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齐慕枫见温飞絮一直不说话,心中不禁更加担忧,鬼老曾说高热不退是一种极为危险的症状,一个不小心,极有可能会烧坏脑子。
温飞絮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竟然靠在齐慕枫的身上,不禁僵硬地直起身体,与他拉开距离,可这样一来就牵扯到了后背的伤口,顿时疼得她龇牙咧嘴。
温飞絮忍着后背钻心的疼痛,强笑道:“多谢世子关心,在下已经没事了,再休息一会儿就能启程,绝不会耽误世子的大事。”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那些事,”齐慕枫重新将温飞絮拉进怀里抱着:“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养好身体,等你的热度退了,再赶路也来得及。”
温飞絮自然听出了齐慕枫话语中的关切之意,这句话她是否可以这样理解:自己的身体在齐慕枫的心目中比那些国家大事还要重要?
温飞絮下意识地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本就昏昏沉沉的头更晕了,她定是平日里总听临水说府里那些丫鬟小厮的事学坏了,竟然会对齐慕枫随口的关心产生这样的联想,其实他只是把自己当成了普通朋友吧。
“世子的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不过江南道的灾情刻不容缓,不如我们兵分两路,世子与行止兄先行一步,在下与子皓兄随后赶到江南道与你们会合。”温飞絮很快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其实她此行前往江南道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找到神医鬼见愁,虽然她已经成功延揽许术担任府医,可以随时注意娘亲的身体变化,又安排了李老先生每隔七日就到府中给娘亲请脉,但她只要一想到前世娘亲是难产而死,就无法彻底放心。
上一次听高子皓提到神医鬼见愁喜欢云游四方时,她本来已经放弃,可之前看望在陪都城外施粥时受伤的老安叔时偶然听他说起有灾民在江南道一带遇到了神医鬼见愁的事,让她看到了希望,才有了这一次的江南道之行。
“谁说无以为报?你可以以身相许,不是么?”就在温飞絮盘算着要怎么在混乱的江南道寻找鬼见愁的时候,齐慕枫忽然说道。
温飞絮蓦地睁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齐慕枫抬起温飞絮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四目相对:“你没有听错,我说‘你可以以身相许’,是认真得。”在遇到温飞絮前的十三年,从未有一个人让他有这样的感觉:看到时会欢喜,看不到会失落,既然他无法将温飞絮放下,那不如就想办法拥有她。
饶是温飞絮前世和今生加起来都已经快四十岁的年纪,足以当齐慕枫的母亲了,听到他的这番话也是忍不住脸红。温飞絮不断提醒自己这只是高热的正常症状,可是就连心也像背叛她一般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世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如果是前世的温飞絮,在被齐慕枫这样的男子悉心照料后,再听到这样一番话,一定早已芳心暗许。前世她不就是被苏易青的花言巧语所欺骗,最后自降身份、以身相许的么,生生地活成了一个笑话。
重活一世,她本已下定决心要与青灯古佛为伴,可在看到爹娘十年如一日的相濡以沫,鹣鲽情深,她的想法也逐渐有了改变,不再那么偏激。
或许前世的不幸只是因为她没有看清那些人的真面目,今生只要她用心去感受,终有一日也能寻到真正属于自己的美满姻缘,但这样的人绝对不包括像齐慕枫这种皇亲贵胄。
“当然,刚才上药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的身子,你不是常说男女授受不亲么,所以这件事我会负责,你放心,我……”齐慕枫突然停顿下来,他竟然险些说出会对她好的承诺来,明明他只是想要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再也不让她受伤而已。
听到这里,温飞絮已经彻底平复下来:“世子似乎忘记了,现在的我不是温飞絮,而是徐斐,若作为温飞絮,你我男女有别,但作为徐斐,世子不过是出于兄弟情谊,帮我上个药而已,以身相许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吧。”
齐慕枫一愣,没有想到温飞絮竟然会这样回答,他下意识地低头去看她的眼睛,想要从中找出些什么言不由衷、欲擒故纵的情绪,可惜都没有,有的只是如死水一般的平静。
