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府,落英阁内。
喜兰烦燥地盯着外面,天阴沉沉的,雨已经越下越大了,就像人的心情一样,真是毁到了极点!
你说这叫什么事嘛?是宁家的大小姐要去做惇王的平妻,干二小姐什么事?这位韦大小姐还有意思,居然点名要二小姐去比试?还说什么,拿命来赌!又不是二小姐要成亲,凭什么叫她拿命去赌啊!?
嘿,这皇帝就更奇怪了!下圣旨要韦宁两家一起嫁女的人是他,现在韦家觉得吃亏了,他就自己把事情摆平啊!凭什么要牺牲她们小姐啊?
那手谕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如果二小姐输了,就必须自刎谢罪!二小姐有什么罪啊?就要自刎!不就是比韦芙蓉厉害啊!哎呀,光想想就要气得发疯!
流苏正在如柳的伺候下准备着,看喜兰那不气愤难平的模样,安抚道:“好了,皇上的手谕已经下了,你就别不开心了。如果韦芙蓉心甘情愿地接受了平妻的赐婚,我反而觉得不对劲了。她不是要比吗?那就比好了!”
喜兰心里那个急啊,她都快急疯了,小姐怎么还跟没事人一样?
她疾声道:“听说那韦小姐从小就跟了很多顶尖的师父学艺,琴棋书画,她样样都会,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厉害啊,不然韦家不会把她视若珍贵的!你们的比试一共分三局,你与她各选一局,然后由皇帝选最后一局。小姐真有赢的把握吗?”
流苏微微叹了口气,却又很快笑了起来,“我选的那一局,我必然赢,韦芙蓉选的那一局,她必然赢,至于这最后一局,就看皇帝希望我们谁赢了!”
喜兰把眼一翻,“我看皇帝会帮着那韦芙蓉,不然他怎么会同意这么混蛋的比试?根本跟小姐一点关系都没有嘛!还把你拖下水!”
青竹更是急得百爪挠心,“若是小姐输了,皇帝真的会逼你自刎吗?”
流苏动了动眉毛,“手谕上面,白纸黑字,我也是按了手印的,如何能逃得过?”
她就感觉出来,皇帝对她是起了杀机的,凭哪个父亲都不会希望自己儿子喜欢她这种心机深重的女人!如今太后又拿不出免死金牌,就算想救流苏也是爱莫能助。更何况为了不让太后担心,流苏特意请求不要将此事告之她老人家。不过呢——
“瑞王与荣华郡主不会看着我死的,”流苏笑了笑,说了句高深莫测的话,“只要我能给皇帝他要的东西,他就会让我得到我想要的,这是一个很好机会!”
喜兰与青竹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只有如柳笑道:“小姐,是不是有主意了?”
流苏笑了笑,“主意倒是没有,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是我知道皇帝为什么同意这场比试。”
“为什么?”三人齐问。
“为了他的宝贝儿子。”流苏回道。
“惇王?”喜兰与青竹异口同声。
“是瑞王。”还是如柳聪明,也因为她总能一点就透,而且时不时另辟蹊径,所以流苏平时说给她知道的事情比喜兰与青竹要多些。
流苏朝她点了点头,向朝青竹道:“我们走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喜兰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向如柳道:“如柳姐,我的心跳得可厉害了,怎么办?”
如柳回道:“那你就去送送二小姐吧。”
喜兰恼道:“送有什么用?我要是能代小姐去送死就好了!”
如柳笑了,“你几时见小姐去送过死?她是这天底下最聪明的女人,她已经抓住了整个事件的要害!”
喜兰立即喜出望外,“这么说,小姐肯定会赢?”
如柳笑而不语,这世上从来没有绝对的事情。但是她们小姐一定会能把最大的赢面都握到自己的手里!
喜兰直以为如柳是默认了,这才欢天喜地的跟了出去。说来也怪,她刚刚看外还是瓢泼大雨,怎么这会子雨越下越小,仿佛要停的样子了?
她一直把流苏青竹送到了门口,流苏看了看路面,让大青换了一辆马车,大青领命去了。这时宁流云跑了出来,流苏一点也不奇怪,她的那些长辈一向是这样的,有事就躲得比谁都快,一句关心的废话都没有,生死都是她的命处;等到她得了好处,又忙不迭地来瓜分她所带来的利益!
“宁流苏,你给我听着,你今天要是敢输了,我要你好看!”宁流云当然不是来关心流苏的死活的,她关心的只有她自己!
韦芙蓉以为这件婚事,只有她一个委屈吗?宁流云的心里也十分委屈的好不好?本以为可以欢欢喜喜地当惇王妃,谁想到韦芙蓉硬来插一脚,最后皇帝竟下了一道这么不伦不类的旨意!
