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氏贱妇,你算什么东西?韦芙蓉才是孤最心爱之女子!九年前,十五灯会,面纱飘落,孤拾起相还,由此初见芙蓉,乌发蝉鬓、螓首蛾眉,孤一见倾心,自此两情相悦!”
一见倾心?两情相悦?
宁流苏在黑暗中冷冷地笑出了声音:这一世韦芙蓉在众人面前抛头露面,洋相尽出,狼狈而逃!不知道龙弘烨还有没有兴致一见倾心?也不知道韦芙蓉又有没有心情两情相悦?
都等着吧!
这才只是刚开始呢!
宁流苏一定会让他们以后的人生,都如今天这般——只若初见!
“小姐果然料事如神!绝代佳人真就出现了,只可惜这次之后,她只会变成绝代臭人了!”喜兰虽然不懂流苏为什么如此针对从未谋面的韦千金,但她知道此人日后一定是个大祸害,不然都配不上小姐的这些手段。
“若不是我查明了韦芙蓉这次是偷跑出来的,今天的计策也没办法成功!”流苏的嘴角犹自冷笑,只要韦氏自报家门,今天这场好戏就会化为乌有,偏偏她不能说,因为按照韦光荃的计划,现在还不到韦芙蓉亮相的时候,可她就想来看一看灯会,就瞒着韦丞相跑了出来。
多亏龙弘烨前世告诉流苏,他们将会在这里初见,拿捏着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能放过呢?早就开始做准备了!
前世的偶然,变成了今生的必然!她倒想看看这对佳偶,是怎么来做一对怨侣的!
“只是惇王今天上了当,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喜兰虽然是用担心的口气来说的,但心底并没有那么担心。跟了流苏这么久她算是看出来了,小姐只要敢做,必然备有后招。
果然,流苏立即吩咐道:“明日,我要韦芙蓉的画相挂遍京城的大街小巷,让世人好好惊艳一下她的美貌!我还要所有的酒楼、茶肆,都在评论韦芙蓉与某皇子灯会相逢的‘佳话’!”
“是,小姐!”喜兰重重点头,这聪明丫头很快明白了流苏的意图,“小姐要让韦右相误会惇王对韦芙蓉心存不轨,还要让惇王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他有一身的麻烦事,就不会来找咱们麻烦了!”
流苏欣赏地点了点头,“韦家的支持是龙弘烨的命脉,他当然知道轻重缓急。”
“小姐!”负责断后的青竹也回到了马车上,流苏立即吩咐回府。
“惇王丢了你的荷包,我给捡回来了。”青竹拿出那个荷包递给流苏,高兴地说,“看来惇王真的是气疯了!”
流苏连看都没看,只是把那荷包放到鼻子底下一闻,便道:“他是很生气,只是还远远没到疯的程度!”
喜兰也看了看那荷包,惊道:“难道这是惇王故意丢的?”确实与流苏丢的那只很像,却不是同一只!
青竹心里咯噔一下,“那怎么办?”
流苏用计一向大胆,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回真把孩子留在狼那了,可怎么办!
流苏的唇角却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不急,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先回去应付掉府里的那拨人再说。”
流苏颇有些疲惫地闭眼休息,喜兰与青竹也不去打扰她。她们的马车刚在宁相府门口停下,管家就赶紧亲自迎了过来。
“二小姐请,老爷、老太君、三夫人还有四小姐都在花厅里等您呢。”管家话里话外透着的意思,似是家里的人都在担心她的安危一样。可他眼角眉梢微微透出的幸灾乐祸,预示着等待流苏的必是一声暴风骤雨!
流苏坚持回落英阁换过衣裳,才过去见人。
“你还知道回来啊!?”劈头盖脸的,宁正阳就是一顿臭骂,“到底怎么回事?就算你能进循王府当正妃,惇王还是循王的哥哥呢!你怎么能动手打他?给我去祠堂跪着,明日一早就给我上惇王府请罪去!”
宁流妍本来还伏在三夫人的怀里低泣,听到这里,忍不住抬眼瞟了流苏一眼,眼里掩不住的快意。
不错嘛!看来惇王还想继续用流妍这枚棋子!流苏面含微笑地望着这个从不曾把自己放在眼里的父亲,淡淡吐了三个字,“不能去!”
她知道宁流妍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责,更为了报复循王对她的喜欢,一定会在宁正阳面涕泪横流地哭述一番,把她贬得一文不值!与流苏打惇王比起来,宁流妍犯的那种错,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流苏的话一出口,满座皆惊。
宁正阳更是来了火气,“你说什么?”这个女儿越来越不听话了,看来不好好教训一下是不行了,只要流苏再说错一个字,宁正阳就会立即请家法出来!
“爹爹息怒!”流苏明明那样亲热地叫着,可是口吻里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让宁正阳莫明的感到心虚,他从未认真养过这个女儿一日,还妄想动她一根手指头吗?流苏的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人震惊,“真正的惇王正在宫里陪着韦皇后呢!”
