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到有些拿不准了,正不知道是该安慰我,还是该让我“喜极”的继续哭一会儿,我又破涕而笑了。
“寿宴具体什么时候开始啊?你用先回去么?我什么时候去啊?”
见我又哭又笑的,他一时也哭笑不得,一边帮我擦干眼泪,一边道:“不用急,借这次寿宴,我妹妹会宣布婚期,市里几乎各界的名流都会来,人太多很麻烦,到了中午我再带你过去,露个面就可以走了。”
“诶?不是给你爷爷祝寿么?露个面就走?能行么?你是他的宝贝孙子诶~而且,我还没听你说起有个妹妹呢~”
说到寒家的事情,他似乎并没有多少兴致,只几句话概括过去:“我跟寒家的关系比较复杂,到时候你就会明白的,至于我妹妹,是同父异母的,她年纪也差不多了,有个合适的男朋友,就结婚了。”
他不想说,我也没有继续多问,只点点头,心中却翻涌无限:寒月茹要结婚了?好快,想当初,哥还用她做相亲的幌子来打发掉我,一晃两年,连她都找到自己的良人了。
所以,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活轨迹上行走,这个世界也并没有因为我的不存在有丝毫改变,此时此刻我很庆幸,我没死,我活着回来了,来改变一些人的生活轨迹,甚至是毁灭他们。
怀揣着无限的向往,周末眨眼到了,寿宴的地点跟三年前一模一样,名流汇集,热闹非凡,离宴会最后两分钟时,寒煊才带着我到现场,范东宸等在门口正在跳脚,看到他立刻奔上来。
“寒大爷,我真得叫你声大爷啊!你自己的亲爷爷过寿诶~我这个外姓人都来半天了,你老人家怎么才来啊!”
寒煊没理会他,只把车钥匙扔到他手里,径直走到副驾驶,替我拉开车门。我下车,在范东宸目瞪口呆的注视中,风情万种的勾唇一笑,道:“初次见面,你好~”
“好,好……”范东宸结巴道,神色诡异的盯着寒煊,小声道:“这,这谁……”
“我是寒煊的现任女友,简芙。”
我走过去,寒煊也笑着,自然而然的揽过我的肩,睨范东宸一眼,道:“叫嫂子。”
范东宸顿时一脸懵逼,视线反复将我打量,嘴巴迫于寒煊的压力却早早张开,“嫂子好,嫂子好……”
“嘻嘻……”
范东宸被我笑得一愣,忽的酒店门口礼炮声响起,他顿时回过神来,一拍脑袋,“坏了,寿宴开始了!煊你快带嫂子进去吧,老爷子在里面刚才等你就等上火半天了!”
我抬眼看向寒煊,却见他置若罔闻,慢条斯理的揽着我,一步步走过高高的阶梯红毯。两个门侍将两面通透的水晶大门彻底拉开,站在两边微微躬身迎着,在加上礼炮在耳边回响,红色的福字随着礼炮从天上散落下来,伴随着我们红毯上的脚步,洒满一路。一步一步,要不是我穿得不是婚纱,不知道的,当真要以为这不是谁的寿宴,而是我们的婚礼了。
那一刻,脚步越发走近那扇明亮的大门的那一刻,心越发的跳的狂野起来,来了,一切都该来了。
走到门口,十二声礼炮刚好结束,我们比肩站定在那门口,面对碧光流转的复古宴席间,人群朝这边看来,正对主坐上的寒金正也看过来,一时大厅寂静。
寒煊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里面搭着一件白衬衫,猫眼扣子直系到挨着脖子的最后一颗,他少有这样正式,出门前我还调侃,他却说:“今天有一件很正式的事情,所以需要这样正式。”
于是,为了搭他,我也难得“正式”,挑了件白花绸缎蓝底旗袍,长长的坠到地上,叉开到一半,将身材的凹凸不平凸现出来,性感却不暴露,深邃的蓝带着些许含蓄,不笑时,甚至是丝丝文静的。
我嘴唇微翘,目光流转,一边享受着陌生人惊艳的注目礼,一边轻而易举的就看到席间的熟人:久别却是第二次相逢的哥,他身边始终紧张着的女人蓝景瑜,不远处的惊疑不定的余花瑶;再有就是今天的寿星寒金正,万年贴他身边的孙女寒月茹,她旁边是个一表人才的男子,大约是她今天要宣布的“未婚夫”了,接着是面色铁青的杨九,不远处正巧凝望杨九的顾安之,比较遗憾的是没看到柏然的身影。
一圈看下来,果然是名流云集,比上次肖老板的宴请,寒家的底蕴还是深渊,这场合只大不小。
