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月下谈心
叶葭冉2017-02-17 16:023,203

  因着江南道的灾情越发严重,马家寨这里却还有一些善后事宜亟待处理,温飞絮和高子皓在与齐慕枫飞鸽传书后,决定暂时压下马家寨已接受招安一事不表,先行赶往江南道与齐慕枫会合。

  丁慎被抓进县衙大牢后的当晚,便有刺客支开了守卫企图杀他灭口,幸亏齐慕枫早有准备,用死囚将丁慎替了出来,并将他废去武功,挑断了手筋脚筋后送上山交给了马煜文处理。

  为了保命,丁慎坦白了他与彩儿的奸情,马崇杰和马崇志搜查了彩儿的房间,先是在窗边的花盆里找到了没有用完的落胎药粉,又找来山下药铺里的药童当面指证。铁证如山,彩儿最终对自己因为嫉妒马玉婷抢走丁慎,在燕窝粥里下落胎药害马玉婷小产又嫁祸给马柔柔的罪行供认不讳。

  本就身子虚弱的马玉婷在得知贴身丫鬟竟背叛自己,和自己的心上人勾搭成奸后便一病不起,幸亏黄大夫救治及时才保住了她的性命,只是却再也没了做母亲的机会,心中更是对丁慎和彩儿这对狗男女恨之入骨。

  三日后,马家寨为温飞絮和高子皓举办了盛大的饯行晚宴,难得的是马老将军也亲自出席,更是灌了温飞絮三大碗酒,幸亏她早有防备,提前服下了解酒药,这才勉强让自己醉得不那么明显。

  “斐哥哥,你真的要走了吗?”终于洗清嫌疑、得以回家团圆的马柔柔拉着温飞絮的袖子不肯撒手:“不如我跟你一起去江南道吧。”

  马煜武面色一黑,当即呵斥道:“柔儿,不许胡闹,徐公子和高公子到江南道有正事要办,可不是去游山玩水的。”他是个粗人,在经过马煜文的指点后才知道自己险些中了丁慎那小人的奸计,对于揭露丁慎真面目的温飞絮和高子皓也是心存感激。

  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就看好温飞絮和高子皓做他的女婿,在他看来,温飞絮一介书生,没半点武功底子,长得又唇红齿白像个小白脸,如何能保护好柔儿?而高子皓虽然武功不差,家世也不凡,但一看就知是个风流才子,喜欢处处留情,不值得女儿托付终身。

  马柔柔在马家寨一向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一次马玉婷小产的事她本就受了委屈,可向来对她疼爱有加的父亲非但没有安慰她,反而还训斥了她,心高气傲的她立刻摔了碗筷,愤而离席,马崇杰和马崇志两人见状忙行礼跟了上去。

  “都是我不好,把柔儿这孩子宠坏了,”马煜武的妻子含笑打着圆场:“徐公子、高公子你们慢用,我去看看柔儿。”

  “夫人请便。”温飞絮和高子皓忙起身回礼。

  今日的宴会并未邀请外客,待马夫人离开后,厅中便没了女眷,气氛倒是比一开始要放松许多,觥筹交错间马煜文不时透露出一些自己掌握的江南道洪灾的近况,温飞絮听得秀眉微蹙,频频发问。

  待宴席散了,温飞絮与高子皓互相搀扶着回了房间,简单洗漱后躺到床上,温飞絮辗转反侧却是半点睡意也无,最后只得认命地批衣而出上了屋顶,发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不禁挑了挑眉:“子皓兄好兴致,大半夜的不睡觉,竟然在屋顶上赏月?”

  “彼此彼此,斐弟不也没睡么,”高子皓似乎早已预料到温飞絮要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相请不如偶遇,一起?”

  温飞絮学着高子皓的样子将斗篷铺开躺好:“今日已是初八,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佳节,子皓兄可会想念家中父母兄弟?”往年这个时候,他们一家三口都会到外祖家团圆,总是听大舅母念叨孤身一人在外的高子皓,这才有此一问。

  “怎么?斐弟这是想家了?”高子皓不答反问:“也对,斐弟这是第一次离家过节,想念家中亲人也是理所当然的。”

  温飞絮心中微愕,听他这话的意思怎么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般:“难道子皓兄不想念家中亲人?”

  “想啊,”高子皓答得坦然:“所以我这不是正赶路么?”

  “……”温飞絮一时竟无言以对:也是,比起往年高子皓孤身一人在外漂泊,今年至少还有舅父与他一同过节,这样想着倒已不失为最好的结果。

  “其实比起我,有一个人更需要斐弟的关怀,”高子皓突然侧过身看着温飞絮,眼中有光华闪过:“这个人啊他父母远在千里之外,家中又无兄弟姊妹,逢年过节都是形单影只,斐弟你说他是不是很可怜?”

