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坐着,脑海里又浮现出秦风倒在血泊一动不动的画面,那个女人的笑声,还有那车疾驰带过的厉风。
所有人,欠暮家的,都要还回来。
扔了电话,起身走到走廊尽头的窗口,才推开一半,就有清风急促地灌进来,迎面打在脸上,冷冷清清地,让人头脑刹时异常清醒,抬起头仰望今晚的星空,难得的璀璨。
李妈走到我身后,劝我去歇一会儿,我摇摇头,只让她先去休息。手突地被李妈温暖地握住,紧紧地。我顿了顿,也轻轻地回握她的,突然有些内疚。
“今天真的不该来接我的,把你吓到了,李妈。”
李妈使劲摇头,不停地捏我的手,就那样无端地哭出来:“小姐,你不要这样忍着,你这样,我看着难过……”
“没事,李妈,我很好,从未有过的好。”
她的头摇得更厉害,我索性把她抱进怀里,时不时拍拍她的背,嘴里时不时轻声安慰着。
她不停地说对不起。
“是李妈没有照顾好你,反而还是你照顾了我,是我的不对。”
“说什么呢李妈,从小到大都是你照顾的我,我现在我长大了,当然要照顾回来。”
李妈哭得更狠了,那一刻的感觉从未有体验过,就像是自己突然也有了坚实的臂膀,和可以温暖他人的怀抱。
哥到的时候,我已经又回到那长椅上坐了将近三十分钟,手术室的红灯一直亮着,始终没有结束的迹象。
他只匆匆看了一眼我,就径直去了手术室,很快有医生出来,慌忙中大概地向他说明了情况:胸骨骨折、危险期。
瞬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颓然地垂下头捂住了脸,眼泪还是不争气地从指缝溢出,滴答地落在地板上,视线模糊一片,依稀间听到哥还在说话:“用一切办法,一定让他没事。”
医生也没保证,只说尽力而为。
“他的伤势很重,目前还没有脱离危险期,手术出来以后再观察一晚吧。”
随着推车把秦风被送进重症监护室,我和哥站在门口,隔着玻璃门远远地看着,久久伫立,久久沉默。
也许是走廊上过分安静,我从浑浑噩噩的深渊中渐渐爬出来,想起还有一些搁浅的问题,正好哥也在,好好地问一问吧。
毕竟该来的始终要来,是吧?
“寒煊是谁?”
突兀的四个字就像一把恶意的钥匙,悄然撬动着某扇禁锢之门。有一刻,哥分明有怒意,就在半秒不到的空挡,他浑身散发出一种狠厉决绝的味道。可在想要一探究竟时,那感受又顷刻烟消云散,难觅踪影。
“跟你没关系。”他的声音平静如水的声音。
“他认识我,我也认识他,是吗?”
“不是。”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哥说这么不加装饰地说谎——直白,毫不遮掩。
这让人反而没有了探究的理由,哥既不愿意说,那我就决然问不到什么。
不过总有很多办法,可以找到答案。
抛开那个话题,我说到了白天的事情:“今天我们车被撞了。”
他没有打断我话的意思,我便继续说下去:“本来谁都没事,可是秦风跟他打了起来。秦风打不过他,到后来就是单方面挨打,那人下的是死手,我想去帮他可是他把车门锁了,后来我爬的窗户,出去的时候秦风已经这样了。”
“为什么没开车直接走,你不该出去。”
这是我失魂落魄一番描述后,哥的唯一反应。
那一刻他仿佛是一个陌生人,那天经地义的质问口气,还带着责备,兼带着不容质疑!
为什么?明明说这话的时候,他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病房里奄奄一息的秦风,脸上却没有一丝不忍,那平静的眼眸里连一星半点的难过也找不到。
这样的哥很陌生,却又很熟悉,好像曾经见过,但又忘了在哪里见过。
于是我也较上了劲:“确实做得不对,我应该早点出去。”
他看向我,有些吃惊,但却并不是生气,到有些审视的意味。
像是多么稀奇,第一次见到自己妹妹有这样一面,他问:“暮慕悠,叛逆的感觉好吗?”
“这不是叛逆,但滋味的确不错。”
募地,他抬起手,下意识眯了眼睛——以为他又要弹我额头——奇怪的条件反射。
过了半天,额头上却并没传来痛感,缓缓地挣开眼睛,却见他突然温柔的眼神。
“夜晚了,先回去休息。”
我有些困惑,却下意识摇头。
“乖。”他说着,摸了摸我的头。“今天你已经很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哥会处理。”
铁了半天的心忽然又软了,眼睛微微有些湿,脑袋轻轻的靠在他的肩头。
“哥……”
“悠悠,放心,哥在的。”他轻轻拍着我的背,像一个呵护小孩的大人。
眼泪再也忍不住决堤:“哥,你一定帮我报仇,我恨死那个打秦风的人了!”
他微微一顿,接着坚定的回答道:“好,一定。”
如果那天晚上,我知道了哥的想法,就一定不会离开医院,独自回家。
清晨,在无数个噩梦里醒来,没时间梳理情绪,简单地梳洗之后,便直接冲到门口。秦风的情况还不知道怎么样,必须先去医院看看。
伸手拉门,门却纹丝不动。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立刻跑上二楼的阳台,再拉门环,果然,还是打不开!很快就把家里所有的窗户,包括天窗透气的通道试了个遍,全都被锁死了!
找出备用钥匙挨个都试了一遍,也没有用,最后到厨房找到了李妈,她正在做早饭,见我火急火燎,她一点都不惊讶,反而是不言不语的,像是早有预料。
心里忽然一凉,我问:“门是哥锁的吗?”
李妈点点头。
拉拢下肩,果然求知欲,说不定哪天真的会害死我。失魂落魄地走出厨房,后面传来李妈声音:“小姐,少爷这是是为了你好,还有,少爷让我告诉你,秦风已经脱离危险期了……”
“什么是为了我好?”我奇怪地反问她,李妈欲言又止的,却又不再多说,低头默不作声地继续忙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