。他哪里会关心一个野孩子的事情,自然是一问三不知。
被嘉仇一再咄咄逼人,男人开始无理取闹,扯着嗓子嚷嚷起来,“我说认识就是认识,你个小杂种,插手人家家事做什么?起开起开,我要带我家娃娃说话!”
眼看两人的争执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我连忙拉住嘉仇,冲他摇摇头,默认了男人攀亲的话。
愤愤地退到我身后,嘉仇却依旧虎视眈眈,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二舅得意地哼笑两声,轻蔑地剜了他一眼,转头继续和我套近乎,神情委琐地说,“诶呦,真没想到,苏么的女儿都长得这么大,这么标致了……”
他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什么在哪上学、赚钱没有,有没有和姆妈联系,总之话里话外都在试探。
我防备地看着他,不回答反问说,“你问这些做什么,你找姆妈问去吧。”
从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二舅隔着帽子搔了搔脑袋,语气愤恨,“你姆妈现在是白眼狼一只,跟的男人瘫了之后,家也搬了,一毛钱都不往家里汇,心肠毒的很!”
他丝毫不顾忌我这个女儿在场,骂骂咧咧说个不停,好似不给他钱,这个姐姐就罪大恶极一样。
“好了!”我不想听,打断了他的话,“我也不知道她在哪,你还是去问别人吧!”
嘿嘿一笑,二舅咧出一口黄牙,上面还带着菜叶,“你手头上有钱没有,老舅最近手头不宽裕,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