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我才睁开眼,见老马正盯着我,我下意识扯开嘴,不咸不淡的跟着笑了笑。
他这才放心似的点点头,笑问:“看来暮小姐是很喜欢儿子啊?想必寒先生要是知道,肯定也会高兴。”
我说:“寒煊说,是儿子是女儿他都喜欢。”
老马一愣,半响咧开嘴,嘴角都要笑到后脑勺去,连连点头,说:“是,那是,寒先生的确爱暮小姐,所以您不管生下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寒先生也一定会一视同仁。只是我没想到,暮小姐您——”
“我什么?”我歪头,笑着问他。
他本来说的流畅,被我这么一看,反而卡住了言辞似的,一时竟没了下文。
他没想到,我会突然转性,不再寻死腻活,还关心这个孩子的性别,还一口一个寒煊。他奇怪的很,但是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我便主动为他解惑:“提前知道孩子的性别,不是为别的,只是作为一个准妈妈,我想提前替孩子做些准备。”
他又惊住了,惊疑不定的看我半响。
临走,送他走到门口,他又回头看我一眼,说:“暮小姐,果然是个有意思的人啊……”
我微笑着,目送他离去。他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今天这件事的姿态已经做全了,就只等通过他传到寒煊的耳朵里。
“暮小姐,现在已经知道了宝宝是男孩,你要开始给他准备衣服吗?”无忧兴奋地问我。
“恩,那当然。”我敲着沙发的扶手,一下一下的,望着落地窗外绿油油的一片草地,“你去帮我买点羊绒的针织线回来吧,要浅绿色的,顺便带点织毛衣的说明书。”
“恩恩!”她兴奋的点头,“好的,等晚上后勤车出去采购的时候,我就搭上顺风车,去买您想要的东西去。”
“后勤?他们每天都有车出去采购吗?几点?”我问。
“得到晚饭过后呢,六点多吧,每天后勤都要出去采购第二天要的食物啊之类的,寒先生说的,要确保给您吃的东西都新鲜。”
我点点头,回头望了望大厅的摆钟,五点十分,此时外头的天已经有些灰蒙蒙了,季节逐渐接近深秋,白昼也一天天的缩短,晚上黑天的也越来越早,照这个速度,到六点,天也大约要全黑了。
“暮小姐?”无忧喊我。
我回过神,就见她冲我一笑,“您可真喜欢发呆,我看您啊,一天到晚,有一大半的时间都用在发呆上了,动不动就像入定了似的。”
我跟着笑了笑,问:“是不是到做晚饭的时间了?”
她欣喜的点点头,“恩恩,您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随便说了几样,她一一记下来,旋即又灿烂的笑开。
“暮小姐,您跟他们说的一点都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刚来的时候,阿雅姐姐说,您可挑剔了,还不爱好好吃饭,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可我看您分明是胃口好着呢,而且好关心肚子里的宝宝的,她们一定是误会您了!寒先生要是知道您胃口这么好,肯定也高兴呢!”
我愣了愣,半响,笑了笑,说:“是啊,他一定高兴。”
“恩恩!”她头点的像捣蒜,倒像是我爱吃饭,她有多么欣慰似的,“那我先去厨房,把菜单告诉李厨师一声!”
缓缓的抚摸着肚子,那里还平坦得没有什么起伏,不过好像有了这个孩子,有些原本觉得难得上天的事情好像又变得有路可循了。
吃过晚饭,六点钟,我站在三楼露天的阳台上往下望,楼下车库大门缓缓开启,一辆白色的商务车从里面驶出来,厨房里负责做饭的李师傅守在那门口,旁边跟着无忧。
“今天怎么多了个人?”那车里的人问。
无忧说明缘由,那司机便点点头,打开车门,两人便上去了。
白色的车一路畅行,只在过路口的时候被拦下来,守门的几个黑衣人上前去,司机摇下车窗,递出个通行证,又打开后座,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人,这才放了行。
白色的车行走在漆黑的柏油沥青路面,直直的往山下开去,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中。
收回视线,我坐回那阳台上的椅子上,天已经彻底黑了,今天没什么星星,只有半个会灰白的月亮悬在头顶,孤孤单单的,好不寂寞。
算起来,我被带到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相比起上次的绑架,这次我的心情倒没那么迫切了。经历了那么多次失败后,我发现,有时候伺机而动,是要远远好过无意义的正面抗争的。
想到这里,哥的脸又浮现在脑海,他大多数时候似乎也是这样,总是一言不发的样子,却总能运筹帷幄,一招制敌。我忽然笑了,那么多年,我跟在哥身边,什么也没学会,到今天,弯路走多了,摔倒头破血流的,倒无师自通了。
第二天,是个阴雨天,出去放风是没可能了。无忧在四楼发现了一个茶室,单独的一个十平米大阁楼,和风为主要风格,神奈川海浪元素处处可见,原木色的矮几配上柔软的榻榻米,倒是文艺得很。
她激动的在那茶室转悠了半天,对我说:“暮小姐,您的品味真独到,这么文艺的茶室,一定是您设计出来的吧?”
