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王知道流苏关心他,还故意道:“在你眼里我连这点轻重都分不清了吗?”搏得佳人一笑,他才又道:“保重自己就是保重你!”
这才是他想说的,比起皇帝的在意与母妃的期盼,流苏的安危才是他最上心的。如果他这次办砸了,韦后一系就会借机对他发难,他的处境一旦艰难,就没有办法守护流苏了。这样的利害关系,他比谁都清楚!
“可我出门的这几天,实在放心不下你。”循王真的很怕韦氏那些人趁他不在的时候对流苏下黑手。于是拿出一块精美小巧的玉牌,以极快的速度塞到流苏的手上,生怕她会拒绝似的。玉牌的两面,一面刻着循王府,另一面则刻了一个大大的彬字,是循王龙炎彬的名字。
“这块玉牌可以调动循王府里所有的人,包括我的护卫队和家臣,也可以随意支配我名下所有的产业,甚至是我母妃宫里的人,你都可以调配。我走了之后,你一定小心韦氏的人,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循王一边说一边小心地留心着流苏的脸色,就怕流苏说太贵重不收。
“好,我暂且替你保管着,等你回京再还给你。”流苏竟然一口收下了。
“太好了!”循王欢呼起来,惊得流苏一愣,才发觉自己的话不对,想解释结果解释了半天又解释不清楚。
流苏心头大动,前世今生只有这个男人待自己是真心的好,直至死前的最后一刻,想的都是保护自己!不然以他的智慧与能力,是不会那么轻易地死在裕王夫妇手上的!也正因为如此,流苏才更不能伤害他,所以她不肯在面上显示出她的心疼与感动,生怕自己多表示出了一丝好感,就会带给对方无限希望,最终害人害己。所以她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提醒他一句话——
“这次的事情与韦右相无关,处治掉那主考官,这个案子就结束了!”
循王皱眉,无关吗?若真的跟韦光荃无关,父皇就不会刻意避开韦氏一派人的人让他去查了。可为什么流苏要这么说呢?她分明是在提醒自己不要深查下去!
流苏当然了解对方的想法,然而即便她说出了原因,只怕他也不会全然认同,到时还要一力追查下去,索性不再多言,“早去早归,我等着你——”
话一出口觉得实在暧昧,于是又补上了后面的几个字,“还有奢香一起喝酒!”
循王磨牙!奢香!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还真是一溜烟就跑了,流苏摇了摇头,到时自己还要想办法让他早点回来。唉,当他的盟友还真是不容易啊!
她回到落英阁以后,管家就把青竹收拾妥当送过来了。这丫头打扮起来真是好看,眉清目秀,气质超然,更难得的是眉宇之间还多了一股普通女子所没有英武侠气,然而瞧她眉眼淡淡,仿佛又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总之,是个极特别的人物。
流苏拉着她对所有人介绍说,这是老太君招进府来贴身保护她安全的丫头,有功夫的。
既然是老太君指来的人,又是院子里唯一会功夫的,那自然给的是一等丫头,地位仅次于管事的大丫头。众仆从自然不敢怠慢,赔了三分笑意,可是心底却多少是有些不服气的,凭什么这丫头一来就是一等丫头,而她们都要从最低等的一级级做起呢。
然而大丫头喜兰对青竹表现得十分尊敬和热情,下头的仆人也就不敢造次了。青竹只是笑着打了个招呼,反正日后并没有多少接触的机会,明面上她只负责流苏的安全,其他生活上的事可是一概不管的。
待到无人时,流苏才对喜兰道:“她就是我儿时的好玩伴,是特意来帮我的。”
这件事她早私下来打过招呼,只是没有说具体日子,所以喜兰心里一直是有所准备的,才在今日给出了最好的表现。她与如柳都知道流苏是个有很多秘密的人,但只要流苏不说,不该问的话她们就绝对不多问一个字。
因为流苏既然能把她们从地狱里救回来,也就有足够的能力把她们打回原形。因此知道得少,对她们来说,反而是一种安全的保障。她们只想在得报家仇之后,过平平淡淡的生活。这是流苏答应给她们的,也是她们真正想要的。
“青竹姐姐是吧?早就听小姐说你厉害了,只是没想到,还是个美人呢!”喜兰私底下就是一副爱说笑的样子,仗着有流苏宠着,更是下定了决心不改,“不知道青竹姐姐是在哪里学的功夫?有功夫也教我两招,防防身。”
青竹正要回答,流苏已经吩咐道:“喜兰,待会用完午膳之后,我要沐浴。你去准备一下。从今日起,每日如此。”
午膳后沐浴?小姐没有这个习惯呀。喜兰有些不解,“小姐这是……?”
