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傅子琛房间逃出来后，害怕被打的顾余柚连早饭都没敢去吃，洗了个澡，躲在房间里继续睡觉。
临走前傅子琛暴怒、抓狂的脸，一直在顾余柚脑海里单曲循环播放。
一直等到中午，也没见傅子琛过来打击报复，顾余柚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太神经，临走前看错了。
没等到傅子琛，反倒是等来另外一个人的电话。
顾景洪！
想想……
已经快三年他没有主动给她打过电话了，连见面也都是回家后，必须见面才能见一次。
这……就是她的父亲。
若说他生性薄凉，不会疼爱人的话，那么他对郑艳芳是极尽宠爱，在生活中基本上对他是言听计从。
可以用相敬如宾来形容他们的夫妻生活。
对妻子都是如此，那就更不用说对上辈子的情人，这辈子的女儿了。
他这么多年来，从郑艳芳母女进门开始，他就对她不闻不问。
但是他却对顾一婷疼爱到了骨子里，只要是她喜欢的，只要是她想要的，只要是她看中的。
通通满足。
就连最开始……她们母女两人进家门时，霸占她的房间，他都一律应允。
当时她哭闹了很久，但顾景洪权当没看见。
看啊……
这就是她的父亲。
所以……这么多年来，她是顾家二小姐这个称号，只是一个外表光鲜亮丽的名头而已。
看着屏幕上闪烁着的一串说熟悉又陌生的数字。
顾余柚心里说不出的苦涩。
小时候上幼儿园必须要背父母的电话号码，那时候开始顾景洪的电话号码，她就熟记于心。
到了现在，也未曾忘记过。
电话响了多久，顾余柚心里就挣扎了多久。
她不想接顾景洪的电话。
拿起正在震动的电话，就好像烫手一般，叹了口气又放下。
最后……
她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响起一个熟悉而陌生的电话，她已经很久没听到了他的声音了。
是啊……
很久了。
——“顾余柚！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你知道我多忙吗？”
一个浑厚严厉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丝毫没有感情可言。
他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一如既往的没有温度，打电话连一句基本的问候都没有。
就连叫她的名字，也是这样生硬的大名。
所以……最后哪怕他的语气只要稍微缓和一点，他们之间也许就不会发生后来那些事，也不会父女之间连一丁点的念想都没有留下。
父女啊……
可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啊。
“忙！”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她怕自己话说多了，会流露出另外的一种情绪。
那就是……渴望！
对父爱的渴望！
顾余柚眼底的失落和失望不管怎样也遮掩不住，同样也失去了往日的色彩，亦没有之前的亮光。
——“忙？不管你多忙！我的电话也应该第一时间接，我可是你父亲！”
顾景洪应该是生气了，他完全的控制欲没有得到满足，应该是在电话那边发火了，说话的声音都提高了一个分贝。
就好像他平时训斥他手下的员工一般。
父亲……
呵呵！
他还知道他是他父亲吗？
还以为他忘记了呢。
顾余柚在电话这边冷笑一声，然后收起所有对他的希望，明知道他不可能像对顾一婷那么对她。
她早就不应该再希望。
那她就不用一直失望了。
“什么事？”
顾余柚同样不包含感情，生硬的说。
她再也没有叫他一声爸爸的欲望了，哪怕是已经到嗓子眼的话。
——“你奶奶，后天生日，带上礼物早点回去。”
顾景洪在电话那边咆哮。
“哦。”
他从未关心过她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更未有过一丁点，叫她回家的想法。
顾余柚真想直接挂掉电话，再也不跟他联系，不听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忘记她有过这样一个父亲。
但……
她舍不得。
他终究还是她的父亲，他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液。
关于奶奶的生日，她一直记得。
从小到大，奶奶给她的印象，一直都是一个睿智的老人。
童年所有的温暖，都来自她。
…………
父女两人都沉默了很久，顾景洪那边是不是传来一声嘈杂。
——“听你郑妈妈说，昨天……你在外面公然跟她吵架？”
顾景洪沉默了一会儿，率先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开口质问顾余柚。