我说:“这个房子是寒先生的,跟我没有关系。”
她“咦”了一声,说:“那这些都是寒先生的设计吗?真没想到,他的品味竟然这么特别,平常看寒先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这样的情怀!”
她双眼放光得厉害,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像是突然发现了一个新大陆,寒煊这样金钱与品味并存的存在,无疑在刷新她对“有钱人”的新认知。
“寒煊这样的人,在你们同学中,算是高帅富了吧?”我玩笑的问。
她倒吸一口气,猛摇头,说:“岂止啊,高帅富也形容不了寒先生,寒先生身上的气质,怎么说呢,虽然很有钱,但他的气质不像是钱堆出来的气质,他性格的温柔又张狂,倒像是,与生俱来的。”
我笑道:“听你这么说的,好像都喜欢上了他似的。”
她原本笑着,听到这话,陡然惨白了脸,惊慌的看我,触到视线又连忙移开,连忙摆手,结巴道:“暮,暮小姐,您别多想,我,我只是敬仰寒先生,对,对寒先生是没,没有那种想法的——”
我拍拍她的肩,抱歉一笑,“你别多想,我就是跟你开玩笑的,看你吓的。”
她这才松了口气,夸张的拍了拍胸口,道:“暮小姐,您真的吓死我了!”
经过这个小插曲,她也不再聊这个屋的格局品味什么的了,好似怕我又“嫉恨”她,说点什么话给她下绊子。
看她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我又有点于心不忍,于是说:“咱们泡点茶,就在这里织毛衣吧。”
“嗯嗯!”有事做,她终于也放下拘谨,连忙去忙活了。
看她忙碌的身影,我轻轻松了口气,其实刚才我的确是在试探她,试探她是否喜欢寒煊,答案是肯定的。她是未毕业的学生,在学校单纯得很,作为一个小女生,出来做兼职便碰到寒煊这样的存在,她会心动,实属正常。
这也正是我希望看到的,因为,如果她真对寒煊没那个意思,我倒于心不忍对她实施那个计划了。
“暮小姐,茶煮上了,要开始做针织吗?我陪你一起啊……”她忙活完,又去抱来昨天买回的针织线,全是青草冒芽般浅浅的绿,煞是好看。
不知是被那清浅的针织线颜色晃到,还是她那单纯灿烂的笑容过于耀眼,我微微失神,旋即才道:“好啊。”
一连十天,都是下雨天,多数时间,我都窝在那茶室里,无忧陪我一起织毛衣。小孩的毛衣很小,刚开始不懂章法,织起来很麻烦,但时间久了,套路掌握了,便手到擒来,原先买回来一卷线三天才能织完,现在一天便能织完一卷。
“诶,这针织线又用完了,暮小姐,晚点我再跟着后勤的车出去采购一点吧。我看这两天咱们的速度越发快了,要不然这次我一次多买点回来?”
我笑道:“一次都把针织线买回来了,你下次还拿什么机会出去放风啊?”
听到这话,她怔了怔,旋即不好意思的笑开,说:“暮小姐,您也太精明了,连我每次借着买东西的由头,坐后勤车出去放风的想法都知道……”
我说:“你一个花季女孩子,天天陪我窝在这里,不能逛街不能见同学的,不闷才怪了,想要往外跑才是正常人的想法呢!”
听到我说的,她开心的笑起来,“暮小姐,您真体贴——”
说着,她顿了顿,又奇怪的看一眼我,小心道:“暮小姐,您每天觉得闷吗?”
不怪她突然这么小心翼翼,只是她来这里就收到过交代,是要看着我不让我离开这座别墅范围的。倒是她能问出这话来,果然还是年纪轻,不忌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