  温飞絮抽了抽嘴角,说得好像她不知道这人是谁一样:“若真如子皓兄所言,此人未免太过孤单。”想到齐慕枫的真正身世,温飞絮不禁腹诽道:谁说他父母远在千里之外的,当今圣上可是对他宠爱有加;谁说他没有兄弟姊妹的,当今圣上的子嗣虽不多,但也不少。

  “哦?你也觉得他太过孤单?那不如……”

  “那不如子皓兄每年都去他家与他一同过节好了。”温飞絮适时地接住高子皓的话头往下说:“反正子皓兄不也是每年孤身一人在外漂泊么,这样你们就都不是一个人了啊。”温飞絮说完无辜地眨了眨眼。

  那一脸“我都是为你们好”的表情看得高子皓哭笑不得:为什么有时候他觉得絮儿聪明得可怕,有时候又觉得她傻得可爱呢?

  见高子皓终于停止了这个话题,温飞絮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松了口气:重活一世,她岂能看不出齐慕枫对她存了何种心思,只可惜对于感情,她早已身心俱疲,倒不如用共同的利益将两人拴在一起,这样的关系反而更稳妥些:“天色不早,明日还要早起赶路,我就先回房休息了。”

  今晚对很多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比如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却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头顶帷帐发呆的温飞絮,又比如正在房间偷摸着收拾行李的马柔柔。

  “二姐,你真想好了要跟着徐斐去江南道?爹娘他们不会同意的。”马崇志一边小心翼翼地在门边望风,一边绞尽脑汁想着理由说服马柔柔。

  “当然,这是我的选择,”马柔柔嘴上回答得中气十足,可内心到底有几分底气,只怕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从我在林中第一眼看到斐哥哥,我就认定他是我未来的夫君了。”

  马崇志闻言抽了抽嘴角,可是人家徐斐对你完全没有这样的意思啊,我的二姐。

  此刻马崇志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内心的感受,一方面他觉得自家二姐敢于追求自己爱情的行为十分勇敢,应该支持;一方面他又觉得二姐这样的行为会给徐斐带来困扰,应该及时制止。

  就在这样的反复纠结中,马崇志忽然看到了一个提着灯笼由远及近的身影,立刻精神抖擞:“二姐,来了来了,有人来了。”

  马柔柔急忙将收好的包袱往床榻下一丢,又拉过被子把胡乱丢在床上的衣服尽数盖在下面,这才坐回到桌子旁,做出一副正在跟马崇志聊天的样子。

  “絮儿,我是姑姑,你睡了吗?”

  姑姑?她怎么会来?马柔柔与马崇志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双方眼中的疑惑。

  马柔柔自打回了马家寨,便听说马玉婷因为丁慎和彩儿的事卧床不起,她索性也就没有去打扰,虽说她陷害马玉婷小产一事已经被证实是个误会,但经此一事却让她看穿了马玉婷的品性。

  丁慎明明已经有了未婚妻,却还蓄意勾引马玉婷和彩儿的行为固然让人不齿,但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马玉婷明知道丁慎是漕帮杜帮主的准女婿,却还与他纠缠在一起,怎么想也是她自己不洁身自好,所以落得如此下场也只能说是她咎由自取。

  想到这,马柔柔实在没什么要同马玉婷说话的兴致,干脆扯开嗓门冲门外喊道:“姑姑,我要睡了,有什么事儿咱们明天再说吧。”

  门外,马玉婷裹着一件冬天才会穿的厚重的狐裘,脸上施了好几层脂粉却依旧无法掩盖她灰败的脸色,方才明明还听到她和志儿聊天的声音,怎么志儿还在房间里她就说要睡了,这分明是不想见自己的搪塞之词。

  马玉婷的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强烈的不甘心,想要以长辈的身份命令马柔柔将门打开,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得不咽下去:“那好,你早点休息,明日姑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点心。”

  “不用了,听娘说姑姑身子不好,应当多卧床静养,姑姑还是不要忙活了,若是伤到身子那可就是柔儿的不是了,”马柔柔说着打了个呵欠:“那姑姑,你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柔儿就不送了。”

  马柔柔说这话既是出于对马玉婷的关心,又是表明了自己现在确实不想见马玉婷,听在马玉婷耳中却只觉自己的脸上火辣辣得,像是被人扇了几巴掌似的。

  最后,马玉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柔柔将房间里的烛火熄了,这才神情凄楚地转身走下台阶,不料却看到在她身后站着的马崇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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