宁流妍忍不住叫了起来,“胡说八道!明明就是惇王!”
流苏朝她笑了笑,“四妹怎么这么肯定?莫非你与惇王很熟?”
宁流妍还想再说,被三夫人捂住了嘴,用严厉的眼神阻止了。她今天的行为已经引得老太君与老爷十分不满了,这时候还不知道夹起尾巴做人!找死啊!
宁正阳显然不十分相信,“那你打的是……?”
“是谁,女儿就不很清楚了。”流苏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十分清楚,她打的就是真正的龙弘烨,而那个所谓的正在宫里陪韦皇后的惇王才是替身!
流苏看穿了宁正阳的心思,继续说道:“那人的装扮配饰倒是与惇王有几分相像,但决非惇王本人!爹爹不是常说惇王是个稳重有城府的人吗?他能在大街上做出借酒撒疯,调戏官家千金的事情吗?”
宁正阳的心里稍稍有了点底,但还是担心,“万一……”
流苏回道:“爹爹若是不信,可以去查今日出入后宫内的记录。女儿怎么敢对爹爹撒谎,又怎么敢当街殴打皇子呢?”
其实早在宁流妍回来告诉宁正阳这件事的时候,这只老狐狸就去派人查证了。因为他知道惇王有正月十五入宫陪伴韦皇后的习惯。巧的是,流苏刚说完这话,宁正阳派出查证的人就回来了,记录上显示,流苏打人的那个时辰,惇王正在宫里陪着韦皇后!
宁正阳于是换上了笑脸,“果真如此,为父差一点冤枉了你。”
轻描淡写,一句代过,似乎他冤枉了流苏是流苏自找的,是她活该,而现在他查明了真相,是帮流苏查的,流苏还应该感恩戴德!
如此丑恶的嘴脸,流苏早就已经看惯了,今天也没功夫与他计较,与他应酬了几句。宁正阳哈哈一笑,略过此事不再提起,要放众人回院子里休息。流苏就不肯了,“女儿倒是一句话想问四妹!”
宁流妍心里咯噔一下,抱住了三夫人。三夫人立即用眼神阻止流苏,不准她再开口!
敢挑衅流苏,就要敢承担后果!现在退缩,晚了!流苏的目光看似柔软,只轻轻一挡,就把三夫人凌厉的眼神给挡在一旁。流苏指着宁流妍头上的一支金钗,幽幽地说道:
“姐姐多嘴问四妹一句,你这支金钗是哪里来的?”
宁流妍脸色大变,厉声道:“不用你管!”
流苏正色道:“你的私事,我不会管也不想管!但是你若是危害到宁家,危害到爹爹,我就不能不管!”
三夫人阴沉着脸,死死护着自己的女儿,“流苏,你休要胡言乱语!”
“看来三娘也被四妹给瞒了!”流苏立即向宁正阳与洪氏道,“今天流苏被匪人轻薄,循王与瑞王都赶来相救,四妹也来了!瑞王认出四妹头上的那支金钗竟是惇王府的东西!他看在太后喜欢女儿的面子上,才悄悄地告诉了女儿这件事!”
“血口喷人!瑞王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分明是你水性杨花,勾搭我循王哥哥不够,还要去勾搭瑞王……”宁流妍大叫了起来,这个时候她一定不能承认,绝对不能承认!
可她越不承认,三夫人的心里头就越不安!这蠢货究竟有没有脑子?怎么能留下证据!
“四妹,这些话都是惇王教你的吧!真是让人痛心啊!”流苏打断宁流妍的话,痛心疾首地继续向宁正阳与洪氏道,“女儿本来也是不信的,可女儿按照瑞王的提示,去利源号的金店找到了金钗的图样,以及账目上惇王府的印鉴,就不能不信了!如今女儿从掌柜手里重金买回这些东西一夜,请爹爹与老太君过目!”
说罢,流苏让喜兰拿出一叠手绘的金钗图样,以及那金店里的账本递给几位长辈观看。
三夫人一把拨下流弄头上的金钗,与那些图样逐一比对。其实不用对比,她就已经心里有数了,这批金钗虽然款式并不完全一样,但都有七分相似,流妍的这支金钗显然就是这批当中的一支!可她还有一分私心,还有一分祈盼,祈盼这一切都是误会,祈盼这些图样都是伪造的!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那图样与她手里的金钗一模一样,用的是利源号专用的纸张,上面还有惇王府的印章,说明惇王府认可了他们所画的图样!
“糊涂东西!”三夫人狠狠一个耳光,把宁流妍打倒在地,她双目含泪,指着自己的亲生女儿,气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娘啊!娘!你怎么为了一个野丫头打我?”宁流妍捂着脸,大哭了起来,“女儿是被人冤枉的呀!女儿真的是被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