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欣眸光一闪，下意识地握紧了拳。
许久，她终于缓缓开口：
“我……其实我也并不清楚那天的情况，只不过……那天妮娜突然提出要自己去取车，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直到第二天才与我联系。当时因为你出车祸的关系，我没有多想，后来……后来才发现不对劲。”
“那你知道当时妮娜开的是什么车吗？”
何和一把抓住何欣，激动地问。
“红色……红色路虎。”
何欣有些没底气地说道。
她虽然还没有完全肯定成小鸥出车祸的事情与妮娜有关，但却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她今天把这句话说出来无疑等于对妮娜的背叛。
但没有办法。
如同刚刚何和说的那样，这并不是可以意气用事的时候，这是犯罪。
她不想背叛妮娜，但更不想放由她继续错下去，甚至差点伤了她的姐姐。
红色……路虎……
何欣暗暗握紧了拳头，毫无疑问，她那天虽然没有看清对方的车牌，但她却确实看清了对方的车型。
就是一辆红色路虎！
那么……开车撞她们的人果然就是妮娜？！
看何和神色大变，何欣不由心底一凉，但却仍旧不死心地确认道：
“姐……那天撞你们的人难道真的是……”
“我只能告诉你，那天撞我们的车正是一辆红色路虎。”
何和并没有直接肯定或否定，只残忍地说出了一个事实。
何欣身形一晃，向后踉跄了好几步这才稳住，她不可置信地呢喃道：
“竟然……真的是妮娜小姐……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做出这种……”
“有什么不可能的？”何和冷哼一声，眼底闪过一抹冷意，“那个时候她找人推小鸥姐下水的时候，她不也没有手下留情，如果不是小鸥姐她命大，说不定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
说到这里，她神情猛地一暗，咬紧了牙关发誓道：
“总之，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听着她的话，何欣张了张嘴，但最终却还是一个字也没有说。
她想替妮娜求情，却也清楚地知道这一次谁也没有资格替她求情。
“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沉默了好一阵，何欣缓缓开口。
何和一愣，立刻在下一秒反应过来对方口中所说的“她”是谁，于是点点头，“一起进去吧。”
虽然说这次的车祸并没有给成小鸥的身体造成大的伤害，但却也磨削了她一向旺盛的精力，再加上这两天来看望她的人也多导致她一直没有好好休息，所以何和两人进来的时候她正在休息。
但即便如此，在何和两人进来的时候，她还是迅速清醒了，乌黑的眼睛里竟没有半分初醒时的茫然，反而透着精亮的光。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一次住院时的噩梦经历令她对原本就没什么好感的医院显得更加排斥和缺乏安全感的缘故，她在医院的这段时间一直都十分敏感，一有风吹草动她就醒了。
“小何，是你啊……”
确认来人的身份后，成小鸥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但在看见跟在对方身后的身影时不由愣了愣。
“这是……”
她疑惑地问道。
“我……我想来看看你。”
何欣有些局促地说道。
“额，谢谢。”
虽然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见对方并无恶意，成小鸥还是感谢了对方的好意。
但何和却显得有几分不满，她移到何欣的身后，暗暗将她朝前推了一把，好似在催促什么。
何欣脚下一跄，脸色愈发显得尴尬窘迫。
“怎么了？”
成小鸥不解地看着她们两人的小动作。
一向多话的何和这次却没有开口，只是双眼紧紧地盯着何欣。
而站在她身前的何欣则是微微低垂着眼睑，紧咬着下唇也不知道是在思考着什么还是在犹豫什么。
忽然，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她猛地抬起头，直直地看向成小鸥，大声道：
“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听我姐说过了，总之，非常感谢。”
说着，她面向成小鸥深深地弯下了腰。
对方突如其来的郑重道歉令成小鸥有一些些无措，她摆了摆手，“不……没……”
但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对方便已经打断了她的话：
“不，请你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之前我对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你也许根本就不需要我在这里‘虚情假意’地向你道谢。但是，我是真心的，我是真的很感谢你能够在关键时刻救了我姐。”
说完，何欣又再次朝成小鸥深深地鞠了一躬。
