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流苏也是在数年之后,才知道当日狼王血战至死的情景,就连她这个铁石心肠的人也不禁潸然泪下!这时的宁流苏还只是一个刚刚出来复仇的战士,远远没有成为一个王者。所以她只能发现厚重的狼毛下,伤痕累累的母狼早已是瘦骨嶙峋,就连奶。子也是干干瘪瘪的,有的还被幼狼给咬破了,奶水少得可怜,简直是混着血水才把幼狼喂养到了今天!
雪狼在云苍即便不是神兽,也是稀有之物,人类自以为是万物之灵,就可以随意处治其他物种,如此残忍无道吗?
“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流苏愤怒地看向齐云子。
齐云子怒哼一声,一副干你屁事的表情。他不能就这么走了,他怎么都不能甘心!
找死的东西!流苏将幼狼交给喜兰青竹,快步朝齐云子走了过去。半路被瑞王给截住了!国师一伙对人都可以肆意残害,就连他母后的死都跟国师脱不了干系,对母仪天下的皇后尚且如此,还能指望他对一头母狼仁慈吗?
倒是流苏为了两只雪狼就起了这么大的怒气,一点儿也不像平时那个从容沉冷的她!
“知道我怎么赢的?”瑞王的话立即转移了流苏的注意力,让流苏乖乖地跟着他去到了一边。若说瑞王能把弓拉开,流苏是信的,可他居然能把弓拉断,这需要的力气是拉弓的数倍啊!打死她也不相信瑞王这样精壮的人,有这样的力气!
“都忘了跟你说谢谢了。”心头的火再大,也不能对恩人不客气呀,其实流苏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她就是火大,而且火大到无法忍耐,恨不得撕碎了国师那帮子人才好。
“不客气,我有一半的。”瑞王看了看正在母狼身边的小狼崽,那小东西真的很有灵性,哀哀地叫了几声,没得到母狼的回应,连奶都不肯喝了,在母狼的身上爬来爬去,一边爬一边哀叫着,颤抖而无助。
流苏不忍去看,只觉得无比心痛。她抬起头,眼中燃着雄雄的怒火,狠狠说道:“将来诛国贼,也算我一半!”
瑞王点头,轻笑。这话若是从其他的千金嘴里说出来,他一定会哑然失笑,可是宁流苏的话他却是信的。国师不是那么好杀的,有个实力不错的盟友何乐而不为?更何况国师已经向流苏索命了,虽被流苏侥幸逃脱,现在流苏抢了国师的雪狼崽,只怕这以后想安宁都没机会了。
“对了,你是怎么把弓弦拉断的?”流苏终于想起这事还没问呢。
“弓弦,什么做的?”瑞王不答反问。
“一般不都是动物的筋吗?”流苏对武器了解得不多,但还是知道一些最基本的知识。
“这便是了,世上万事,皆有弱点。”瑞王伸出一只手在流苏面前晃了晃,流苏便闻到一股酸味冲鼻而来。
“有点像醋。”流苏一闻便知道瑞王手上那种酸液的复杂成分,但并没有逐一报出来的必要,因为重要的是它的重要,“其实是一种酸汁,酸能软化动物的筋,所以殿下方才一遍遍的抚摸弓弦。”
瑞王不仅要拉开弓,并且还不能给齐云子拉开弓的机会,因为国师的大弟子虽然不及他们聪明,可也不是一无是处的蠢物,所以瑞王将弓弦拉断是一劳永逸之举。谁让齐云子要贪那点小便宜,让瑞王先拉弓的?
瑞王点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觉得身心愉快,省心省力。他笑道:“现在换我问。”
“你想知道什么?”既然是合作伙伴,能说的流苏一定都会说。
“为何?”瑞王看了场中的雪狼母子一眼。为何非救那头小狼崽不可,为何因为那头母狼发那么大的怒气?瑞王可不相信流苏是那种好管闲事的人,更不相信她童心大发去救一只无助的幼兽。
“我们不都曾是失去母亲、无人庇护的幼兽吗?”流苏的声音虽轻,但怎么也掩不住那声音里的孤伤。
龙鸿煊的心头一怔,是呵,太相似了。他们的母亲本就是好友,却都在最美好的年纪香消玉殒了,只留下孤助无援的他们在这世上苦苦挣扎。
“你也看到国师是怎么对待母狼的,小狼若是落到他的手上,能有活路吗?母狼死时是朝我走来的,不管是不是巧合,那都相当于临死托孤!所以我不能不管!”
流苏说着,眸子竟然起了泪光,那模样让人看着心疼。瑞王有太后的维护,而他的父亲看似对他冷漠不关心,其实是一直把他放到心尖最隐秘的位置,不像流苏,除了一个相依为命的外公,就什么都不剩了。
瑞王不想拿空话来安慰流苏,随着他们的成长,各类矛盾也在不断加剧,母亲的离世对他们来说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还有更大的苦难在等着他们。他轻叹了一声,“小东西,叫什么?”
意思是让流苏给小狼崽取个名字,流苏回道:“我想了一个,你说雪芽好不好?”
“雪白的牙齿?”瑞王觉得这倒也合适。
“雪芽?雪牙!”流苏想着这可是只小公狼呢,还是后面的名字有气势一点,于是笑了起来,“牙齿洗白了好咬人!”
