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玲笑道：“你当年的丧子之痛，今天杨九可能能够亲自偿还给你了……不，是加倍偿还！”
杨九大约换了一套衣服，因为窃听器里始终只有顾安之的声音，无边的沉默过去了将近三十分钟，顾安之就像睡着了，悄无声息中，门铃终于响了。
顾安之静得像一条无声的蛇，这时候突然动了，随着脚步缓缓响起，门打开，却依旧没有声音。
半响，顾安之冷冷说：“你想好了？”
“安之，我……”
顾安之打断杨九的话，声音忽然粗暴：“可以！我可以帮你，处理掉暮慕悠，摆平寒家，甚至是抹杀掉你想报复的每一个人——条件只是，你，嫁给我。”
大约早想到这结果，大约心中的猜想本是更坏的结果，杨九松了口气似的，毫不犹豫道：“好，我答应你，事成之后，我嫁给你。”
顾安之的声音突然带上了残忍笑意：“九儿，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跟我钻空子？事成之后，这个时限的缓冲，就足够你这么长舒一口气吗？还是，在你眼中，我就是至始至终是个能为你禁欲的男人？”
杨九声音骤然发抖，“不，安之，我不是那个意思……”
突地，顾安之狠狠的将杨九拽入怀中，距离很近，他们的距离很近。
顾安之向来从容，这次却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九儿，十五年了，这件事上你从来没有对我松口；今天你答应了，你居然为了报复一个情敌，答应嫁给我……”
顾安之一定怒极了吧，杨九瞒着他怀孕的事实，同意嫁给他，只为了利用他，打击报复我这个情敌。而且到现在都只字不提报复寒煊，顾安之何尝不恨，简直是恨到想杀人吧。
那头有短暂的静默，简玲笑着，轻声问我：“你猜，顾安之会怎么做？”
我呲牙，“要是我，爱而不得，当然只有毁灭了。”
“那你猜杨九呢？”
“既来之，则安之呗~她现在恨我，恨不得我死，被寒煊断了所有根基，顾安之现在已经是她最后的一把牌，今天她既然愿意过去，现在就是烂在那里，恐怕也不会有一个不字的。”
简玲笑得越发厉害，“啧啧……巧你说的，女人的报复心哪有那么可怕啊~”
我抿嘴笑着，“嘘”了一声，“听~”
男人怒极的喘息声，衣服的撕裂声，女人凄厉的惨叫声。
“安之，安之——不！”
很久的时间里，女人的凄惨叫声尖锐着，抗拒着，慢慢的，却在一次又一次暴虐的入侵中，如认清了宿命般，那声音有一刻突然变小了，如同死了。
又在很长的时间里，顾安之如狼的喘息带痛苦的嘶鸣，一声又一声。
“杨九——都是你逼我的！”
“啊——”突然，杨九一声尖锐的叫声，音频直刺破耳膜，“孩子——我的孩子！！！”
“咚咚——”凌乱的脚步声响起，顾安之抱着杨九匆匆摔门而去，窃听窃粘在顾安之衣服上，大约被仍在那屋里，再传不来半点动静。
简玲摘下耳机，两分钟后，她接起手机，听到电话那头说了几句话，点点头，挂断了。
她抬头，冲我一笑，道：“监视顾安之那头的人说，刚才顾安之抱着杨九急匆匆去了医院，据说杨九，下身一直在流血，估计，孩子是掉了。”
那一刻，报复切切实实来到的那一刻，浑身是发抖的，有一刻还是冰凉的。
“掉了？她的孩子掉了？”我喃喃道。
“满意吗？”简玲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发，“三个多月的身孕，还敢跟男人这么乱搞，本来就容易出事的。”
“顾安之，他是故意的吧？”我苍白了一张脸，莫名的，就对那个人从心中发出寒战来。
“谁知道呢，他要娶杨九，总不能让自己喜当爹……怎么，不高兴了？”
“呵……这可真是真爱，揉不得半点沙子，可怜那个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我盼望着杨九跟我一样，体会丧子之痛，却在实实在在知道她经历了这一切后，内心无比悲凉。为什么，女人总要这么作践自己，为了男人？为了报复？到头来，就好像自己真的能赢了一切，得到快乐似的。
我笑杨九傻，想想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就连现在亲自报复了，却都无福消受，快感几乎短暂得不过眨眼，剩下的便是无尽的怅惘与迷茫……值得吗？真的值得吗？
好半响，简玲就那样盯着我，我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的情绪早已经被她窥探殆尽。
“傻妹妹，你在替杨九难过吗？”简玲叹息问。
我摇摇头，不，我只是在为自己难过。
“总归是你傻，你太善良——好好想想，两年来，你经历了什么才走到今天？再想想，两年前，你濒临死去的时候，谁又曾念过你，不舍过你半分？现在你站在赢家的一方，就要有赢家的姿态，因为，成王败寇，这一切，都是你该得的。”
心中猛的一顿，过去的那些年里，曾经撕心裂肺便如过眼云烟，一一浮现脑海。执念是痴，既然左右放不下，还不如不放下了。
暮慕悠，你早就没有惺惺作态的回头路可走了。
“恩~姐姐说的有道理！”我强笑道。
简玲满意的勾起嘴角，将链接音频的一个U盘拔了下来，从容的装进盒子里，幽幽道：“有这段录音在手，这场仗，就十拿九稳了。”
我点点头，有一刻，又有点迷茫——简玲一直说，喜欢报复的快感，这也是她一直帮我的原因。但她又不是那种闲着没事干的人，作为一个刚刚生完孩子的富太太，她有很多事情可做，带孩子，或者经营珠宝生意，但偏偏都不。她如此精心的帮我布局，出谋划策，难道真的就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吗？
“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该不会在想你男人了吧？”简玲笑道。
我猛然回过神，有一刻，几乎是脑子一片轰鸣——寒煊，简玲说过，她很讨厌寒煊。
所以，是因为寒暄吗？她操作这一切来帮我，最终的目的，其实是寒煊吗？
“看来被我猜中了，真的在想你老公，恩？”简玲笑意越发浓，眸子中明明有揶揄，却没什么温度。
“嘻嘻，对啊，想着，这么场精彩的好戏，他也没看成，可惜了。”我扯出笑来。
简玲眼光微闪，笑意也重新带上温度，摸摸我的头，道：“你呀，急什么，好戏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