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正阳是在与龙弘烨谈妥了条件之后,临时决定立即把宁流云给带回府的。为了不让宁流云感觉受到了怠慢,赶紧叫了一个家丁快把加鞭的赶回来通知家里,他这一路上还故意走得很慢,与宁流云说东聊西的,仿佛自己很宝贝很想念这个女儿似的。
宁流云早在她离府的那一日,就恨透了这位父亲,过年的那几日更是对他彻底绝了希望。所以她今日才孤注一掷舍了自己,既然老子靠不住,那就只能给自己找个好丈夫,将来再生个好儿子,这辈子才算有了依靠。
宁流云自以为她父亲亏欠她良多,是该狠狠补偿她的时候,又兼拿下了龙弘烨,很快能成为惇王妃,心中快活,越发觉得她自己十分厉害,只要是她看中的男人就绝没有逃得掉的。所以对宁正阳都是不冷不热的,并不十分放在眼里。
见三夫人还在那里说个没完,她不耐烦地打话道:“我的院子我的人不会收拾,要麻烦你来帮忙吗?还是我想去哪里,都必须向你汇报啊?”
三夫人自觉一番好心,却被如此一盆冰水直浇进骨头里,气得满脸通红,一扭身就去对着宁正阳掉眼泪了。宁正阳安慰了她两句,无非是要她让着宁流云一点,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宁流云一听就更得意了,如今她为宁家立下了大功,宁家本就该把她当个宝!
管家也是鞍前马后地陪着笑脸,语气里都陪着十分的小心,“老太君正在花厅里等着大小姐呢!她老人家可是天天念叨着您呢?您看,是不是先去给她请安?”
宁流云很享受这种被人捧得高高在上的感觉发,她从前在宁家过得就是这种日子,现在她总算把她失去都挣回来了,不!她如今的地位比以往更甚,她是惇王的准王妃!真不枉她在外头吃了这么久的苦,她相信这天之后,龙弘烨一定会对她念念不忘,恨不得早日把她娶回府去,日日享乐!
“请安也不急在一时,我先去教训那贱人!”宁流云冷冷地回绝了管家的话,然后带着宋妈妈直奔流苏的落英阁而去。
忘不了,她到今天都还清楚记得她离府之日那小贱人的嘴脸,今天她终于回来了,扬眉吐气!她要好好地收拾她,出尽胸口的这股恶气!
“老爷,她在骂谁啊?”三夫人盯着宁流云的背景,一脸不明白的模样。
“哎呀,是流苏,快,快去拦住她!”宁正阳叫道。
他还没想好怎么把流云要做惇王正妃的事跟流苏说,所以特意让家丁来告诉家里不要去通知流苏,等他把流苏安抚好了,再让她们姐妹见面。两姐妹共侍一夫,虽不是稀奇的事情,可是姐妹俩没有因此而翻脸的少之又少,像熙贵妃与怡选侍实在是一个特例。
她们到底是一母所生的胞姐妹,从小感情就十分要好,虽然时有矛盾,可是因为怡选侍懂得谦让,而熙贵妃也识大体,所以才能长期相处下来。哪像流苏与流云,非一母所生,自小就没有多少感情,暗地里更没少斗来斗去!
如今流云做下这不要脸的勾当,抢了流苏的未婚夫,流苏不与她打起来才怪。他可不想她的女儿没出嫁,就已经闹僵。如今的形势使他迫切需要各个棋子之间的相互配合!
其实早在宁流云下马车的时候,喜兰就慌慌张张地去给流苏报信了,“小姐,小姐,老爷把大小姐给接回来了!三夫人亲自去门口迎接她!”
如柳正在给睡醒了的流苏梳头,听了喜兰的话不禁诧异道:“这么快?难道是大小姐已经与惇王成了好事了?”
外头的事流苏一般都交给青竹去办,并非每件事都告诉如柳与喜兰,所以她们的反应一点也不奇怪。只听流苏笑道:“很好啊,简直太好了,宁流云总算干了件没让我失望的事情!”
好不容易才把大小姐给弄走,喜兰希望这讨厌的大小姐永远都别回来!心里那个急啊,“小姐?你不是气糊涂了吧?”
流苏望了她一眼,嘴角一提,“你以为我在宁流云走的那一天,辛辛苦苦跑到小茶摊,跟她费那样一番口舌是为了什么?”
她宁流苏从来不去干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每做一件事,每走一步棋,都自有用处!
喜兰撇了撇嘴,“可是大小姐回来,肯定要来找你麻烦的!府里上下都宠着她,她更要想着法子来害你了!”
如柳笑道:“你呀,就是瞎操心,她要来找麻烦,还得看咱们小姐答不答应呢!”
喜兰听了这话,再看流苏,不仅没有一点担忧,甚至隐隐透着喜色。突然一个激灵,府外的事她一向不管,小姐也不怎么说,倒是听青竹说起,小姐专程给大小姐找了不少师傅,难不成一切都是小姐特意安排的好戏?