瑞王不觉也笑了。
站在不远的玄雨朝追风与云棠眨了眨眼睛,我说得没错吧,流苏姑娘不开心,咱主子就乐不起来;流苏姑娘笑,咱主子也跟着乐!可追风与云棠不约而同地翻了一个白眼:八卦!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谢你!”流苏现在对瑞王的好感真的不是一点点了呢,这个盟友太给力了。
“又谢?”瑞王可没有做好事不留名的习惯。
“韦后宫前的‘诛韦后’,以及韦相府花园里的‘杀’!”尽管韦家事后极力封锁消息,可是当朝真正的权贵又有几个不知道的呢?流苏诚恳地笑道:“你故意把动静闹得那么大,震慑韦家要他们安分,也是不想他们来对付我,想给我一个喘息的机会。多谢!”
“知已也。”虽说瑞王所为基本上是为了太后,然而也是有流苏的因素在里面的。难道对方能想到这一层。
“只是韦家人的胆子大,还是对我下手了。”流苏的眼睛危险地眯起,只要韦家人敢来送礼,她就一定会还回去!
“哦,玉贵嫔?”瑞王朝皇帝的身边望了过去。
那个一身妖冶宫装的女子正帮着皇帝向齐云子打圆场,听她的意思,是要齐云子晚些再回去复命。皇帝也有意让他留下来喝喝酒吃吃肉,怒火降了脑子才能清醒,才知道回去之后应该怎么对国师说。
齐云子求之不得,他不时偷偷打量着妖冶的玉贵嫔,这宫嫔如此殷勤的留下定然另有深意。莫不是要帮他讨回小狼崽?那可是一份大大的人情,他一定会好好记下的!
“大师兄,这母狠?”齐云子的手下心请示道。
“抬走。”虽然这母狼已经没什么用处了,但既然皇帝判给了他,就绝不能便宜了宁流苏那小贱人。雪狼的皮毛很值钱,狼肉更是有不一般的功效呢!
足足好几个壮汉才把母狼给抬发起来,青竹一向身手敏捷,把小狼崽护在怀里,可他小东西仿佛知道要与母亲分离一样,不安分地动个不停,叫声也越发的凄哀。
“等等!”流苏挡住了去路。
“宁二小姐什么意思?这母狼可是皇上……”齐云子又开始叨叨个没完,一点儿也不像个男人!
流苏根本当他是空气,从青竹的手里接过了小狼崽,她怜悯地抱着那只幼小的生命,爱抚地摸着他的皮毛,清冷的眸子盯着那头已经死去的母狼。可怜的小家伙还没有睁开眼睛,还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死了,就像她五岁时候……
流苏让狼崽的小鼻子与母狼的鼻子碰了碰。据说在雪狼族里,群狼就是这样为死去的雪狼送行的。小狼崽突然安静了下来,不再扭动,用尽全身力气悲嚎了一声。那声音听到众人的耳朵里仍是十分稚嫩,可流苏却明白小狼知道自己从此没有了母亲,可它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想为母亲流一滴眼泪都不成!可叹哪!
流苏摸了摸死去的母狼,试图闭上它那只死前尚未瞎掉的眼睛,“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母狼的眼睛合不上。
流苏发誓道:“有我宁流苏一天,雪牙就健康活着一天。”
母狼的眼睛还是合不上。
流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对这世道的恨太深了!”
瑞王走了过来,压低了声对着狼耳说了句什么,然后让流苏去抹,母狼的眼睛竟奇迹般的闭上了!流苏与众人都惊诧不已。母狼被抬走了,扒皮抽筋是免不了的,流苏已经顾不上了,她只能善待手里的小生命。小家伙仿佛知道她是自己日后的依靠一样,乖乖依偎在她的怀里,一点也不闹腾。
“这狼尾真有招财纳福的奇效吗?”玉贵嫔含笑去问齐云子,双眼中含着掩不住的贪婪,已经在暗示对方把狼尾留给她。
“确实如此!贵嫔娘娘若是喜欢,待贫道禀明了师父亲自给娘娘送来便是。”齐云子客气地回道。
自从爬到了国师大弟子的位置,他这几年也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漂亮女儿没见过,什么绝色女子没玩过?不过,皇帝的妃嫔嘛,他早就想尝尝滋味却没有一直没敢下手。现在瞧着玉贵嫔四分高傲,三分害羞,三分欲拒还迎的模样,心里头就忍不住痒了起来。一直在风月场上流连的人,都是很懂女人的意思的。
“那就多谢了。”玉贵嫔早就想跟国师搭上关系,可韦皇后一直没有这方面的意思,还处处防着她,所以今天的机会是老天赐给她的,只要杀了宁流苏就能卖国师一个人情,她怎么会放过呢!
更何况韦皇后在她来之前可是亲口许诺了,只要她能要了宁流苏的命,她就能在年前晋升妃位,跻身四妃之中。以她的出身能坐到嫔位都已经到头了,玉妃啊,那可是连做梦都能笑醒的大好事!
真以为她就赛马场的那点本事吗?那不过是个小小的热身,从来没指望能真要了宁二小姐的命。连韦后都失算了,宁二小姐的厉害,她还是心中有数的。只不过——
宁流苏,就算你可以把狼崽带走,今天也得把命留在猎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