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颜皇后扫了眼温飞絮,凤眸中闪过一丝恼怒,要不是这丫头,她根本就不会落到现在的地步。
孟贤妃掩唇轻笑:“雨齐郡主,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本宫送你的珠钗竟会被贼人盯上,让你受惊了。”
温飞絮自然看得出贤妃的道歉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不过眼下她已经得罪了皇后,绝不能连贤妃也得罪了:“请娘娘宽心,臣女并没有大碍。”
“那本宫就放心了。”孟贤妃拍了拍温飞絮的手背。
温飞絮柔顺地退到一旁,恰好与齐慕轼的目光对上,说起来也是奇怪,皇后和贤妃都不愿意搭理四皇子,把他当成了空气,而四皇子行礼后便退到一边,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被忽略。
“皇后,这珠钗可是你送给贤妃的?”元德帝一拂袖,图公公捧着一个托盘上前,上面赫然放着之前从温飞絮头上取下的金丝香木嵌蝉玉珠钗。
颜皇后拿起珠钗仔细端详,片刻后点了点头:“回皇上,这珠钗确是臣妾着尚衣局特意为妹妹订制的,作为送给妹妹升任贤妃的见面礼。”
“葛太医,你来告诉皇后。”听到颜皇后承认,元德帝面色铁青,他虽不喜皇后,但一向敬重,没想到她竟然在背后做出这种事,断不可轻饶。
葛太医本以为这珠钗是温飞絮的,出于好心提醒,现在才知道自己惹上了大麻烦,战战兢兢道:“禀……禀皇后娘娘,这……这珠钗上被熏了份量极重的麝香……”
“什么?”颜皇后一脸惊恐,随即看向孟氏:“妹妹,你的身子没事吧。”
复又看向皇上:“定是有人想借臣妾的手害贤妃妹妹,请皇上明察。”
“是啊皇上,皇后姐姐待臣妾一向亲厚,断不会做出此事的。”孟贤妃心知皇后这是在向自己妥协,反正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不如见好就收。
元德帝见状不禁面露狐疑:孟氏升任贤妃是去年的事,若真是皇后做的手脚,孟氏不可能这么快就怀了身孕,难道真的有人在陷害皇后?
齐慕轼上前一步:“儿臣倒是有个办法,或许可以证明母后的清白。”
温飞絮低着头,杏眸中闪过流光,传闻这四皇子的母亲是前朝公主,在生下他后便撒手人寰,若非为了安抚前朝招安的大臣,只怕他早就在后宫中被搓磨致死了,可是现在他竟然要为颜皇后求情,真是……
“轼儿但说无妨。”元德帝沉声道。
齐慕轼拿起珠钗:“葛太医可能推算出这珠钗上的麝香熏了多久?”
葛太医将珠钗置于鼻尖,闻了闻:“麝香若是保存完好,可以经久不散,但用来熏木质物品就差了许多,据这珠钗上残留的香味来推测,熏蒸的时间约莫在半年到一年左右。”
闻言齐慕轼满怀歉疚地看了颜皇后一眼:“儿臣惭愧,没能帮上母后。”
颜皇后面色难堪:“轼儿不必多虑,是非曲直你父皇自有明断,此事母后问心无愧。”最后几个字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温飞絮险些笑出声,齐慕轼这么做何止没帮上皇后,根本就是故意加重了皇后的嫌疑。
“丫头,此事你有什么看法?”就在温飞絮神游之际,元德帝忽然点了她的名。
温飞絮收拾好脸上的表情,神情庄重:“禀皇上,据臣女所知麝香是极为名贵的香料,宫中并非随处可见,故臣女认为只需将管理库房和负责制作这枚珠钗的匠人找来一问便知。”
作为一个商户女,温飞絮的这番话是从制作方法上寻找漏洞,可谓不偏不倚,却让颜皇后和孟贤妃都变了脸色。
“去传库房总管和尚衣局总管。”
确如温飞絮所说,有资格在宫中使用麝香的人并不多,其中颜皇后和孟贤妃都赫然在列。
“皇后,一年前你从库房领取麝香做什么?”
颜皇后言之凿凿:“启禀皇上,臣妾当时咽喉肿痛,便让太医为臣妾配制六神丸,皇上若是不信,可让图公公去太医署调取臣妾的脉案。”她既打定主意要害孟贤妃,又怎会落人口舌,从宫中就地取材。
“那你呢贤妃?一个月前为何会从库房领取麝香?”她可是有孕在身,难道会不知道麝香的危害么?
