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多年照顾,无私付出的男人
流光连海2017-01-17 17:052,258

  正式上课的前一天晚上,我紧张又兴奋到迟迟没有睡意。

  以往的校园生活,我没有朋友、没有业余活动,所以更喜欢读书,仿佛沉浸在文字中我才可以释放我的思维,仿佛只有书才是我的朋友。

  如今已经两个多月没有接触书本,没有进过教室,说起来真的有些想念。所以翻来覆去还是无法入眠,还是悄悄下了床,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阳台旁边,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几声“嘟嘟”后,我听到了妈妈的声音。

  “喂,之之吗?”

  “嗯!睡了吗妈?”我小声问道。

  “还没呢,怎么,有什么事吗?”妈妈关切的声音传来。

  “没事呢,我就是想打个电话问问,妈,你身体怎样?”

  “妈很好,你呀就别操心了,倒是妈妈怪担心你的,你……”妈妈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想说我的‘社交恐惧症’,但又知道我最不爱别人提起这件事。

  “放心吧妈妈,我很好,我呀正在努力着呢,你看我已经交到好朋友了。”我有些欣喜,声调也不禁提高了许多。

  电话那端传来妈妈的笑声,我听的出来,她很开心,我想我知道原因,一定是这么多年来我终于肯在这个问题上勇敢往前走,这才让妈妈舒了一口气吧。

  “哦对了,韩叔叔身体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我今天陪他去看了看手机,买了点胃药。”妈妈的声音有些低沉。

  “恩……是胃病又犯了吧,我回头给他打个电话,唉?妈妈,韩叔叔手机是不是坏了,我最近一直打不通怎么办。”

  “之之啊,韩叔叔的事情就不要担心了,他呀手机最近坏了,今天陪她去集市看手机又舍不得买,回头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叫上他就是了。”

  “恩,也好。”

  “好了好了,快些休息吧,可不要第二天在课堂上打瞌睡。”

  “嗯嗯,妈妈晚安。”

  挂了电话,我翻开手机相册,对着一张照片望了好久。

  照片上我、妈妈和韩叔叔三个人笑容满面,我站在中间,左手挽着妈妈,右手拉着韩叔叔,背后是安爷爷的小寺庙,还隐约可以看到寺庙上摇曳的铜铃。

  爸爸去世的那年,我大概只有四、五岁,他那个时候经常和韩叔叔一块儿出去打工,常年见不到人影,我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只知道那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每月一通电话,永远只有两句话,一句对妈妈说,一句对我说。

  “你注意身体,缺钱我再寄。”

  “之之,叫爸爸、叫爸爸……”

  每次妈妈的回答都是“嗯”,而我会在电话这端大声喊着“爸爸、爸爸”,然后就听见爸爸的“哈哈”大笑声,无比开心大笑的那种,往往我听见之后,便以为是在玩游戏,更加大声地叫着爸爸,而他也笑的更大声了。

  他去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还是会等在电话面前,妈妈含着泪紧紧抱着我,我又问:“爸爸呢、爸爸呢?”

  问着问着,我慢慢懂事,终于明白那个笨嘴的男人,再也回不来了。

  或许老天爷并不是那么无情,他并没有连韩叔叔一起带走。

  韩叔叔是我们乡的书记,住在邻村,也是个命苦的人。少年时期父母相继去世,他吃百家饭长大,书念的很好,却不愿意离家发展,他说要报答乡亲们的养育之恩。二十岁娶妻,二十一岁妻子难产,他一夜间失去了妻儿,再次成为了孤家寡人。

  从此他不肯再娶妻,即使他那时候很年轻、即使他很英俊、即使有很多姑娘喜欢他,但他认为自己命里无亲,都是天注定。

  韩叔叔跟爸爸是好朋友,这些年来,韩叔叔一直很照顾我们母女。他跟爸爸也很像,话不多、喜欢哈哈大笑,每次见到我都会说:“之之,叫韩叔叔!”

  “韩叔叔!”我大声喊着,他便和爸爸一样地大笑。

  爸爸刚去世的那段时间,我很想叫爸爸,可是没有人在让我叫了,我记得有一回遇见了韩叔叔,他笑着说:“之之,叫韩叔叔。”

  或许我太思念爸爸,或许他太像爸爸,或许我只是孩子气,我大叫:“爸爸!”,韩叔叔愣了、妈妈愣了,他慌忙摆着手指正:“错了错了,叫韩叔叔。”

  “爸爸!”我依旧这样喊着。

  我记得妈妈抹泪,抱着我走进屋里,我在妈妈的肩膀依旧喊着“爸爸、爸爸。”,韩叔叔那个时候满脸的无奈、悲伤。

  自那以后,他好久没有来我家,而他也再也不对我说“之之,叫韩叔叔”了。

  但我知道,他喜欢妈妈。

  从他的眼神、他的语气,我这么愚笨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况且时常会听见村里的人谈起他和妈妈,说韩叔叔和妈妈其实很般配,但不知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一个不肯再娶、一个不肯再嫁,却始终走不到一起。

  我有偷偷问过妈妈,妈妈长叹一口气,回头望着爸爸的照片:“我心里还有你爸爸呀。”

  我也曾偷偷问过韩叔叔,他也望着和爸爸妈妈的合照说:“她心里还有你爸爸呀。”

  旁人看着韩叔叔,他的付出似乎如流水,长流到远方,润着远方的草木,却干枯了眼前的自己,毫无回报。

  但韩叔叔毫不在意,他依然照顾着我们,也同样懂得互相尊重。

  他是村官,做事稳重有效率,吃百家饭长大又懂得感恩的人,妈妈为人谦卑,待人温和,上过大学书香味重。因为他们两个的优秀品质,所以这么些年来,那些孤男寡女容易造就的误会和闲言碎语,从没在他们身上出现。

  相反,倒是经常被大家批评两人臭倔脾气,为什么不组合成一家人。

  我其实很想他成为我的父亲。

  我看着照片,那是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韩叔叔非常高兴,我记得他说:“之之啊,走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那一定是一个无比精彩绚丽的世界!”

  我记得他发亮的眼睛,还有些许遗憾,我知道他是为自己当年的选择而有的遗憾,那个为了感恩不肯走出去的男人似乎将希望寄托在了我的身上。

  那天我们都很高兴,他非要带着我和妈妈去安爷爷的寺庙上香,说要各路神仙保佑我大学生活顺顺利利,于是便有了这张照片。

继续阅读:第十五章 愚笨大叔,被算命的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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