“再说了,当时行止兄比世子更早看到了我的伤口,真要负责的话,行止兄岂不是更名正言顺一点。”温飞絮说这句话的本意是缓和气氛,可才一出口,便感觉到齐慕枫的脸色似乎阴沉了些。
“来了,热腾腾的鸡汤,”高子皓的出现打破了山洞里的沉默,只见他小心地端着手里的碗走到温飞絮的身边:“斐弟,你醒得正好,这鸡汤要趁热喝伤才能好得快。”
温飞絮勉强挪动一下身子想坐起来,却因为被齐慕枫抱住无法动弹,只能强笑道:“多谢子皓兄。”
“世子麻烦高抬贵手放开斐弟,你这样子斐弟还怎么喝汤?不会是想饿死她吧。”以前他就觉得世子对絮儿很特别,现在絮儿这一受伤,世子竟然守在絮儿身边寸步不离,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想到这儿,高子皓没好气地瞪了齐慕枫一眼:“世子你可以去用午膳了,斐弟由我来照顾。”
“不必,我不放心。”齐慕枫冷冷地吐出一句,伸手接过高子皓手里的碗,熟练地用汤匙舀了一勺鸡汤,轻轻地吹了吹气后,递到了温飞絮的唇边:“慢慢喝,小心烫。”
温飞絮被动地张嘴将鸡汤喝到嘴里,忽然想到她完全可以自己喝啊,她只是伤了后背,又没有伤到手,可每每她想开口跟齐慕枫说明情况,就会被逮住机会喂上几勺,不知不觉间一碗鸡汤连带着炖得烂烂的鸡肉全进了温飞絮的肚子。
“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点?”齐慕枫掏出帕子给温飞絮擦嘴,看得高子皓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这是我的表妹,不是你的,你一个非亲非故的外男怎么比我这个表哥还积极,要说没有什么企图我还真不信了。
温飞絮忙摇了摇头:“我吃饱了,世子你还是快去用午膳吧。”被高子皓在一旁这样看着,她实在是有点撑不住了。
果然齐慕枫刚走出山洞,高子皓就一改之前的沉默,坐到了温飞絮的身边,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果然还在烧,你这样下去不行,根本不适合赶路。”
“所以,表哥不如你去跟世子说说,让他和行止兄先走吧,反正这地方你也熟悉,到时候你带着我出去不就好了?”说服不了齐慕枫,温飞絮只能转而从高子皓这里想办法,她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是来这里找鬼见愁的:“舅舅那里还等着世子去主持大局呢,千万不能因为我耽误了正事。”
听到温飞絮这番冠冕堂皇的劝说,高子皓果然有所意动:“那你为什么不自己跟世子提呢?世子一向以国事为重,定会做出最明智的决定。”
温飞絮撇了撇嘴,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心道:要是我说了有用,那还让你出马干嘛。
“不过,絮儿,表哥倒是真想知道,世子他是不是……”
“表哥,你想太多了,世子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难道你认为我会委屈自己去做世子的妾室?”温飞絮笑了笑:“我只想找一个真心爱重我的人,像我爹娘一样,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
高子皓赞许地点了点头:“絮儿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说实话我刚才特别担心,你要是真的对世子有意的话我该怎么办,毕竟整个京城不知有多少名门千金都盯着世子的正妃之位呢。”
温飞絮但笑不语,可不是么,齐慕枫本就是亲王世子,将来会继承亲王爵位,再加上手握重兵,那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凡有点远见卓识的都知道做一个有实权的世子妃可比做一个皇子妃要风光多了。
更何况齐慕枫并非只是安平王的儿子,更是当今圣上与元后的嫡出血脉,一旦他的真实身份被揭穿,那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人选。有安平王的兵马做后盾,又有圣上的疼爱,再有他超凡的手腕,定能成为大齐朝的一代明君,到那时世子妃可就成了皇后,真正的母仪天下。
“表哥,你该不会是因为优秀的名门千金都在为世子选妃做准备而不开心吧?”温飞絮突然开起了高子皓的玩笑。
“没大没小,又消遣我呢,”高子皓弹了弹温飞絮的额头:“实话告诉你吧,我对那些矫揉造作的名门闺秀没兴趣。”
高子皓顺手扯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我早就想好了,以后还是一个人浪迹天涯得好,当然若是有个姑娘愿意跟我一起闯荡江湖更好。”
温飞絮闻言也笑了,前世高家因为拥立新皇有功,位列一品护国公,子皓表哥与齐慕枫是至交好友,新朝百废待兴,他定是要入朝为官的,也不知最后有没有实现这个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