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氏立即按流苏之前所说的,让陈妈妈给所有人打赏。下人们打赏,记的却是流苏的好,是她做的桂花酥得了老太君的欢心,也是她派人把他们全部叫去领赏的。这样好心的主子可真是不多见呢!
洪氏把人打发走了,立即换上一副慈祥的模样,说自己是很信她的,她真不用如此委屈自己人,又说她的脾性太犟了,以后要改一改等等。
流苏也就顺着洪氏的意思说,祖孙俩立即和解。其实洪氏的心里也是更愿意相信流苏的,因为流苏在府里无依无靠,只能依附于她,断没有不敬自己绝了后路的道理。比起府里的其他人,她更愿意与流苏亲近。因为其他人都所有依仗,就连五姨娘也有个在朝里当官的爹。所以她要顾忌这顾忌那,得把一碗水端平,只有流苏最顺着她的心意,揉扁了搓圆了,都没关系。
于是洪氏很不满地盯了陈妈妈一眼。陈妈妈立即明白,老太君已经知道自己收了如玉的好处,才会那么为她说话,暗自后悔,自己这次把态度表露得太过明显。
洪氏一边叫人端上花草茶,招呼着流苏喝茶,“这可是奢香楼最新出的花草茶,叫‘嫦娥桂月’,我一个月前就让人去排队了,只得了四两,可宝贝得很,你尝尝。”又一个劲地夸她的桂花酥做得好,就着这茶,真是绝配。
流苏却仿佛心不在焉的样子,“老太君,如玉还在那里跪着……”
洪氏哼了一声,“她要跪,就让她跪着去,不用管她!陈妈妈,让她回彩云轩门口跪着去,不到明天早上不准起来!”
她最恨别人在她面前耍花花肠子,这个二夫人倒好,一出接着一出。就没个改过的时候,不知收敛!
二夫人原想给流苏难堪,最后却一巴掌打到了自己的脸上,叫宁相府里的人好生笑话了一阵。
事后,青竹问流苏用的是什么时候方法,让所有的人替她圆了谎。流苏轻轻一笑,只要给最关键的人证一锭金锞子就成了,只要牵出一个线头,自然就能拽出一整根线了!她才不会傻到去收买所有的人呢?
二夫人不是想她不好过吗?她偏就要过得比谁都好!赵梨容,你还有多少手段,统统使出来!来日死了,也能死得心服口服!
一连三日,十分风平浪静,除了喜兰整理流苏的首饰匣子时发现一支金钗坏了,让人拿去金店修补以外,没有任何事情发现。那个碧柔很是沉得住气,居然一次也没有来扒门缝。于是流苏等人便放松了警惕,之后洗澡时,流苏只留喜兰一人在跟前伺候,还与喜兰有说有笑的。
到了第五日的中午,碧柔终于没能按捺住,偷偷摸摸地跑来看了一眼,正逢流苏美人出浴,将后背的旖旎春光都对向了窗口,赫然露出右腰上一块梅花胎记。碧柔看到之后,牢牢记于心底,又偷偷摸摸地走了,偏偏流苏这边还无所察觉,继续你说我笑。
结果第二日就出大事了!一大清早的,就能人闹上门来!
流苏带着青竹跟在陈妈妈后头,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往小客厅。远远地就见四个肥硕的身影!还当是谁呢?原来是赵鸣光一家子,这么快就来报仇了?流苏轻蔑地冷笑!一下子来了四个肥敦敦的人,往厅里面一站,几乎把所有的日光都挡住了,想叫人看不到都难啊!
“怎么这么慢?怎么还没来?”丑陋如猪的赵天洁老远就扯开公鸭嗓子叫嚣着,“快把我嫂子叫出来,我要看看她长得好不好看,有没有资格进我们赵家的门!”
三夫人重哼一声,“这是一品大员家的客厅!堂上还坐着诰命夫人,一个四品官员的子女居然在这里大呼小叫,赵家真是好家教啊!”
她如今当着家,自然要维持宁相府的体面,况且又是对着她最讨厌的的人,但凡半点错处都不会放过,更不要说对方竟然如此嚣张,她自然是毫不客气!
赵夫人悄悄去看了赵梨容一眼,她一向知道自己的小姑子最讨厌的就是眼前这位三夫人了!于是大胆地叫嚷道:“要说家教嘛?我们赵家自然是比不上宁家。只不过我家老爷大小也是个四品官员,你们就在这种小客厅招呼我们,是不是有点那什么看人低啊!”
大厅与花厅,那都是专程用来接待贵客的!出入的都是真正的达官显贵、王侯将相,至少也得是手握实权的二品大员,他一个小小的四品闲官算个什么东西!能把他们迎进门就已经很不错了,他们居然还觉得不公平,还,还骂上了!
不要说三夫人气得面色发绿,就连老太君都动了火气。一个四品官的妻子,敢当着二品郡夫人的面,骂她的儿媳堂堂的三品淑人是狗!这不仅是在羞辱三夫人,更是在向整个宁相府挑衅!