小丫头想明白过来,也跟着笑了起来。
如柳接着道:“还是小姐料事如神,说起来宋妈妈也是个有脑子的,可也没能阻止大小姐兵行险招。”
流苏梳好了头发,便换上了件家常的衣裳,“宁流云的性子便是如此,只要是她认定的事,她就一定会去做,谁要拦她,她就跟谁拧着干,不管这个人是谁!宋妈妈先前为她想了那么多法子,都被我一一挫败了,她对宋妈妈的信任其实已经降低了很多,所以宋妈妈越是劝她,她越是决意如此!”
这世上哪有拧过主子的奴才,宋妈妈固然有几分精明,最终也还是陪着宁流云掉进了陷阱里!
一旁的青竹忍不住插嘴道:“可如果惇王真的娶了她,小姐不就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裳吗?”
她是把流苏送上去见证了整个过程,可是回来想了一路,她也没想通流苏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世上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太多了,她生怕流苏费了那么大劲结果却白白便宜了别人!
流苏的笑容越发深了,“成了好事又如何?她就一定能嫁进惇王府吗?”哼!想得美!
“小姐!小姐!”门外响起了丫头来通报的声音,“大小姐来了,怎么拦都拦不住!”
“来得好!”流苏起身朝青竹吩咐道,“你带雪牙去训练吧,我怕他看到宁流云会生气。”
雪牙歪了歪头,露出好奇的神情,然后做了一个咬的姿势:宁流云是什么的?好吃的肉肉吗?咬她!
流苏摇了摇雪牙的小脑袋,让青竹把他带走,然后转身朝镜子抚了抚自己清雅绝丽的容颜,莞尔一笑,说道:“走!”
她的脚刚迈出去没两步,就听见宁流云在院子里大喊大叫地往里闯,“宁流苏,贱人,野丫头,你给我出来!”
宋妈妈也在后面叫嚣着,“快出来,给大小姐见礼!”
她近来常与宁流云意见相左,主仆俩生出了不少间隙,宋妈妈为了赢回小主子的信任,不得不顺着她的心思做事。当初赵梨容生怕女儿吃亏,把宋妈妈留了下来,可惜她一直没有教会女儿怎么与这奴才相处,谁能想到这主仆呆在一起不仅无益,反而生出了不少害处!
“哟,是长姐回来了,一别该有小半年没见了吧?长姐倒是变得更美了,只是徒长了一岁,还是个没脑子的?宋妈妈怎么也不看着点?”
流苏一出门就直戳宁流云的痛断,说她是被宁家抛在外面的野丫头?难道她宁流云不是吗?以为把自己收拾漂亮了,就能赢得天下所有的男人,是那么自视美貌的女子干得最蠢的一件事!
“你骂谁没脑子?”宁流云的一张粉红俏脸,硬生生地给流苏气歪了。
“谁接腔,谁就是喽!”流苏悠然地答道,嘴角噙着嘲讽。
宋妈妈忍不住了,大骂道:“二小姐一别不见,越发牙尖嘴利了,宁家这么好地方怎么也没能把二小姐给教化好?”
流苏淡淡一笑,“宋妈妈是在骂父亲与老太君无能吗?你这奴才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一回来就敢指摘主子的不是了!”
宋妈妈顿时噎住,喜兰适时来了一句,“小姐,这可得好好记着,赶明说与老太君知道。有些奴才被赶出去几日,连什么是天高地厚都不知道了!”
流苏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宋妈妈立即遭了宁流云一记白眼:没用的东西!
不过,今日的宁流云已经不过往昔,她经历过磨难,也知道骂人就该狠戳痛处,打人就要使劲打脸的道理。她脸一扬,高傲地哼笑一声,“听说惇王很喜欢你,想纳你为侧妃?”
这在她看来,是她绝对胜过流苏的地方,正妃侧妃虽只有一只之差,却是天壤之别。前者是唯一的妻,高高在上,后者只是无数的妾中的一个,万事都要看正妻的脸色!
流苏的脸色果然如宁流云所期望看到的那样,黑了下来,“长姐的消息真灵通,这么快就知道了!”
“那你可知道他要娶的正妃是谁?”宁流云的全身都洋溢着一种胜利后的快感,“就是我——宁流云!”
只要赢了这一步,往后的步步她都占尽优势,宁流苏想跟她斗!不自量力!到时连她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如此便恭喜长姐了!”流苏的脸上并没有过分沮丧的表示,而是显然十分平静,好像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一般。
这深深刺激了宁流云的骄傲!她就是要看宁流苏哭泣伤心,看宁流苏寻死觅活,她的心里才痛快!
宁流云的整个面孔都狰狞了起来,“宁流苏,我告诉你,天上的云彩永远都是天上的云彩,生来就是高贵!你不过就是个放在外面多年的野丫头,识相的就乖乖地讨好我,我还能看着你我姐妹一场的份上,给你几天好日子过。如若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