我们的到来打断了宴席片刻的节奏,那边寒金正轻咳一声,众人的视线下意识回过去,就见寒金正和蔼一笑,拉起孙女寒月茹的手,继续刚才他说的话道:“诸位,今天请大家来,一个借由是老朽的寿宴,实则是想趁着诸位在,帮忙做个见证,见证我孙女寒月茹的——”
不等寒金正把话说完,一直沉默的寒煊突然语出惊人,高声道:“今天请各位来,其实我也想趁着老爷子寿宴,想向大家介绍我的未婚妻,简芙。”
这无疑平地一颗惊雷,寒家上下皆是脸色一白,而大厅里则是顿时炸开了锅,人群神色各样,寒煊视若无睹,只微微一笑,伸出一只胳膊,我一愣,旋即羞涩一笑,乖乖挽住。
他从没告诉我,今天他所说的“正式”的事情是这个,当着寒家的面,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我是他的未婚妻。人群当然炸开锅,连杨九和寒煊解除婚约都还是谣言未被证实阶段,今天寒煊倒好,直接拉出个酷似暮慕悠的新未婚妻来了。
事情来得太陡,连我自己都来不及品味,不过也懒得去管他是真情还是假意,心里只有一颗越发蠢蠢欲动的心——越乱越热闹,越热闹才越好玩。
寒煊抬起脚步,在万众瞩目中,带我踏过那两扇水晶门打开的门槛,缓缓走进宴席之中。一路众人纷纷让道,或有祝福的,或有惊疑不定打量的,一路无阻,快走到大厅前头,路却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挡住了。
哥站在路中间,原本是不挡路的,只是其他人都退让出了一条了,他没有动而已。他笔直的站在那里,站在我们面前。
“悠悠。”他喊,简单的两个叠音字,似从呼吸中带出的一声轻唤,似从喉咙里挤出的一声哽咽。一声失而复得的欣喜迷茫,一声久别重逢的陌生失落。
又来了,我分明已经整成了一个漂亮的大美人,为什么他们总能抓着那点似曾相识的影子不放,总固执的喊我“悠悠”呢?
我笔挺着身体,高跟鞋的高度让身线更加紧绷也更有气质,头微微仰着,嘴角从容勾起,让自己作为一个名媛都有的样子,举手投足,风情万种。
“这位先生你好,我叫简芙,寒煊的未婚妻。”
对着哥微笑的做了自我介绍,我突然发现,自己的内心竟然可以是毫无波澜的。原来不爱一个人了,是可以这么从容的。从前我那么懦弱,原来都是因为爱的人,总是可以轻易的伤害到自己,而如果一个人没有心了,那就所向披靡,甚至可以肆意伤害别人了。
哥越发迷茫,越发看我,却只看到我越发明媚的笑——没有丝毫苦涩。相比起上次在“惊奇”饮品的偶遇,我这次来之前就做了充分的情绪酝酿,目前看来还是十分有效果的,至少我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蓝景瑜紧挨着哥站着,紧张又警惕的直盯着我,余花瑶站在两步开外,想走过来,脚步却仿佛抬不动,她脸色惨白,触到我的目光时,摇晃了一下身体,嘴唇一努,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怪她这么害怕了,早在“惊奇”饮品店就看出来了,她早以为我死了,还打着缅怀我的幌子,天天在哥面前混迹,而哥那残存的对我的内疚,势必又是吃她那套“怀旧情结”的。现在我突然“活”了,她估计是巴不得将我活埋的吧。
寒煊不动声色的将我的手抓在手心,温温的体温传过来,我缓过神,朝他微微一笑,问:“亲爱的,这位先生是你的朋友吗?”
寒煊静静的看我半响,才认真道:“不认识的。”
“悠悠……是我,我是哥,是暮,暮云夜——”哥走上来,从来一丝不苟的他竟然开始语无伦次,神色间两分怅惘,七分绝望,剩下一分是微不敢见的丝丝希冀。
我眨眨眼睛,好似对他的反应相当疑惑,却还是礼貌的微微一笑,“原来是暮老板,初次见面,幸会。”
那一刻,哥眼中最后一分希冀也彻底辗轧殆尽,不剩分毫。
他身体一晃,简直是要颓然的倒下去,蓝景瑜忙紧张的挽住他的手,瘦弱的肩膀支撑着他的。大约他没想让谁扶,又大约是自己太过狼狈对她耍脾气,哥一把推开她。蓝景瑜雪白的齿紧咬着唇,咬得姣好的唇色彻底都要变白,她低下头,却仍旧站在哥旁边,不离开,也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