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没看出来啊,宁二小姐可是比天上的仙子还要美上三分呢!”头一个开口又是扬芷,看来上次中秋宫宴并没有让她长多少记忆,只见她不怀好意地看了宁流云一眼,尖声笑道:“看来这云苍第一美人的位置怕是要换人做了!”
坐在旁边的宁流云只是悄悄在袖子里握紧了拳头,很难得的一声没吭,她的身后还站着陈妈妈呢。方才宁流云不小心得罪了她,如今不能被她抓到一点错处,不然回到宁相府她就惨了,虽然她已经憔悴成这番模样,但这点利害,她还是很清楚的!
见宁流云没动静,姚晴儿接着说道:“我就不明白了,循王殿下竟放着宁二小姐这等天仙般的人物不好好爱护,却天天派人去讨好——其他的人,是什么道理嘛?”仿佛一副为流苏鸣不平的样子。
杨芷笑道:“可不是委屈了我们的流苏妹妹?”
流苏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两位姐姐在说什么,流苏都听不懂了。”
姚晴儿立即叫道:“哎呀,妹妹就别装了!这市井坊间都传开了,大家都知道你受了委屈?”
她们笃定流苏不会为循王开脱,一旦流苏为他说上一句话,那就真的证明他们的关系十分非同一般,而且流苏已经吃了醋,生了气!
流苏淡淡地哦了一声,故意睁大了眼睛,“两位姐姐深在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竟对市井坊间的传闻这般了解?”
杨芷与姚晴儿的脸色一下子绿了,这是骂她们两位千金小姐混迹于市井坊间吗?这样败坏她们的名声,真是可恶!
她们败下阵去,便又有人冲了上来,这次是黄小姐,她虽然对流办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坏印象,可她的舞技在年轻一辈中从无敌手,实在不服气自己输给她!
她故意羡慕地说道:“天衣阁的衣服穿在妹妹身上就是好看。在这秋日将尽、百花凋零的季节里,还能令妹妹像浪漫的春花一样静待开放,实在是与众不同。”
流苏回道:“天衣阁因人裁衣,每一件衣服穿在衣主的身上都是很好看的。黄姐姐身上这件就极美,而且这嫩黄的颜色最衬你的皮肤了。”
黄小姐听了对方真心的称赞,觉得心里舒服了一些,可仍是继续说道:“听说妹妹这件衣服叫做‘春华蝶语’,这春华嘛,我们都看见了,只是蝶语二字又怎么说呢?”
流苏笑了笑,“这个妹妹也不知道,天衣阁的人只是送来了衣服,却不肯说出典故。”
杨芷立即尖声笑道:“说不定是徒有其名!”说的是衣服,骂的却是流苏。
姚晴儿故意加重口气,“没错,徒有其名!”
流苏十分好脾气地笑笑,也不与她们争辩。众千金觉得流苏落败,才高高兴兴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小姐们联合起来奚落她也就算了,就连镇西侯府的丫环们好像都看她不顺眼似的,要格外的冷淡一些,只有小丫头鹊儿对流苏十分热情。原来她的姐姐也曾被赵天发轻薄过,虽未被得手但坏了名声,嫁得很不好,心里一直恨着赵家父子,所以流苏很是感激。
待众千金离开,流苏便小声的劝解宁流云,“长姐,那些姐姐都是跟咱们闹着玩的,你不要介意。其实,若说这云苍的第一美人——”不知不觉中,她的声音就大了起来,似乎十分兴奋的样子,“我觉得当数韦相爷的嫡生爱女韦芙蓉韦姐姐,你说是不是!”
宁流云本来再也不想与她说一个字,可偏偏这丫头自己找到,妄图跟韦姐姐比上一比。宁流云胸中的怒火在一瞬间就找到出口,她高声道:“那还用说!韦姐姐比你美一百倍,一千倍!你连她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宁流苏,你以为是你是云苍第一美人吗?狗屁!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宁大小姐这样一叫,自然引得其他千金纷纷来围观。这可是好戏啊。流苏心中暗喜,面上却装作十分难堪的模样,“长姐,我在韦姐姐面前的确自惭形秽,可你也不能这样说我呀!”
宁流云以为踩到了流苏的痛处,叫得更大声了,“难道不是吗?韦姐姐才是云苍第一美人,你根本比不上她!”
流苏气得仿佛就要哭出来的样子。众千金小姐自是觉得十分解恨,又觉得十分好奇,纷纷问道:
“韦小姐真有那么美吗?”
“韦小姐长得什么样子啊?快说说!快说说!”
宁流云自然不遗余地的把韦芙蓉狠狠地夸奖了一通,又把流苏狠狠地扁低了一番,才觉得心里头这口气稍稍顺了一些。她自顾自地说着,完全不顾流苏的脸面,也不顾陈妈妈不停在她身边使眼色。最后还是三夫人走过来,才制止住流云的话。流苏的脸色已是一片铁青。
众千金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原来还有个那么艳冠群芳的韦大小姐呀!宁二小姐不够看喽!然而她们在嘲笑流苏的同时,又暗暗地担心起来。一个宁流苏就已经把她们比下去了,再来一个韦芙蓉,她们还要不要活了?
