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和他的第三次遇见。
第一次是在晚会那天,灯光下的他对于我来说是从天上来的天神,遥远不可接近,看他总是恍恍惚惚,怎么也看不清楚。
第二次在他的店里遇见他,我太过紧张与害怕,匆匆远离他,根本来不及看清他的脸。
这一次,我们距离如此之近,我渐渐平息自己的情绪,他不怎么说话,我微微扭头看他。
他的侧脸很好看,虽然不敢肯定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侧脸,却是我见过最好的,也是我最喜欢的。树影斑驳下,我看到点点阳光跳跃在他的睫毛上,伴随着他的眨眼,碎碎光点跳跃的更闪烁了。
我看到耳边的碎发在微风的吹动下,慢慢飘扬,拂扫着他的耳廓。
我竟看的出神。
“怎么了?又在发呆。”
他的声音将我从神游中拉回,我连忙扭回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见我不回答,他也不说话,我们又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久久之后,我实在是忍受不了,鼓足勇气想要找借口离开,刚一扭头却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看着他轻靠在椅背上,起伏的胸膛,我才意识到他已经睡着了。
我这个时候丢下他走开,似乎不太礼貌,于是,计划又泡汤了。
我有些郁闷,但也好。他既然睡着了,我的神经也不那么紧绷了,于是我也靠在椅背上,努力将他屏蔽,享受着阳光与清风,欣赏着泛着波光的小湖。
突然!我的肩膀一重。
他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我的心“咚!”地一声,结束了短暂的平稳,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瞬间僵硬了身体。
我慌忙伸手将他的身体移正,然后大口呼吸着,就像是刚从危机中脱险一样的惊魂未定。
我没想到的是,又一个突然,再一次的肩膀一重。
他又靠着我的肩膀了,于是我重复着上一次的动作,再次将他的身体扶正。
然而,留给我的是又一个突然。
在反复四、五次之后,我终于放弃了,心里安慰着自己,他睡着了,没什么意识,我也不能怪他,何必三番五次躲开呢。
于是我便任由他靠着我睡着。
我可以听见他呼吸声,一声又一声,我偷偷看他,他的睫毛轻微摇曳着,他的嘴角微微扬起,整个人仿佛一个酣睡的孩子。
我轻轻一笑,也闭上了眼睛。
湖边短暂的小憩,是前所未有的放松,连日来的孤独带来的焦躁也随风而逝,渐渐地我竟也是睡着了。
忽然感到脸上有阵阵热气吹来,一次又一次,让人不禁觉得有些燥热。我睁开眼,司马青空的脸就出现在我的眼前,他并没有直视我的双眼,而是用手拨弄着我散落的长发。
我睁大双眼望着他的动作,一时间忘记了逃离。
他发现我醒了,然后看了我一眼,将我的头发全数拨到耳后,然后又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漫不经心地说:“头发吹在脸上好痒的。”
后来的半小时里,我不敢再睡着,小心地从口袋里拿出头饰将头发扎起来,这样头发就不会落在他的脸上打扰他休息了,我想他大概是真的累了吧。
一个年轻的董事长,管理一家大公司,付出的心血定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在我小心翼翼一边照顾着他时,我又艰难地翻开课本,看着枯燥的专业课课本。他醒来后,抬起头看了一眼湖面,然后伸出左手放到我的肩膀上,大力揉了几下。
我还记得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直接穿透大脑,让整个人清醒了几分又迷糊了几分。
“压酸了肩膀吧,我给你捏捏。”他微笑。
“不、不用了,天气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我倾了下肩膀,站了起来,再次想要逃离。谁叫那种奇妙的感觉让我感到惶恐呢。
见他没有说话,我径直往前走,打算直接回到宿舍。
突然,一双手搭在我的双肩,强行将我转向相反的方向:“反正你也没什么安排,咱们一起去吃饭吧。”
他推着我往前走,我极力想要停止,但他力气大,我的反抗毫无作用,只得一边往后倾倒一边扭头说:“我不饿,我不想去。”
“去吧,当我向你酸痛的肩膀赔罪。”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不酸也不疼。”
他突然停住了,松开了双手,一直保持后倾的我瞬间失去了支撑,直直地往后倒。他迅速走到我的面前,伸手拉住了我,我撞到了他的胸膛,撞的额头生疼。
我还是不由地往后退,他拉住我的手,皱着眉头:“我究竟哪里让你害怕,你怎么总是在拒绝我。”
我听的出他语气里的生气,我可以感受到他抓着我的手力度越来越大,我感觉到疼,努力想抽出手,他却抓的更紧了。
“走。”他转身,拉着我往前走。
“我不要我不要!你放开我!”他的举动让我内心滋生了害怕。
“只是吃一顿饭而已,你——”他扭过头来,一语未毕,生生咽下,因为眼前的我,已经开始哭了起来。
“你放开我,我怕你……”书本已经掉落在地,我的右手已经被他拉扯的发红。
他放开了我,我蹲在原地开始小声啜泣,我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但我猜到他大概是被我震惊到了,好长时间他没有说话。
慢慢地,我听到他的脚步声,我看到他的双脚近在眼前,于是我慌忙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他怔了怔,伸出来的手在空中僵硬了几秒。
然后他失落地笑笑,捡起地上的课本拍了拍灰尘,然后递给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怕我……”
我伸手接过课本,脑海里旋转着他的话,我也有些吃惊,我真的说出了害怕他的话吗,我真的害怕他吗,还是只是害怕靠近他会情不自禁呢。
“我——”我开口,也不知道说什么。
“你回去吧,注意安全。”他转身走掉。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那一瞬间,我觉得高大又怎样,落寞爬满了他的背,让他的背影显得有些弱不禁风了。
有风吹来,带着落叶和灰尘,我的眼前一花,好像看到他的身影有些歪斜。
“嘭!”