“不，其实……你不用这么郑重其事的，我当时只是下意识的反应而已，在那种情况下无论当时我身边的人是谁我都会这么做，所以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不希望对方因为这件事情而太过耿耿于怀，成小鸥下意识地解释道。
却令何欣一愣。
她站起身定定地看着成小鸥，久久不能回神。
许久，她才终于一笑，释然道：
“我现在总算明白妮娜小姐她什么地方不如你了，也总算明白姐姐她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了。”
被一直以来都极度讨厌自己的人当面如此直白地赞美，成小鸥显然有点反应无能，她疑惑地看了看何和，希望对方能够给自己解释。
但何和却只是给了她一个让她“继续听下去”的眼神。
她也只好压下心中的疑惑，静等何欣继续说下去。
“我以前总是很不服气，觉得你会一夜爆红只是因为运气，甚至觉得你肯定用了卑鄙的手段。所以就算对你做了些不好的事情，我也从来没有觉得愧疚过，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错的有多么离谱。”何欣说着，忽然转头看向身后的何和，“姐，这次是你赢了。”
何和一愣，随即摇了摇头，道：
“不是我赢了，而是我跟对了人。”
“跟对了人……”
何欣低声喃喃着，继而苦涩地一笑，是啊，如果不是她有眼无珠看错了人，事情又怎么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但……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还是你赢了，至少说明你比我更有看人的眼光。”
她认输道。
看着一向争强好胜的妹妹这一次不但主动认输，而且还承认得如此坦坦荡荡，何和不禁有些怔愣，但之后便也就释怀了，她朝何欣笑了笑，接受了她难得的服输。
何欣也跟着笑了起来，但很快又语调一转，道：
“不过，仅此一次，你别指望还有下一次。”
听着她倔强的话，何和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
在这一刻，隔阂在她们中间的那道围墙好像突然消失了，她们又变成了小时候那样亲密无间的好姐妹。
“成小姐，请允许我向你道歉。”
收回笑意，何欣再次转头看向成小鸥，并再一次弯下了腰。
“道……歉？”
成小鸥疑惑地皱了皱眉，刚刚……不是已经算是道歉过了吗？
好似猜到了她心中的不解，何欣解释道：
“这一次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妮娜小姐。”
妮娜……
成小鸥一怔，表情变得冷峻起来。
她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
果然，接下来何欣的话便证明了她心中的猜测：
“妮娜小姐她……我无法替她辩解什么，无论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她对你做出的事情都绝对无法饶恕。我不祈求你能够原谅她，也不祈求你能够放过她，我只求你一点，能不能……不要彻底毁了她，至少……给她留一点点后路。”
成小鸥皱了皱眉，正要开口，一道声音却抢先打断了她的话：
“很抱歉，小姐不可能答应你这个请求。”
她愣了愣，看见天狼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小姐？”
何欣显然对天狼的这个称呼感到有些疑惑。
天狼却并没有理会她，只是在病床前站定，恭敬地对成小鸥道：
“小姐，我已经查到了，这次的事情是妮娜做的，被她‘处理’掉的车我也已经派人找到了，您想怎么处置她？”
天狼的话震得何欣心下一惊，她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望向何和。虽然她刚刚已经从她的口中得知了成小鸥并非“普通人”，可天狼的话显然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想范围。
连警嚓都查不到的事情，他竟然查到了。不但查到了，甚至还找到了被妮娜藏匿起来的车。
而他口中的那一句“处置”更是令她心头大震。
要知道，“处置”这个词一般只用于“上位者”对“下位者”，天狼说出这个词的时候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
妮娜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却也绝不是小人物，他如此轻易地说出要“处置”妮娜的话，那他……究竟是什么人？而被他称之为“小姐”的成小鸥又是什么人？
何和却无法给她解答。
事实上，连何和自己也不知道成小鸥究竟是什么人。
她只能隐约从萧楚河以及陆冶启对她的态度中猜测她绝非“一般人”，至于这个“不一般”究竟“不一般”到了怎样的地步却是她看不透的。
而成小鸥接下来的反应却更加让何和同何欣两人肯定连自己心中的猜测，只见面对说出如此“惊天动地”的话来的天狼她却好似一副早已习惯的淡然姿态，端坐在床上眸光冷然地看着对方缓缓道：
“确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