她从来都比不过韦芙蓉,她从小就知道,就算她们同是平妻,她只怕也要被韦芙蓉压着。所以她需要流苏赢,流苏必须给她赢!
“宁流苏,你听清楚了,你要是输了我就打断你的腿!你要是赢了,就跟皇帝说抬我做正妃,听到没有?”宁流云似乎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居然还用命令的口气对着流苏大声喝斥着。
“大小姐,我们二小姐可不是您的下人!你要是把她吓着了,她一不小心输了,你说这算谁的啊?”喜兰不服气地顶了嘴。
“你——!”宁流云大怒,“宋妈妈给我掌她的嘴!”
“且慢!”喜兰别说别往青竹的身边一闪,“奴婢是落英阁的人,就算要掌嘴也是二小姐发话,还局不到彩云轩的宋妈妈!”
“宁流苏,你就是这么调教下人的吗?难怪——”
“你的女戒抄完了吗?”流苏本不想理她,可她既然送上门来了,不理人家似乎太不礼貌了!
“你——!?”
“没抄完就回去好好接着抄!要么,我就不去了,你去跟韦芙蓉比试好了,省得你不放心!”流苏的一番话呛得宁流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宋妈妈立即忠勇护主,“二小姐,皇帝钦点的人是你,不然大小姐怎么可能让你代劳?你既然去了,丢了自己的小命没关系,可不能给宁家丢脸!你死了就死了,老爷与大小姐还要继续做人的,可输不起!”
她就是要轻贱宁流苏,越轻贱她就越能显出她家小姐的尊贵!
流苏只是轻轻哦了一声,“原来长姐这么爱惜颜面啊?”
宋妈妈以为将流苏压了下去,立即面露得意之色,说道:“你以为宁家的小姐都像你那样吗?今天跟这个王爷好,明天又去勾搭那个王爷——”
流苏轻轻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谁为了嫁进惇王府,把自己的处子之身都交付了出去!真是好做派啊?宋妈妈你在其中又帮了多少忙啊!”
宁流云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她以为这件事只有她父亲与最亲近的人知道。宋妈妈的脸色更是难堪,她急叫道:“你胡说八道!”
“怎么,宋妈妈还这么嚣张,是想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流苏的嘴角勾出邪冷的弧度!
不需要证据,光是流言蜚语就足以令宁流云在京都无立足之地!更何况流苏是要证人有证人,要证据有证据!要弄死宁流云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她有时候真的很怀疑宁流云真的长脑子了吗?到了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消停!?
“你——!你——!!”宁流云愤怒地指着流苏,手指抖得那叫一个厉害。仿佛流苏是她的杀母仇人一样!
“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啊!还不走?”流苏冷冷一笑,吓得宁流云就是一颤。
能让韦芙蓉上心的对手,是她宁流云能拿捏得住的吗?真是蠢到家了!等着吧,流苏很快就让宁流云知道一切都是她在幕后指使,她倒想看看那个时候宁流云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子呢?会不会比现在更有趣?
大青换好车过来,流苏与青竹就上了马车。马车刚刚驶到宫门口,发现韦芙蓉的马车也到了。两个人还真是冤家路窄,比试尚未正式开始,就碰上了!
“宁流苏等死吧!”韦芙蓉恶狠狠地骂道。
她的脸上全是得意,皇帝连这么浑球的比试都能答应,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听说宁正阳接到手谕之后,连一句都没有多问,就把流苏叫过去盖手印了。可见流苏在宁家的地位低下到了怎样的程度!
流苏极其大方地笑了笑,“我就是死了,也是瑞王的心上人!你即便活着,也要嫁进惇王府!更别说,活人是永远争不过死人的。我要是你,就祈求对方好好活着,变老变丑,这样没准自己还有机会!”
韦芙蓉心头火起,正要反击,只见一个玄青色的影飘然而至,不偏不倚,刚刚好活到流苏的身边。还那样亲昵地看了她一眼,“错了,本王是不会让自己的心上人死的!”
韦芙蓉看到瑞王本是一喜,可是听到瑞王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心中大怒,他难道不知道她费这么大劲都是为了他吗?他居然还跟那个小贱人眉来眼去?心上人?他的心上人不应该是她吗?她明明比宁流苏长得美!
“你怎么会在这里?”流苏笑着问。
她知道瑞王一定不会丢下她不管的,就算是为了不让太后伤心,他也会想办法保住她这条小命!然而流苏笑过之后,心中又有了一丝落寞,在她生死相搏的时候,在她身边的竟是一个跟她并没有太多关系的盟友!
“我是专程来等你的!”龙鸿煊本想说你们,可是看到流苏眼底的落寞,不禁心里一疼,立即改了口。
流苏当然不会相信,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他便继续说道:“也顺便通知韦大小姐一声,比试的地点改了,改在了城效的较场!你们二人赶紧过去,谁的马车先到便可过第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