巨大的声响传来,我吓的一惊,大脑猛然清醒,哪里是我眼花了?司马青空他分明是真的晕倒了!
我急忙跑过去,扔掉课本伸手去扶他。还好还好,他正好倒在了左边斜坡上,整个长长的斜坡长满了青草,还很柔软,他这才没有受伤,要是摔倒在水泥地上,就凭他这身高,指不定会摔出个三长两短来。
我扶正他的身体,他坐在地下紧闭双眼,双眉皱的极紧,似乎很是难受。我蹲在他的旁边抓住他的手臂,无比紧张。
“你没事吧,摔倒哪儿了?”连忙呼唤了几声。
他听到我的声音,慢慢睁开双眼,苦笑了一下:“你不是害怕我吗,怎么还来救我?”
“你!你晕倒了我能不救你吗?”
“那你还怕我吗?”他盯着我,满眼的认真。
“我……你、你只要不强迫我,我就不怕……”我支支吾吾。
“哈哈哈哈!你还真是个傻孩子,请你吃顿饭怎么就变成了强迫了,怎么?还怕我把你卖了不成。”
他突然的嬉笑让我像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还笑啊,你都晕倒了,我送你去医院吧要不。”我站起来,拉住他的手臂,试图扶他起来。
“你不是害怕我吗,怎么还敢送我去医院。”他抽回了手,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
“你……我就是一时着急说错了话,你不要总是抓住我的把柄不放。”我有些不爽。
他昂起头,又是一阵轻笑:“这也算是把柄啊?遇之你怎么这么单纯。”
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让我的心瞬间停止了跳动,然后又加速跳起来,为了掩饰这微妙的情绪,也为了不理睬司马青空这任性的行为,我捡起课本,头也不回地走了。
“喂喂!病人还躺在地上呢,你怎么就不管了啊。”
他的声音传来,我停住了脚步,但又不想这么轻易被他左右,倔着脾气就是不回头。
“哎呦,我的胃更疼了。”再次传来他的声音,已经变得微弱。
我扭头,看到他捂着肚子沉沉低着头,开来真的很痛苦。我跑过去扶起他来,这一次他没有拒绝。
“我送你去医院,你坚持一下。”从没遇见过这样的状况,我的话已经有些颤抖。
声音轻轻传来:“没事别怕,不用去医院,我这是低血糖,你扶我去校门口,我车上有吃的,我吃一些就好。”
“真的吗,你的脸色好苍白,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真的没事,这么多年都习惯了,听我的,扶我去车上就行。”
明明是他在生病,我却显得比他要脆弱的多,明明我需要扶着他的,可紧张让我双腿有些软,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一直安慰着我说:“别怕、别怕。”
最后还是他给了我鼓励。
艰难地走过小湖,十分钟后我们走到了校门口,他的黑色路虎车就停在不远处,将他放到驾驶座上,我钻进后排,焦急地找着他的备用食品。
最后找到了一包全麦面包和一瓶农夫山泉,我递给他,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他慢慢地吃着,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又晕倒了。
渐渐地,他的脸色恢复了正常,眉毛舒展开来,大概是感受到我一直盯着他,他突然扭过头嬉笑着说:“我有那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