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没想到齐公子竟然一眼就看中了徐公子做的花灯。”
“就是呢,本来还想齐公子选中了我做的,就把灯送给徐公子呢。”
“你这人羞是不羞?徐公子可比你小了三岁呢?”
“这有什么?女大三,抱金砖呀。”
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叽叽喳喳地讨论个不停,听得温飞絮面色通红,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既然大家没有异议,那今晚的花灯魁首便是徐公子了。”李管家一锤定音,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一个硕大的月饼捧给了温飞絮:“徐公子,这个是大家合力做的百家饼,你可要好好品尝。”
温飞絮看着面前足有半张桌子那么大的月饼,嘴角微微抽搐,她就说为什么那天让她选一样食材做馅料,原来是做这个用:“既然是大家通力合作,自然应该一起分享,大家边吃月饼边赏月岂不快哉?”
她可是清楚地记得,当时有人放盐,有人放糖,还有人放泥巴,而她自己则恶作剧地放了几个铜钱,这月饼的滋味可想而知,不过是图个开心吉利罢了。
齐慕枫难得看到温飞絮露出这么孩子气的表情,就像一只灵动的小狐狸,不禁唇角微扬,这一幕落在李管家眼中却是骇然,一想到京中盛极一时的断袖之风,他险些变了脸色,难道……
因为没有主子在(其实没人认得齐慕枫),庄子里和乐融融,所有人不分尊卑、不忌男女团团,齐慕枫入乡随俗地往温飞絮身边坐下,很快厨子们就将月饼分成了小块,每人分得一块后还有不少剩余。
“齐公子可要再来一块?”温飞絮见齐慕枫只盯着盘子里的月饼看却不动手,心知他是有洁癖的人,定是不会吃这种经了不知多少人手的食物的,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齐慕枫闻言抬眸看了温飞絮一眼,将她的小心思尽收眼底,微微一笑:“我只是觉得斐弟盘子里的看起来比较好吃,我们交换着吃如何?”
不怎么样。温飞絮撇了撇嘴,从她的角度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那块月饼里放着葡萄,而齐慕枫那块却是看不出来,她才不要冒险尝试。
“共牢而食,合卺而酳,所以合体同尊卑,以亲之也。”齐慕枫似笑非笑地看着温飞絮:“这回斐弟是要与我共牢而食么?”
什……什……什么?温飞絮的脸轰地一下红透了,当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恼怒:“我什么时候跟你合卺而酳了?”
齐慕枫缓缓靠近温飞絮,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白玉般的耳垂上:“难道斐弟忘了,那日在凌波酒楼,你用我的杯子喝了我的琼浆玉液吗?”
温飞絮下意识地就要反驳:“你胡说,那明明是我的杯子。”凌波酒楼都是她家开的,酒楼的杯子当然是她的。
“嗯,所以是我用了你的杯子。”齐慕枫毫不犹豫地点头承认了。
温飞絮:
“你这是强词夺理,欺人太……唔……”温飞絮还没说完嘴里就被齐慕枫塞了一块月饼,而他自己则悠哉悠哉地拿起温飞絮面前的那块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温飞絮恨得牙痒痒,下意识地把口中的月饼当成齐慕枫的脸一般大力咀嚼起来,却是险些将牙齿崩了,吐出一看,原来里面竟是她自己放的铜钱。
温飞絮欲哭无泪地想:这算不算是自食恶果?
偏偏齐慕枫还不知死活地抱拳道:“看来要恭祝徐公子财源广进了。”
温飞絮咬牙切齿:“托齐公子的福。”
两人的剑拔弩张在李管家看来却无异于眉目传情,他微微皱眉打断两人的交谈:“齐公子、徐公子,今日是中秋佳节,两位又都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可要李某给二位介绍一个赏月的好去处?”
“好啊。”
“不必。”
两人同时回答,话中的意思却是截然不同,毫无疑问,拒绝的话是出自温飞絮之口,在她看来跟齐慕枫一同赏月,她还不如回房间睡觉。
齐慕枫一把将温飞絮从座位上拽起:“有劳李管家多准备些好酒好菜,在下与徐公子一见如故,正打算今晚以酒会友,对月长谈一番。”
喂,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谁要跟你长谈。
温飞絮刚要反驳,便听齐慕枫幽幽地吐出了下半句:“毕竟明日我们就要各奔东西。”
他明日就要走?那他今日为何要来?难不成是特地赶来陪自己过中秋节的?
