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老的保和堂告辞,温飞絮上了马车准备回府,路过杏花楼的时候想到娘亲因为生产在即吃不好,睡不香,便让照花叫停马车,去买一盒莲蓉酥带回府。
许是杏花楼在排队的缘故,温飞絮等了一会儿,有些不耐地掀开窗帘朝外看,恰好看到许术与一位年轻姑娘从街对面经过,郎才女貌,十分登对。
温飞絮微微挑眉,虽说许术如今已经成了温府的府医,但她并没有限制他出府的权利,因为李老先生的嘱托,她倒也挺希望许术能有一段良缘,不过这个姑娘怎么看都不像是温府的丫鬟,也不知许术是怎么认识的。
没多久照花带着莲蓉酥回来,温飞絮顺口问起了此事,没想到照花的回答让她大吃一惊。
“小姐,您说的应该是田小姐吧。”
“田小姐?哪个田小姐?”温飞絮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毕竟自从田记商行被温记吞并以后,田万财就带着一家老小离开陪都,后来听说在陪都郊外遇上了劫道的,不仅抢走了所有财物,还残忍地杀害了田家所有人。
“是啊,您忘了,就是被田万财送给忠武将军做外室,住在杨柳胡同的那位田小姐啊。”照花解释道。
原来是她,照花这么一说温飞絮就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个人了,不过看她现在的样子,田万财一家出事似乎并没有对她造成影响。
也对,为了利益不惜牺牲她的终生幸福,甚至连离开陪都没想过要带她一起,这样自私凉薄的家人有还不如没有。
如今洪灾已平,只等齐慕枫回到京城后将陪都的情况上奏,忠武将军勾结林开盗卖官粮、陷害忠良一事便会水落石出。
只是田小姐毕竟是忠武将军的外室,杨柳胡同又是忠武将军最重要的联络点,圣上若是降罪只怕田小姐无法全身而退。
想着温飞絮不由起了恻隐之心,那位田小姐与许术情投意合,又经历了这许多波折,若是没能在一起未免太可惜了,看来她得想个办法帮他们一把。
“说起许郎中,小姐您有没有觉得临水她有些不对劲?”
温飞絮不明所以:“临水姐姐?她怎么了?”
照花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向温飞絮坦白:“我觉得临水她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真的吗?这是好事啊,临水姐姐已经十四岁了,也是时候考虑该终身大事了。”温飞絮起先有些惊讶,随之而来的便是惊喜:“对方是什么人?对她好吗?是咱们府里的人吗?”
前世临水跟着她吃了一辈子苦,现在她有了心上人,看来在自己的努力下,身边人的命运真的都开始改变了。
抵挡不住温飞絮的连连发问,照花终于吞吞吐吐地道:“她喜欢的人是……许郎中。”
“什么?”温飞絮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见照花点头确认,温飞絮才意识到不对劲,正襟危坐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照花不敢隐瞒,将自己这段时间的发现一一道来:“小姐,虽然临水她从来不说,但是我看她的样子分明就是对许郎中芳心暗许,可是许郎中他和田小姐的关系又……,您说这事我们该怎么办?”
温飞絮眉头紧蹙,临水喜欢上任何一个青年才俊她都会支持到底,可为什么偏偏是许术。
平心而论许术的人品、相貌、才学都很出众,是很多姑娘心目中如意郎君的人选,可坏就坏在他是有心上人的,从刚才的情况看许术对田小姐仍是一如既往,这就意味着临水只是在单相思。
马车里一时寂静无声,温飞絮的心情十分复杂,如果不是她将许术请到府中,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毕竟前世临水和许术就是毫无交集的陌生人。
此刻温飞絮很有一种冲动想辞退许术,可是娘亲再过几日便要生产,眼下正是最需要许术的时候,温飞絮一时无法下定决心。
“小姐您回来了,夫人刚派阮妈妈过来请您去主院呢。”马车刚停到府门前临水便迎了上来,温飞絮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必须承认,自从回来后她一直忙着陪高氏忽略了临水,才会没发现临水的异样,经过照花的提醒,再看临水现在的样子,分明就是少女怀春的模样。
“好,我这就过去,临水姐姐跟照花姐姐先回群芳园吧。”温飞絮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幸好临水从来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并未察觉出温飞絮的不对劲。
温飞絮刚要走进主院的正屋,阮妈妈恰好掀开帘子出来,看到她身上只穿着单衣,顿时心疼坏了:“大小姐,这天冷的厉害,你怎么大氅也不穿一件就出门了,快进屋里暖和暖和。”
这些日子天冷得快,李老先生和许术特意叮嘱高氏要注意保暖,阮妈妈便在屋里点了好几个火炉,整个屋子里暖烘烘的。
“妈妈,我没事儿呢,您摸摸,我的手热乎着呢。”温飞絮伸手握住阮妈妈的手,牵着她一块进屋。自从淬体成功,困扰她多年的寒症终于好了,再也不害怕天寒地冻了。
“娘,絮儿回来了,”温飞絮等身上烤得热乎了才进了屋子,邀功似的到了高氏的床边:“娘,絮儿带了您最爱吃的莲蓉酥,您可要尝尝?”
