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地看了一眼万俟凌绝那带着嘲讽和凉薄的目光，万俟昊天道：“那就让他跟那个孩子一起作伴，永远都不要回来！”
万俟凌绝看着父亲那垂垂老矣的样子，忍不住冷笑道：“你是怕我杀了他，想留他一条命呢？”
“还是认为他落得那样的下场是活该？”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凝固了，唐梦带着两个孩子退了出去。
而左俊鹏在外面候着，已经不知道多久。
唐梦没有看他，带着两个孩子擦身而过。
左俊鹏眼睁睁地看着唐梦在他的面前走过，她的目光，从头到尾都没有落在他的身上。
仿佛比陌生人还要冷硬几分，那一刻，左俊鹏知道，唐梦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了。
从前也许他会觉得无所谓，原本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就算他在乎，可唐梦根本不会再爱他了。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可是现在他才知道，不是这样的，他心里还是有唐梦！
就算那些过去在唐梦的眼里，只不过是愚蠢的等待，然而，却是他回想起来，人生里追暖心的日子。
左俊鹏听到里面的老爷子在跟万俟凌绝说话，而谈论的人就是他。
可是他根本不在乎了。
左俊鹏不会放过他，老爷子那么凉薄的人他也没有指望过。
房间里，万俟凌绝居高临下地看着万俟昊天。
跟无数次万俟昊天那高高在上俯视讥讽的样子，仿佛谁都不放在眼里。
“你认为我会放过他吗？”
万俟凌绝冷冷一笑，看起来十分地倨傲！
万俟昊天看着儿子那冷厉的神情，那讥讽的目光，无一透露着跟他的相似之处。
他的儿子，果敢，狠辣，冷厉，不留情面，像是最好的家族统治者。
这些原本都是他一直在心里期望的，也是他一步步将他逼到这个地步的。
可是此时此刻，他竟然会感觉到一种悲凉。
深深的悲凉，他恍惚地想起了一句话，宿命轮回！
曾经的过往一次一次以影片的方式在他的脑海里回放，他想起他拉开儿子抱着他大腿的小手，用冷厉无情的目光审视着小时候的后，他曾讥讽地想着，也许这个孩子，长大之后不会像他。
到会像他的母亲，比较重情，毫无冷静的理智可言。
可是他没有想到，最像他的，竟然是这个儿子，万俟凌绝！
“如果你选择杀了他，我也不能阻止！”
“在这个世界上，谁都会死的，他如果陪着我一起走，也不算是最凄惨的。”
万俟昊天说道，他的语气软和了许多，不像之前那么坚硬和冷酷。
万俟凌绝看着自己的父亲，他仿佛真的老了。
从前那些冷酷的争辩，到相似记忆里的一根刺，你看不到伤痕，只会觉得隐隐作痛。
而此时，连痛都不会痛了，麻木得悲哀！
“我不会放过他，也不会杀了他！”
“这个世界上，你曾经认为什么结局最惨，那么他就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万俟凌绝说我，便转身走了！
他在赌最后一把，最后的信任。
如果老爷子把这最后的信任都丢弃了，那么他也没有什么可言顾忌的了。
这话虽然透着狠意，可只有他自己明白，正在的狠是不需要透露出来的。
万俟凌绝走了以后，左俊鹏这才缓缓走了进去。
万俟昊天一直追寻着儿子远去的背影，所以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左俊鹏。
万俟昊天显得有些意外，甚至于激动。
他原本暗淡的目光因为看到左俊鹏的到来而显得亮眼了许多！
那张苍白的嘴巴也哆嗦着，仿佛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左俊鹏记得最后一次见万俟昊天的时候，他全身都是管子，连话都说不了，可那眼睛却还是桀骜不驯的，仿佛任何的打击都不能将他压倒。
可是现在，他只是一根迟暮的老人，连目光都温和了许多！
“你很意外，是因为我没有死？”左俊鹏冷嘲道，然而语气也不适之前那般针锋相对的犀利。
说到底，是自己的生父，这么会没有恨意？
他只是奇怪自己，竟然在平淡无波的心里，还会有着一丝难堪的起伏！
明明是父子，却从未有过一天的温暖。
“我从来没有将你当成我的父亲，你也不配！”
“我不明白为什么万俟凌绝会让我来见你，但对我来说，你的存在，只是我记忆里丑陋的碎片，包括我母亲的也一样！”
“两个婚外情的男女，做出肮脏不堪的事情却不知道悔悟，所以那么都有报应！”
一个爱而不得，终生困在自己的地牢里，一个贪婪无情，终究困在坚固的大牢里。
左俊鹏冷笑着，他以为自己才是最可怜的。
可是看到如今趟在床上，连儿子看一眼都觉得厌恶的老东西，他才是最可怜的。
高高在上一辈子，不可一世一辈子，呼风唤雨一辈子，可到最后，却是两手空空，连等待死亡都没有人陪伴，这样的人，不是最可怜的吗？
万俟昊天知道左俊鹏恨他。
从前他不在意，觉得这个儿子不过是众多牺牲品里，用来压轴的罢了。
万俟家族的继承人只有一个，另外一根再不甘心，结局都是一样的。
可是此时此刻，他看着左俊鹏酷似他的那一双眼睛，才知道自己错了。
如果当初他能够有多一点的恻隐之心，也许给他安排另外一条路，至少现在的左俊鹏会平安无事，坐享荣华！
也不会有兄弟反目，你死我活的场面！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作出来的，他才是那一根导火索！
可如今该炸的都炸了，他说再多都显得可笑，最后的尊严也不允许他说自己做错了，对不起儿子的话！
“他不会让你好好活，如果你不介意，可言留下来陪我！”
万俟昊天淡淡道，仿佛这句话，不过是随意说出起来的。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牙齿里研磨了这句话，会有多酸涩的感觉！
左俊鹏也听不出，这句话里有多少真心的成分。
他冷嘲道：“如果一个人的下场，活到你这样的地步，就算是咬舌自尽我也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