这个想法无异于天方夜谭,可一旦出现在脑海中,温飞絮拒绝的话便再也无法说出口,只能任由齐慕枫将她拉出了大厅。
可走了一段路后,温飞絮看着越来越熟悉的风景,不禁黑了脸:“世子可否解释一下,为何竟走到了在下的住处?”见四下无人,温飞絮索性不再伪装,不是她想主动跟齐慕枫说话,而是李管家不知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齐慕枫伸手推开了温飞絮所住的对面院子的门,笑道:“这么巧,斐弟你也住在这里,看来今晚咱们要做邻居了。”
温飞絮腹诽道:这厮不该是世子,应该是骗子,以为别人不知道这庄子是他的,当然是他想住哪儿就住哪儿。心里更是打起了退堂鼓,脚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在下今日有些疲惫,恐扰了世子赏月的兴致,想先回房间休息一下。”然后就一睡睡过了头,一直睡到齐慕枫离开才好呢。
“确实,今日赶了半天的路,我也有些累了,不如斐弟就在我这里休息,等月上中天,咱们再起来一同赏月可好?”齐慕枫丝毫不给温飞絮脱身的机会,平日里只能飞鸽传书他已经饱受相思之苦,如今终于得见真人,他坚决要为自己争取和佳人共处的时间。
温飞絮干笑一声:“世子说笑了,在下的院子就在对门。”言下之意是这么近,走两步就到了,我没必要到你这里休息。
齐慕枫却完美地理解为:“所以斐弟就别舍近求远了。”
温飞絮:
等跟着齐慕枫进了院子,温飞絮觉得眼睛都不够看了,难怪平日里这院子都是上锁的,光看院子里那些花花草草,每一株都不下万金之数,更让人咋舌的是它们竟能在这样的季节绽放:“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齐慕枫趁机牵住温飞絮的手,拉着她近距离地观赏那些奇花异草,借散步之名行吃豆腐之实:“这庄子地下有温泉,泉眼就在院子的一个房间里,我在那里修葺了一个浴池,明日起我便让李管家将钥匙给你,这个时节来泡温泉对你的身子有好处。”手中的柔荑柔若无骨,却凉得让他心疼。
温飞絮似有所觉地抬起头,恰好读到齐慕枫眼中的疼惜,四目相对间,温飞絮只觉得齐慕枫的目光就像一张巨网,将她完全笼罩在其中无法逃脱,而这一刻,鬼使神差地她也不想逃脱。
齐慕枫缓缓地低下头,薄唇轻轻地在温飞絮的额头烙下一吻,温热的气息让温飞絮一下子回过神,羞恼地推开了他:“你做什么?”活了两辈子,她还是头一回碰上这样的男子,竟让人不知不觉就被摄了魂。
“真是个妖孽。”温飞絮小声地嘀咕着,殊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都被齐慕枫看在眼中。
齐慕枫低低地笑了,不顾温飞絮的挣扎再一次握紧了她的手:“若是再长大一点就好了。”等她再长大一点,他便要去请皇上赐婚,相信比起京中贵女,温飞絮这样空有财力,没有权势的商贾之女成了他的世子妃,更能让皇上放心,树大招风,如今的安平王府已是烈火烹油,不需要再锦上添花。
想清楚这些的时候,齐慕枫豁然开朗,原来他对温飞絮竟然抱着这样的心思,他并不是想将她当成一个玩意儿,也不是想将她当成宠物养在身边,什么时候想起来就找来玩玩,而是十分认真地想娶她,想将她当成自己的妻子来对待,这样想着齐慕枫看着温飞絮的目光越发炽热。
温飞絮忽然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作为一个过来人,她自然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可是她只能装出一脸懵懂的样子。如今齐慕枫对她的喜欢或许出自真心,可谁又能保证将来会是什么样子,这辈子她绝不会让自己变成男人的附庸,她要主宰自己的命运。
“絮儿,我……”
“齐公子、徐公子,老夫给你们将酒菜送来了。”李管家的出现及时地打断了齐慕枫即将脱口而出的告白,也让温飞絮有了喘息的空间。
温飞絮下意识地挣开齐慕枫的手,将李管家手上的食盒接了过来:“有劳李管家,不如李管家也与我们一道赏月吧。”
“徐公子客气了,老夫都这个年纪了,可没这种雅趣。”李管家跟温飞絮寒暄了几句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有了李管家的插科打诨,温飞絮总算找到了转移话题的时机:“请世子放心,今后徐斐一定会更加努力,五年之内,您与徐斐的承诺都不会改变。”
齐慕枫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温飞絮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在絮儿心中,一直只是把自己当成了盟友么?一丝挫败感袭上心头,可随即便是发自内心的宣言:“好,我等你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