“哪来的狗在这里狂吠!三娘还不快叫人打她出去,伤了人可怎么好?”流苏说着话,人已盈盈袅袅地进了小客厅,“哦,真对不起,原来是赵大人与赵夫人,刚才流苏眼拙,没瞧出来!”
没瞧出来什么?没瞧出来你们是野狗啊!
程香儿与洪氏立觉心头一松,大呼解气!而赵鸣光夫妇的立即变得十分难看!不待他们口出恶言,流苏却仿佛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一般,“哎呀,这一大早的没睡醒,流苏倒忘了二娘早就不是赵姨娘了,流苏当呼一声赵舅父赵舅母才是!”
“放肆!”赵梨容脸色一黑,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却见老太君与三夫人都把锋利狠辣的目光朝她投来,方才赵夫人出言侮辱挑衅宁家的时候,不见她吭一声。现在流苏出言训教赵氏夫妇,替宁家扳回面子,她倒跳出训斥。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谁家的儿媳,又知不知道她现在正在闭门思过,不过空有妻衔并无实权!
赵梨容猛然醒过味来,她这是被流苏那小妖精气糊涂了!于是,她的声势便弱了下去,但对流苏更加痛恨,冷声而严厉地责备道:“还不快向你的舅父舅母大人行礼?不懂规矩!”
与宁流云最恨别人说自己是庶女一样,她最恨的就是别人提起她为妾的那段经历!所以才被流苏抓到要害用力一击,就立即当众失态,惹得老太君对她的恼怒又加深了几分。流苏心头冷笑,“流苏手上戴着皇帝陛下的赏赐,就不方便向外人行礼了,还请赵舅父赵舅母以及二娘体谅!”
她故意晃了晃手上的蓝宝戒指,然后不仅不慢地朝家里的三位长辈行了礼。
流苏故意将赵梨容与赵氏夫妇归在一起,就是为了提醒老太君,如果没有赵梨容在后面撑腰,赵氏夫妇是没有这个胆子闹到这里来的!这个女人不过是被削了当家大权,就立即与宁家不是一条心了,帮着外人来对付宁家!
二夫人的脸色变了又变!要不是等着看流苏的凄惨下场,要不是等着看老太君的美梦泡汤,她简直要拂袖而去!
“你就是我未来的嫂子?”赵天洁用打量牲口的目光上下审视着流苏,她对长得比她漂亮比她苗条的女人都不感兴趣,反正这些女人都不过是他哥哥手里的玩具罢了,想怎么糟蹋就怎么糟蹋。可是她一眼就看中了流苏手上的戒指,“哥,是不是把她娶回去,那个蓝宝戒指就是咱家的了?”
说话时,一双小眼睛放出无比贪婪的光芒。见她哥赵天发点了点头,赵天洁就更兴奋了,“好,那你赶紧娶她进门,不过你可得把那戒指给我!我拿去给春玉楼戴,那他唱起贵妃醉酒来肯定——”
赵夫人重重地咳了一声,打断了赵天洁的话!
他们才被别人羞辱,这死丫头又在这里恬不知耻地说起了这个,堂堂一个官家小姐,不是给人家看笑话吗?早说了不带这丫头来,她非缠着来要看热闹。如果不是为了补偿上次没带她去中秋宫宴,赵夫人是怎么都不会答应带她来的。原还想着她来闹一闹,宁家都是要脸要皮的人,就算闹过分了也不会跟个孩子一般见识,没想到她几句话就把自己的底漏得干干净净!
赵鸣光也瞪了这个没有的女儿一眼,急忙转移话题,“既然二小姐已经来了,那咱们就闲话少说,直接办正事吧!天发,把二小姐送给你的定情金钗拿出来!”
流苏一听,原来赵家人打的这个主意!想诬蔑她与赵天发有染,逼得自己不得不下嫁,然后任由赵家捏扁搓圆,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出个孩子还得跟着姓赵!真是好精的盘算!
赵天发听了他爹的话就笑嘻嘻地从怀里摸出一支金钗,三夫人微微一惊,那果真是流苏的金钗。赵天发见流苏出落得越发清雅迷人,色心大动,不自主地就往她那边凑,一边走还一边用命令的口吻说道:“这是你送我的金钗,你不能抵赖!”
他原还想趁着流苏接过金钗的时候过去揩点油,没想到在离流苏还有两步之遥的时候,就被青竹伸手一挡,“赵公子,男女授受不清,请你自重!”
赵天发见青竹生得眉目清秀,也可是漂亮的小美人,立生轻薄之意!
流苏摇了摇头,这个天底下除了奢香公子没有第二个人男人敢惹青竹,分明找死!
果然,赵天发的手还没有碰到青竹的袖子,就被她用内力震得不由自主地连连倒退!好不容易碰到椅子被挡了下来,二百多斤的肥重身体往后一仰,一屁股坐了下去,只听咔嚓一声,整张紫楠木椅子散架了!他手里的金钗也掉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