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不停地流,却没有力气去擦。
我听见开门声,然后整个人落入一个怀抱中。
青空拍着我的背,那么温柔地抱着我。
我努力转移目光,捶着他:“你去哪儿了?!”
“我有些事情要办,就离开了一段时间,不要怕,我在呢。”
“你有什么事?你是不是又有什么瞒着我?!”
“没、没有!”
“你有!”
“遇之……”
“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死给你看!”
是的,我的疯狂又增加了几倍,毫无道理可言。
青空抓住了我的手,眼里有惊慌、脸上有无奈,皱起我最讨厌的眉头。
“你必须面对!”
“面对什么?凭什么?我不!”
“信是那个叫做林梦的女人托我交给你的,你昏迷的时候,她一直吵着要见你,后来,她也不闹了,冷冷淡淡地给了我这封信,她说,这是李心蔡最后的愿望,她不想让李心蔡带有遗憾。”
我终于冷静下来。
我知道,林梦不只是想要见我,她大概是想要杀死我。
以前我就知道,她喜欢卷心菜,很喜欢。虽然她掩藏的很好,可是我看的很明白,她的眼神、她的言语,和我曾经那么相似。
所以当年她认为我伤害了卷心菜,那时她狠狠骂我,以至于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和我说过话。
我想,时至今日,她仍旧喜欢卷心菜。
她的爱,也那么微小而艰辛。
她知道卷心菜喜欢的是我,所以她从不在卷心菜面前吵闹,毕业后也选择了离开,我听卷心菜说过,她们还保持着联系,只是朋友。
如今,我用最残忍的方式逼死了她爱着的那个人。
她当是有多恨我呢?
“林梦呢?”
“走了。”
“走……了……么?”
“是的,走了。她说,再也不想来北京,再也不想……”青空停住。
“再也不想见到我。”我接着他的话。
青空眼里闪过一丝忧伤,还是点了点头。
“我查过,将查到的事情也都告诉了林梦,她说,她什么都不怨了,她懂了。”
“查到了什么?”
“李心蔡的父亲和妹妹几个月前出了车祸,没能抢救过来,家里的钱都花完了,葬礼一过,他的叔伯们、大哥和母亲以及……她母亲的情人就催促他来北京上班,让他快点赚钱寄回家,但是,他逃避了,他去了你的老家,帮你照顾韩叔叔。”
“月初你们回到北京后,他的母亲又开始催促,他……拒绝了,于是他母亲骂了他,很难听,甚至咒他去死,后来,他母亲上吊自杀,被邻居救下,他终究不忍心,借了点钱回到了老家。”
“遇之,他的家人,的确很、很无情,甚至于恶毒,他们竟然为了钱财让李心蔡去娶一个富家女,可是那富家女已经四十岁了,听说……脑子有问题。他得知后,扔下钱就跑回了北京……”
青空不再讲述。
接下来的事情,我们都知道。
卷心菜带着满心的疲惫与绝望逃回北京,他一定是想从我这儿能得到哪怕那么一点点的安慰和温暖。
可是我呢,留给他的是空荡荡的房间和谎言。
我从未、从未考虑过他的感受,即使当了这么多年朋友,我也从没有问过他的家人、他的想法,我只是一味地拒绝,生气失望之余,对他大吼大骂。
那天,如果我不是那么绝情地让他滚,或许、或许……
他也不会选择轻生!
我是压死骆驼的那根稻草,罪无可恕。
“青空……我该怎么办?我一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我的手、我的手上都是他的血……”
我颤抖着双手,嘶哑着嗓子哭着,浑身的疼痛已经变得麻木。
青空抱住我:“不会的、不会的,这不怪你,他说的对,林梦也说的对,这一切对于李心蔡来说,的确是解脱,他的那个家是个无底洞,他不忍心抛下那样的家庭,注定要一直痛苦,所以,你要好好活着,听他的话,带着他的那份,好好活着!”
“要好好活着么?”
“对,好好活着,活成他一直期盼的样子。”
“嗯……”
最后,还是哭着睡着了。
梦里,不再有血泊和恐惧的笑声。
我什么都看不见,一切都是白色的茫然,四周传来幽幽的声音,是卷心菜的声音。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笑意:“遇之、遇之,好好活着,要幸福哦。”
“嗯,要幸福。”
我对着四周不停地重复着“要幸福。”
再次睁眼,病房空空,心,沉沉如千斤重。
疼痛再次席卷,我挣扎着坐了起来,望着窗外。
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不会回来了,我努力告诉自己,他是真的得到了解脱,我不可以这么颓废,那样的话,卷心菜会生气的。
我捏紧拳头,即使右臂针扎般的疼。
忽然——
门“嘭!”地打开。
有两个人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一个年轻的、一个年老的。
年轻的女人我认识,她脸上幸灾乐祸的笑我哪能忘掉呢,那可是谭茜独有的笑。
年老的阿姨,我不认识,可却很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更给我一种压迫感,因为她眼里是满满的愤怒。
我瞪着她们不说话。
谭茜冷笑了一声,拍了下阿姨的手说:“她就是黄遇之,逼走了您的儿媳妇,想要小三上位呢。”
什么?!什么儿媳妇?什么小三?!
