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雪上了温飞絮的马车:“絮儿,你可是有事跟我说?”
温飞絮抽出一个锦盒,递到孟秋雪手中:“雪儿,之前我问你的事情,你考虑的如何?”
孟秋雪面色一白,嘴唇嚅嗫:“絮儿,你的意思是那些掌柜真的……”
温飞絮点了点头,她从不说假话:“我已经对那几个铺子进行了评估,按照市价变卖的话,大概二十万两,所以,该是你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孟秋雪咬了咬嘴唇,她明白温飞絮的意思,只是心中终究有些不舍,如果没有那些铺子,陪都对她而言,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絮儿,让我好好想想,可以么?”孟秋雪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锦盒:还给温飞絮:“今晚我答应要陪同祖母入宫,时辰差不多了,我先走了。”不等温飞絮回应,孟秋雪就逃也似的下了马车。
见孟秋雪离开,临水忍不住开腔:“小姐,她为什么不愿意?咱们给的价钱已经够丰厚了,那几个掌柜就差没把铺子搬空了,也就小姐您才愿意接手那种烂摊子。”
照花推了临水一把:“你少说两句,孟小姐又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
临水撇了撇嘴,虽然嘴上没吭声,心里却是不乐意,这二十万两是她们手头所有的活钱,小姐为了帮孟小姐真的是下了血本了。
另一边宁寿侯府的马车上,燕儿替孟秋雪斟了一杯茶:“小姐,您脸色不好,先喝口茶水暖暖身子吧。”
孟秋雪木然地点点头,接过茶盏放在唇边发呆,良久溢出一声轻叹,将茶盏放回了茶几。
“小姐,您可是在想刚才的事?”燕儿虽不在马车中,但以她的耳力,加之温飞絮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孟秋雪微微颔首:“燕儿姐姐,你说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所以那些铺子的掌柜才会背叛我,离开我。”
自从家中遭逢巨变被过继到伯父名下成为雪郡主,孟秋雪唯一的要求,便是向孟老太君将燕儿要到身边做贴身女官。是燕儿陪着她度过了人生中最黑暗、最艰难的日子,在她心里,燕儿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小姐,奴婢永远不会离开您的。”燕儿抱住孟秋雪,希望能给她力量。
孟秋雪发泄了一通,总算觉得心里好受了些,拿着锦帕擦了擦眼泪:“对了燕儿姐姐,刚才絮儿说的事,你意下如何?”
燕儿跟在孟老太君身边耳濡目染多年,几个铺子的价值岂能瞒过她的眼睛:“小姐既然不想再回陪都,不如就将铺子盘给雨齐郡主,有了二十万两在手足够小姐一生无忧。”
“燕儿姐姐你不用瞒我,那些铺子一年的盈余加起来尚不足千两,如何能卖出二十万的高价,摆明了是絮儿在帮我承担责任。”
“小姐既然知道,为何要辜负雨齐郡主的好心呢?”燕儿有些不解。
孟秋雪摇了摇头:“正因为如此,我才更不能收下,生意上的事我虽然不懂,却也知道赚钱不易,这二十万两很可能是絮儿自己的私房。”
“也许雨齐郡主根本不缺……”燕儿还欲劝说,却见孟秋雪一脸坚决,只得讪讪住了口。
静好院中,临水看完燕儿的来信,面露羞惭地来到温飞絮面前:“小姐,是奴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没想到孟小姐竟是为小姐着想,看来她真的改变了很多。”
温飞絮轻叹一声,一夕之间失去双亲的痛苦非常人所能承受,希望雪儿能真正地坚强起来,涅槃重生。
“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该进宫了。”温飞絮起身整理身上的宫装:“今日太子大婚,宫中定是热闹非凡,照花姐姐劳烦你跟在娘亲身边保护。”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寸步不离。”
临水想了想:“小姐,让影儿跟着你进宫吧,她懂武功又有令牌,可以近身保护你。”
自从影儿承认身份后,温飞絮对她的态度就若即若离,平时基本不吩咐她做事,只有入宫时才带着她。
临水跟影儿的关系不错,一直想找机会替她求情,现在终于等到了。
“你不是一直想进宫走走看看么,今日可是最好的机会,”温飞絮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故意诱惑道:“尤其是宫里御厨做的山珍海味,你难道不想尝尝?”