“臣妾……”这回孟贤妃坐不住了,她本打算借此事将颜皇后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内应除掉,没想到竟会漏了马脚。
一个月前?颜皇后立刻想到一个月前的那场宫宴,当时太医说孟贤妃是剧烈运动导致胎儿不稳,出现了小产之相,难道是孟贤妃故意利用麝香制造的假象,果然够狠毒。
正当孟贤妃不知该如何解释时,刘喜匆匆跑进来通传:“皇上,贤妃娘娘的宫女称有要事禀告,关于金丝香木嵌蝉玉珠钗被熏麝香一事。”
“传。”元德帝没有忽略孟贤妃脸上一闪而逝的释然,心中疑窦丛生。
“奴婢雀儿参见……”
还不等她请安,元德帝便打断她:“有话直说,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禀皇上,奴婢在娘娘贴身宫女小倩的房间发现了这个。”雀儿从袖子里取出用巾帕包裹的一团东西。
葛太医上前接过,片刻道:“启禀皇上,这里面装的正是麝香无疑。”
他话音刚落,孟贤妃便掩唇惊呼:“雀儿不可胡说,小倩怎会害我?”竟是一下子晕了过去,被雀儿接住。
“贤妃妹妹,你这是怎么了?”颜皇后惊慌道:“太医,快传太医呀。”
元德帝打横将孟贤妃抱到内室:“葛太医,还不快去给贤妃诊治?”
一时间御书房的外室只剩下温飞絮和齐慕轼两人:“雨齐郡主在想什么?事情已经真相大白,难道郡主不高兴么?”齐慕轼压低声音道。
温飞絮微微皱眉:刚才孟贤妃的那句话看似是在替小倩辩解,实则已经将罪名全部扣在她头上,只怕这个叫小倩的丫头凶多吉少:“四皇子觉得这就是真相?”
齐慕轼淡淡一笑:“重要么,只要母后和贤妃娘娘都得到想要的结果,便足够了。”
“四皇子的意思是……?”
“小倩是母后的人。”
温飞絮恍然,事到如今只怕没人在意谁是真正的凶手,颜皇后摘清了自己的嫌疑,孟贤妃除掉了皇后派来监视自己的内应,两人的目的都达到了。
“四皇子为何要告诉臣女此事?”根据前世的经验,温飞絮不认为齐慕轼是个喜欢跟人分享秘密的人。
“本皇子想跟雨齐郡主交朋友。”齐慕轼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雨齐郡主可愿意给本皇子一个机会?”
“四皇子说笑了,臣女一介商户,不敢高攀。”温飞絮很清楚齐慕轼看中的不过是仁济伯府的财力,从马家寨那件事就能看出,与齐慕轼做朋友无异于与狼共舞,与虎谋皮。
他竟然被拒绝了,齐慕轼眸中闪过一道不悦,刚要说什么,温飞絮已越过他往内室而去。
“禀皇上,贤妃娘娘是气急攻心,所以动了胎气,以致晕厥,只需服一碗安胎药好生休养,便会无碍。”
宫中很久没有孩子出生,对于孟贤妃肚子里的孩子,元德帝自然十分看重:“刘喜传旨,将那个宫女杖毙,六宫所有宫女太监前往观刑。”
颜皇后恭敬地上前请罪:“都是臣妾管教无方,才让贤妃妹妹和腹中皇嗣受到此等伤害,请皇上降罪。”
“皇后知错就好,年后太子就要大婚,这几日你好好准备太子大婚事宜,后宫的事交给叶贵妃暂代。”
温飞絮本以为颜皇后这样说,皇上必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没想到元德帝竟是一锤定音,直接夺了颜皇后和孟贤妃的掌宫权,显然对于颜皇后和孟贤妃之间的明争暗斗元德帝并非没有察觉。
“臣妾遵旨,这便回宫静思己过。”颜皇后嘴上谦卑,眼中闪过阴鹜,没想到竟然便宜了叶贵妃那个贱人。
宫里出了这样的事,元德帝只得熄了跟温飞絮谈论政事的心思,聊了一些家常便将温飞絮放出了宫。
“雨齐郡主,皇上命奴才送您出宫。”刘喜着宫人抬了软轿过来。
温飞絮微笑颔首:“有劳喜公公。”趁刘喜扶自己上软轿的功夫,偷偷递了封银票,今日若非刘喜多方遮掩,只怕自己的谣言早已满宫飞了。
“郡主洪福齐天,吉人自有天相。”刘喜银票收得糊涂,吉祥话却是一溜一溜地往外跑。
“爹爹,您怎么还在这儿?女儿不是已经让影儿通知您了吗?”温飞絮出了宫门,没想到仁济伯府的马车还停在宫门外,忙小跑着上前。
“傻丫头,你没回来,爹回府怎么跟你娘交代,你放心,爹已经用过午膳了。”温兆掀开帘子,将温飞絮拉上马车。
温飞絮抱着温兆的胳膊撒娇:“可是天这么冷,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喝娘亲煲的汤吧。”
“好,鬼丫头。”温兆捏了捏温飞絮的鼻尖,他不想问絮儿在宫中和皇上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希望絮儿知道,无论她去了哪里,一回头,家永远在她身后为她遮风挡雨。
马车刚到门口,温飞絮便看到一驾不属于温家的马车,齐管家忙迎了上来:“伯爷、郡主,你们可回来了。”
“齐管家,谁来了?”温飞絮一边进门,一边问。
“是太子爷,”齐管家顿了顿:“他拿着皇后的懿旨,送来了两个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