此刻高氏的肚子已经挺得老高,就像熟透了的西瓜,很快就要瓜熟蒂落,看得温飞絮一阵心惊。
温飞絮小心翼翼地扶高氏起来,将软乎乎的迎枕放在她的身后和腰间,让她靠得舒服些:“不过医书上说莲蓉酥里加了许多油和糖,孕妇不宜多吃,所以娘您只能吃小半个过过嘴瘾。”
听温飞絮像老妈子似的唠叨个不停,高氏忍不住被逗乐了:“你这丫头,把娘当成什么人了,娘哪里有你说的这么贪嘴。”
温飞絮好脾气地点头认错:“好好好,是絮儿说错了,娘一点都不馋,是弟弟馋,是弟弟想吃莲蓉酥了。”
高氏点了点温飞絮的额头:“你呀哪里学的这么淘气,你弟弟还没出来就被你这个当姐姐的排揎,指不定以为你不喜欢他呢。”
“才不会呢,等弟弟出来,看到我给他准备的那么多的玩具,就知道我这个做姐姐的有多喜欢他了。”温飞絮想到再两天就能见到弟弟,心里不由乐开了花。
临走时温飞絮还不忘叮嘱阮妈妈:“妈妈这两日夜里警醒着点,随时注意着娘亲的情况,一有什么动静就让人到群芳园来寻我,多晚都没关系。”
阮妈妈点头应是,之前听许郎中确认夫人的生产之期就在这两日,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现在大小姐都这么说了,哪有不遵命的道理。
温飞絮哄高氏吃了点东西睡下,这才披着阮妈妈找来的大氅离开,在门口恰好遇上前来请脉的许术,两人互相行礼打了个招呼。
“许郎中。”
“温小姐。”
温飞絮看了许术一眼,见他一派光风霁月的谦谦君子模样,忽然起了一丝怨念:“许郎中,既然已有心仪之人,便莫要在温府招蜂引蝶。”
被温飞絮没头没脑地指责一番,许术有些不明所以:“温小姐在说什么?在下并无心仪之人,也从未在温府招蜂引蝶,不过是尽一个府医的责任罢了。”
温飞絮顿时恼羞成怒,事到如今许术竟然还不承认自己有心上人,那今日她在街上看到的是什么?她真是替临水和田小姐感到不值,没想到这个许术看着为人处事君子端方,竟然这么没有担当,不行她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临水泥足深陷。
“许郎中,过两日娘亲便要生产,请您安心留在府内,以便随时等候传召。”温飞絮藏在大氅下的手微微收紧:“这些日子李老先生和许郎中帮娘亲调养得极好,之前本想请许郎中留在府中照顾舍弟直至周岁,现在看来却是不必,等确认舍弟和娘亲无碍后许郎中便可离开温府。”
许术不禁微微皱眉,若说之前他只是觉得温飞絮在无理取闹,现在可就是明着赶人了,难道她回来这几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她不成?
不等许术问明因果,温飞絮便已转身离开,高氏和临水都是她最重要的家人,她绝不能看着临水芳心错付,更不希望见到她所托非人。
“等等,她怎么知道夫人是两日后生产?”许术后知后觉地想,这是他这两日研究孕妇的脉案,刚根据昨日高氏的脉象分析出来的,还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
两天后,温飞絮一大早便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临水和照花多番盘问她却什么都不肯说,只让她俩时不时地跑去打探高氏的情况。
“小姐小姐,夫人那里有动静了,之前找的三个稳婆都已经就位,夫人也由阮妈妈陪着进了产房,您可要过去看看?”临水飞奔进了群芳园,终于带来了温飞絮最想知道的消息。
温飞絮猛地停下脚步:“快让厨房那里准备好热水,请许郎中和李老大夫到厢房小坐,对了我爹呢?他可回来了?”
“老爷硬要进产房门陪夫人,谁劝也不肯走,可是这于理不合,几个稳婆都没辙,小姐要不您去劝劝老爷吧。”临水委婉地将阮妈妈的话转达,毕竟这府里谁不知道除了夫人,老爷最听的就是大小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