未等我反应过来,阿姨冲了过来,狠狠打了我一巴掌。
疼,火辣辣的疼。
我捂住脸,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只听见谭茜肆意的笑,那么刺耳、那么让人慌张和害怕。
“小三!小三!”
那阿姨仍旧死死盯着我,不停骂着。
我终于忍受不了,皱眉吼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呵!你是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你这张脸,可是跟你母亲当年一模一样啊!”阿姨身子倾了倾,眼神诡异而不屑。
“我妈?你认识她?”
“秦苜蓿那个贱人,她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认识!”
“不准你侮辱我妈!”我坐直了身子,大声反驳。
可是她伸手抓住了我的右臂,很用力,我疼的大喊。可她却笑了起来,谭茜也跟着笑,顿时病房里,惨叫和大笑充斥着。
恐惧席卷全身,我拼命挣脱了她,缩在病床角落。
“你们滚!”
“黄遇之,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她是谁吗?”
“关我什么事?!”
“阿姨,您说吧,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不要脸。”谭茜凑在那女人耳边说着,眼神却犀利地刺着我。
那女人身子微微直了直,搬过椅子坐在我的床边,我吓得缩了缩。
“看不出来吗?青空是我儿子。”
“你说什么?!”
我浑身颤抖,脑海里似有电闪雷鸣,轰轰隆隆震个不停。
啊,是啊,我见过青空母亲的照片,那是她年轻时候的模样。眼前的这个女人,虽然已有很多皱纹、头发也白了很多,但的确跟年轻的时候很像。
可是——
青空说过,他的母亲早就去世了,早在他十三岁的时候,这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位母亲,更何况,青空没必要隐瞒这件事吧?这、这简直是太荒谬了!
“不可能、不可能!青空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呵!是么?你是在怀疑我?”
“你有什么证据?”
“你没资格来质疑我,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你!别想成为我司马家的儿媳妇!永远都别想!”
“你什么意思?”
“楚霄蕾才是我儿媳妇!你比你那贱人母亲还有能耐,竟然能逼走我怀孕的儿媳妇!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你闭嘴,不许你侮辱我妈!你们滚,你们都滚!”
“好笑!敢做不敢……咳咳!咳咳……不敢承认么?”她剧烈咳嗽,谭茜竟然轻轻拍着她的背,一副很关心的样子,这让我恶心。
“你跟我妈又有什么关系?”
“你妈……呵呵呵呵,秦苜蓿啊,她当年跟我抢司马飏,咳咳……没抢过,所以生了你这个小贱人来抢我儿子是不是?!啊?!”
不!这不对!
所有的所有都不对!
头很疼,我捂住脑袋不停摇头、不停摇头!
“你胡说、你胡说!”
“怎么?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还是说,青空跟你讲过司马飏的小情人?”
大脑再次轰鸣!
是啊,青空跟我讲过他的父亲司马飏曾经喜欢过一个南方姑娘,可是后来他们没在一起,那是青空,并没有告诉我那个女孩儿的名字。
难道——
难道那是我妈妈!
“不!不是的!”
“真的不是吗?!啊?!你这个小贱人!秦苜蓿已经毁了我的家,现在你又来毁灭青空的家,你们家的人只会做小三、只会做这种不要脸的勾当吗?!”
她很恐怖,我终于相信,她就是青空的母亲——胡兰雪。
因为她冲了过来,扯下了我手上的枕头,不停地打我、捶我,撕扯我的头发。
“我真的很想杀了你!秦苜蓿那个贱人当年勾引我的丈夫!明明他们已经搬走了,明明司马飏已经回到了我的身边,可是为什么她怀孕的时候还要我的丈夫去陪他!还要我的丈夫带着我的儿子去陪她!为什么她可以得到一切!为什么我的丈夫我的儿子都向着她!我要杀了你,我不能让你再毁了我儿子的幸福!”
我没有力气反抗她!
我怕、我慌、我疑惑、我痛苦……
我已经开始相信胡兰雪的话了。
我好痛,浑身都痛的要命,可我的心里更痛!
我潜意识里仍旧倔犟的要命,青空什么都没说,我不能完全相信胡兰雪的话,我不能!
可是昏迷之前我明明看到青空冲进了病房。
他一把抓住胡兰雪,大喊:“妈!你别闹了!”
呵。
终究是我太天真,被他骗的好惨、好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