看吧！看吧……
她就知道，他一开口必然都是关系郑艳芳母女的事情。
从来不问青红皂白对于她，从来都是质问。
他从未想过，是不是郑艳芳的错，顾一婷的错。
在他眼里，她就从未对过。
想来……昨天郑艳芳肯定是回家就向顾景洪告状了吧！
再加上她们母女两个人一唱一和，一个告状，一个委屈的哭诉。
顾景洪这心里，恐怕现在都还不是滋味吧，不然现在面对她也不会这么大的火气，更何况还是在电话里。
她想，可能这辈子顾景洪也不会站在她的角度，为她考虑一次吧。
“嗯，是，跟郑阿姨吵了几句。”
顾余柚故意加重了“郑阿姨”三个字，她想提醒顾景洪，她并不是郑艳芳的亲生女儿。
这么多年，她没有和郑艳芳对着干，已经是极限了。
顾余柚也没有反驳他的话，因为她确实和郑艳芳顶嘴了，而且就算反驳又能怎样？
顾景洪心里大概已经认定了她大庭广众之下无理取闹了。
反驳压根就没用。
——“顾余柚！你已经二十一岁了！不要再整天游手好闲，无理取闹！你学学你姐姐，她多知书达理？”
听到顾余柚承认的话，顾景洪就止不住的冒火。
昨天晚上，被郑艳芳在耳边念叨了一晚上。
还有顾一婷从回家开始就哭，眼睛都哭红。
额头上也肿起来一个大包。
他心疼得直抽抽。
“嗯，没事的话，我挂了。”
听了顾景洪的话，顾余柚沉默了许久，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
就算多说什么，他也不会听，更不会信。
在顾景洪心里，她也许早就不是他的女儿了。
他、郑艳芳和顾一婷，才是一家人。
她……从始至终都是多余的。
所以啊，她不只是没有房子住，更没有家可归。
如今，她寄人篱下。
顾景洪却从未关心过一句。
说完这句话，很久也没听见顾景洪说一句话，顾余柚打开扩音，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
隐隐约约的，好像有人说话的声音。
呵呵……
给她打个电话就这么浪费时间吗？
顾余柚皱皱眉，果断挂了电话，心烦意乱的把手机扔得远远的，就好像把顾景洪扔得远远的一般。
…………
从顾景洪打电话过来后，顾余柚站在落地窗前，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也不知道脑子里想的什么。
眼睛望着窗外走神，没有聚焦，不知道看的那里。
心里莫名的烦躁。
连傅子琛进来，她都没注意，走到她身后，顾余柚丝毫没有察觉。
外面的天气灰蒙蒙的，乌云密布，仿佛整片天空都快压下来一般，人也同样感觉到无比的压抑。
应该是快要下雨了。
就仿佛顾余柚乱糟糟的心情。
“听说，你没吃早饭，也没吃晚饭。”
傅子琛站在她身后突然说。
他已经来了很久了，站在顾余柚身后看着她孤零零的背影，寂寥中还带着一丝丝的落寞。
看得他心里一阵不是滋味。
听见熟悉的声音后，开始没反应过来，之后意识到是傅子琛时，顾余柚猛然转身过来。
现在她只要听见傅子琛的声音，脑海中就不自觉的重复播放今天早晨的那些画面，还有傅子琛抓狂的表情。
“你怎么了？”
见顾余柚不说话，傅子琛继续开口问。
他过来，一方面是真的关心顾余柚怎么了，另外一方面只是想找个借口过来看看而已。
早晨……
那是他的耻辱，到嘴的肉没吃上！
那么窘迫的样子也被顾余柚看去了，他完美的形象，恐怕是毁了。
现在，他正在挽救他的形象。
“没事，没胃口而已。”
顾余柚随便敷衍了两句。
早上没去吃饭是因为害怕傅子琛过来找她算账。
中午……
她没接到顾景洪电话的时候，她确实是想吃的。
接电话后……
她都已经忘记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原来都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
傅子琛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
没事！
没胃口……而已！
没事怎么会没胃口？
口是心非的女人！
“哦……”
出什么事了吗？
怎么会没胃口？
这些话……最后只化作一句“哦”，什么都没有问出口。
傅子琛依然坚信，这些事，顾余柚想说得时候，自然会跟他说。
“那你……”想吃点什么吗？
“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半了半响，空气中安静了很久，两个人同时开口。
又同时欲言又止。
两人在空气中对视一眼，然后又同时说。
“你先说！”
“你先说。”
两个人出奇的默契。
这次顾余柚没敢再开口，等傅子琛先说，生怕两个人又同时说，这就尴尬了……
“你先说吧！有什么事？”
傅子琛确定顾余柚不会再开口后，他才说话。
此刻，他和她的心情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