想啊想啊,临水眼睛发亮,光是想象一下,她的口水就要溢出来了。
照花没好气地拍了记她的后脑:“出息,还不快把你的口水擦干净,这样子进了宫岂不是给小姐丢人。”
临水努力咽了口口水,权衡再三:“不行不行,还是让影儿去吧。”呜呜别了,我的山珍海味,美味佳肴。
“好了,今晚你和照花跟我进宫。”温飞絮一锤定音,至于影儿,她既然有令牌,真想进宫一定难不倒她。
直到马车到了宫门口,临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幸好照花及时提醒,才没有出洋相:“小姐,皇宫真漂亮。”
温飞絮没有开口,皇宫确实美丽,但在它富丽堂皇的外表下,隐藏着多少黑暗肮脏呢。
“雨齐郡主,皇上请您到御书房。”
这声音,温飞絮还真不陌生,回眸淡淡一笑:“有劳刘喜公公引路。”
“郡主请。”刘喜替她掀开轿帘,在众贵女羡慕嫉妒的目光中离开。
临水本想跟上软轿,却见温飞絮轻轻掀起帘子:“临水,你先跟在夫人身边伺候。”
“是,郡主。”临水悄悄松了口气,就见影儿冲她颔首,迅速跟上软轿。
这是温飞絮第三次来到御书房,隐约能听到里头传来交谈声,还不等她听清楚,刘喜公公便进去通报。
交谈声戛然而止,温飞絮的心里却生出些许猜测,只面上不动声色,敛眸进入御书房,温飞絮福身行礼:“臣女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雨齐丫头啊,快过来帮朕看棋。”元德帝冲温飞絮招了招手,显然心情十分愉悦。
温飞絮上前一步,棋盘上黑白棋子激烈厮杀,各有得失,不相上下。
看得出来,双方的实力不容小觑,元德帝执黑掌握先机,正竭力牵制住对方的棋路,对方则是稳扎稳打,丝毫不为诱饵所动。
温飞絮微微皱眉,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执白之人如此沉着,必定有所图谋,而且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果然,不久后元德帝也意识到这一点,可惜来不及了,白子已在不经意间突破他的防线,在黑子的腹地连成一片,生生割去了大半江山。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林爱卿今日可是给朕好好地上了一课啊。”元德帝放下手中的棋子,胜负已分。
姓林?温飞絮在脑中搜索一番,朝中何时多了位姓林的大臣,立时便想到悬而未决的京兆府尹一位,心中有了答案。
“微臣不敢,唯侥幸尔,”林思源起身作揖:“何况雨齐郡主早已看出端倪,却是看破不说破,乃真君子。”
元德帝闻言大笑:“合着你们甥舅俩是合伙对付朕。”
温飞絮一愣,不明白甥舅的意思,她何时又多了个姓林的舅舅,等等,姓林,她的亲祖母不就姓林么,难道……
“微臣林思源给雨齐郡主请安。”
“林大人免礼。”温飞絮起初只是觉得他面熟,走近才发现是因为那双与爹爹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杏眸。
“雨齐丫头,林爱卿是你的舅公。”元德帝饶有趣味地看着温飞絮,想听听她会说什么,毕竟林思源今年才三十出头,虚长温飞絮父亲几岁,却是长了温飞絮两辈。
谁知温飞絮毫无负担,十分坦然地向林思源行礼:“絮儿见过舅公。”她与林思源确有书信联系,不过素未谋面,所以认不出人是情有可原,但字里行间的亲情却是骗不了人。
元德帝虎着脸道:“你这丫头好生无趣,半点都不让朕看你的笑话。”
这时图公公上前:“禀皇上,吉时将至,众位大臣都到得差不多了。”
“知道了,来人呐,摆驾坤宁宫。”元德帝站起身,今日是太子大喜之日,夫妻一场,他给颜氏留些面子。
温飞絮和林思源对视一眼,恭敬行礼道:“臣女(微臣)先行告退。”
“雨齐丫头留下,刘喜送林爱卿去大殿。”元德帝说完便进内室更衣。
温飞絮目不斜视地留在外间,任由思绪翻飞,听到京兆府一位空缺或从外地官员中调任时,她确实动了心思,但考虑到林思源资历尚浅,又觉得脱颖而出的机会十分渺茫。
或许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温飞絮心中生出些许不安,冲淡了亲人重逢的喜悦,京兆尹职位不高,却因身处京城,各种矛盾错综复杂,人际关系盘根错节,所以更换频繁,舅公想坐稳这个位置,怕是不容易,他的突然出现挡了不少人的财路。
“雨齐丫头,随朕往坤宁宫一趟。”
正当温飞絮浮想联翩之际,元德帝已缓步走出内室,一身五爪金龙袍光彩熠熠,看得出心情十分愉悦。
“臣女遵旨。”温飞絮福身行礼,等元德帝坐上龙辇,才坐软轿随行。
“皇上驾到。”
坤宁宫中,颜皇后早已等候多时听到通传声,连忙从宫中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