流苏淡淡一笑,“不是有人想偷看我洗澡吗?那我便如她所愿,让她得逞。她得到情报报自然会想法子通知她的主子!”
喜兰点头,“哦,这样咱们就能知道对方究竟是谁,又有什么目的了!可是对方很谨慎,万一她不上当怎么办?”
流苏瞟了青竹一眼,“不是来了位会功夫的高手吗?咱们一高兴,就放松了警惕。”
这理由还真不赖。只要小姐日日坚持如此,那碧柔必定心痒难耐,肯定会来的。她们只要守株待兔即可。喜兰立即领命出去。
待她走了,青竹忍不住问道:“你不打算让你信任的两个丫头知道我的身份?”她明知道流苏与她不是一类人,也知道自己这么问会令她们俩个都难受,可她还是问了。她还是不相信,不相信她所认识的宁流苏居然跟她不是一样的人。虽然,她的话刚问出口就已经后悔了。
“如果有必要,我自然会让她们知道!”流苏知道自己在对方眼中已经是一个冷酷到了极点的人,可她还是不得不这么做,“知道你身份的人越少,你就越安全!既然你好好地从司空山出来,我就得让你毫发无损地回去,青英仙子!”
这就是她宁流苏对待朋友的方式,虽然残忍冷酷,却是她守护他们唯一的方式。
青英才是青竹真正的名字,她是司空山天眼神尼的嫡传大弟子,是师父最喜爱的徒弟,也是下一任掌门的第一候选人。而流苏是最好的朋友,也是她除了师父以外最钦佩的女子!所以她知道,一旦流苏喊了她的全称——青英仙子,便是动了怒气。
青竹动了动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厨院的水房里。
宁相府家大业大,加上只有一个宁丞相一个男主子,其他的主子全是女的,都好干净。于是便在厨院里专门开辟了一个水房,给各位主子供应泡茶以及洗澡用的热水。
其实差不多所有的主子的院里,都有小厨房,喝的水都是从小厨房里弄,比水房里还要讲究许多。只是洗澡水就要从这里取了,要把一个大木桶灌满,可是得费不少水。往往一木桶水是不够的,得两三桶才行,遇上讲究的主子,洗一个澡用掉四五大桶热水也是常有的。
二小姐的人来传话说是中午需要热水,掌管水管的汤婆子自然不敢怠慢。谁不知道二小姐是如今府里最得宠的小姐,连皇上都对她高看三分,赏了个鸽子蛋那么大的蓝宝戒指,还是从皇上的手上褪下来的呢!这样的殊荣,在所有的世家小姐里还是头一个呢!
“怎么回事?大小姐要的热水怎么还没准备好?”如玉带着几个丫头婆子大怒着冲了进来。虽然宁流云母女以养病的名义被老太君软禁在了彩云轩,但对她们的供给还是一应俱全的,她们的仆人丫头白日里也是可以在宅子里的一些地方走动的。
“真是对不住,这热水是二小姐要的。”汤婆子一看带头的是如玉,立即赔了三分笑。
虽然二夫人母女暂时失了势,但多年的积威还在,而且她们以后会不会复起,这很难说。宁府的仆人一个个都是人精,自然不会轻易得罪人的。
“二小姐?”如玉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都是因为这个二小姐,大小姐都已经发了好几通火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消气呢,害得她们担心吊胆地没好日子过!
“是啊,这一趟烧好了,立即就给大小姐烧,不会等多久的——”汤婆子已经避重就轻了,可她的话还是给如玉给打断了。
“大小姐每天这个时候都要沐浴,你不知道的吗?还敢把热水给别人!”如玉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我不管你是怎么安排的,大小姐已经不能再等了,这水我必须拿走。”
汤婆子恳求道:“别呀,别呀,大小姐要拿走了,我怎么跟二小姐说呀?”
如玉把那汤婆子一推,“你怎么跟二小姐交待,跟我有什么关系!”说罢就吩咐下头的人抢水。
汤婆子没想到大小姐失了势,她的丫头还这么蛮横,情急之下,一把拦住,“实在对不住了,这水你不能动,不然我没法子跟二小姐交待!”
如玉扬手就是一个耳光,“不要脸的东西!平日时大小姐给了你多少赏赐?居然只想着怎么跟二小姐交待?你倒是该好好想想怎么跟大小姐交待!”
汤婆子本是好言好语,居然莫名其妙地挨了一个耳刮子,心头火起,她虽然不算是在主子跟前得脸的婆子,但这几年来伺候得老太君很是满意,连老太君身边的人都没有动过她一根手指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