流苏的这顿寿宴吃得很不快活,其他的千金小姐也一样没吃好,包括宁流云她自己。那边的男宾也是如此,食不知味,十个有九个都在猜测那位美过流苏的韦大小姐是何等风姿!
本来热热闹闹的寿宴被宁家两姐妹搅和成这个样子,吴夫人就别提心里多不痛快了。席间,想了各种法子,又是说谁家送的贺礼多么的新奇出彩,待会儿大家一起品鉴品鉴,又是说皇上赐给他们四条十分名贵锦鲤,待会请大家去观看。结果众人还是兴趣缺缺!
最后还是端靖县君说吃过了寿宴,众人可去后花园观看春玉楼老板的演出。众人这才稍微振奋了精神,春玉楼可是京城里红透了半边天的名角,轻易请不来的,达官贵人们都得排队呢。
流苏不由想起那日赵天洁说要把她的蓝石宝戒送给春玉楼的话,可见那戏子的眼光刁钻了何种程度,普通的宝物都已经入不了他的眼了!都是被这班达官贵人给捧坏的!
可是贵人们就吃这一套,就愿意给那戏子长脸面,席间的气氛也渐渐活络了起来。可是偏偏宁流妍水小声问了一句,“二姐,那韦大小姐真的比你还漂亮吗?”
于是所有的人都记起了之前的一切,气氛再次坠到了冰点。气得三夫人极为不忍地瞪了她一眼。
宁流妍可是委屈得不得了,她可没想去扫亲姨母的兴致,只是很想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有人长得比二姐还漂亮,若果真如此,她就可以利用那人挤走二姐,然后再想法子挤走那人,那她就能跟循王殿下好了。她的想法就是如此单纯,完全把三夫人对她的告诫抛之脑后。她才不觉得裕王是她最好的归宿,她就是喜欢循王!
好好的一顿饭,就在这种沉郁又尴尬的气氛里结束了。丫环们端来了茶后品尝的香茶,鹊儿第一个就端给了流苏,她是那样殷勤,仿佛服侍流苏是她最开心的事情一样。
流苏掀开茶盖一闻,手中的姿势一顿。鹊儿忙问:“怎么了?不合小姐的口味?”
怎么会?流苏惊讶地是,这茶居然是她最喜欢的茶!她极快地扫了宁流云见她并不异常,便说道,“没什么。”然后饮下了一大口。
鹊儿笑道:“宁相府与镇西侯府是常来常往的亲戚,所以侯爷特别叮嘱,要记住各位小姐的口味。”
宁流妍得意地笑了:“姨母姨父可真有心。”她看了看两位姐姐,意思是说你们能在侯府有这么好的待遇,可是因为我的关系!
侯府吴夫人为了让气氛热闹起来,已经张罗着众人去后花园听戏。这次除了春玉楼,还邀请了几个其他的名角,都是身价很高的戏子。众人总算有了些兴致,纷纷起身,千金小姐们很快又开始三五一群,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了。
青竹与陈妈妈刚才都是在下人院中用过膳的,青竹突然在流苏的耳边道:“你不知道我多想把这群讨厌的麻雀全部震到池塘里去,洗个落水澡,让她们再呱呱乱叫,吵得我耳朵痛!”
流苏忍不住掩唇一笑,眉眼弯弯,眸光晶亮,模样极是娇俏可爱,落在裕王眼里又是一阵神驰。待他醒过神来,又一向流苏刚才的话,她已经美貌若此,这世上居然还有一个比她更美的韦芙蓉?那究竟会是怎样一个仙女般的人物啊!
后花园里的临时戏台与场地都已经布置好了,众人纷纷落座。
第一出戏就是春玉楼的《贵妃醉酒》,别看春玉楼是堂堂七尺男儿,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段却十分柔美,柳叶眉丹凤眼,举手投足间说不尽的妖娆多情、丰姿绰约。一出场,就引来满堂喝彩!他的唱腔优美婉转,唱功炉火纯青,每一个手势、每一个眼神,都十分的到位!
难怪众人会看痴了去。连躲在家里不敢出来的赵天洁,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混进人群里来的。她的胆子还真是够肥的,这种时候还敢跑出来追春玉楼的场子。真不知该说她情痴好,还是白痴好!
流苏对戏曲的喜欢倒是一般般,青竹就更加听了想睡了。不过鹊儿好像是个戏迷,一直兴奋地跟流苏说着道话:
“宁二小姐,你说春老板唱得好不好?你是不是很喜欢呀?”
“宁二小姐,你听那一句妾身孤寂春老板唱得多深情啊,就好像在对他的情人说话一样!”
“宁二小姐,你要是戏文里的男子,你一定也很喜欢春老板的对不对?不会让他在深宫里受苦的,对不对?”
鹊儿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兴奋,终于有千金小姐忍不住教训道:“哎呀,我说你这丫头吵不吵呀,别耽误别人听戏!”
鹊儿十分委屈地回道:“奴婢看宁二小姐喜欢,所以就……”
人家千金小姐就来气了,“宁二小姐喜欢,就可以不让别人听戏了!”
宁二小姐喜欢戏子!原来套子下在这里?流苏猛的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