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儿给娘亲请安。”温飞絮进入主院时,高氏正和章乳母一起带着才半岁的温清晏在院子里晒太阳。
“絮儿来啦,快,到娘亲这儿来。”高氏缓缓转身,看到照歌眼睛一亮:“这是谁家的孩子?长得真可爱。”
温飞絮含笑看向照歌,微微点头,鼓励道:“去吧,见过姐姐的娘亲。”
照歌乖巧地上前,在高氏面前两、三步处跪下:“照歌给夫人请安。”
“快起来吧,”高氏抬手虚扶一把,顺势打量一番,见他生得眉清目秀心中十分欢喜:“是个漂亮的孩子,絮儿从哪儿找来的?”
“娘亲您先坐,听女儿慢慢道来。”温飞絮扶着高氏,到一旁的躺椅上坐下。
“女儿是在一个破庙外遇到他的,见他饿了好几顿,小脸蜡黄蜡黄的,动了恻隐之心,带他去酒楼吃饭。”
温飞絮一边说一边给高氏捶腿:“这孩子从小没爹没娘,每天跟着城里的乞丐讨生活,饥一顿饱一顿,一言不合还要挨打,女儿心下不忍便将他带回了府,想着至少能给他一个容身之处。”
“可怜的孩子,”高氏忍不住落泪,将照歌拉到身边,摸着他的头安慰:“这么可爱的孩子,他们怎么忍心下得去手?”
被高氏温暖而柔软的手掌触碰,照歌感觉心里暖洋洋的:“夫人,求求您收留照歌吧,照歌什么都能做,只求能吃饱饭,有个睡觉的地方。”照歌说着再一次跪下,向高氏磕头。
“好孩子,快起来,”高氏忙伸手扶他:“你才多大,哪能差你做事。”
照歌闻言眼中蓄起泪水:“夫人,您是不愿意收留照歌吗?照歌会长大的,到时候就能给伯府做事。”
“这……”一个三岁的孩子,哪里懂得卖身为奴的艰辛,高氏拒绝他,是不想他将来后悔,可看照歌十分坚持又于心不忍,不由为难地看向温飞絮:“絮儿你看……”
温飞絮淡笑道:“娘亲不必担心,女儿正是有了主意,特意来跟娘亲商量的。”
“你这孩子,有话怎么不早说?”高氏轻点了点温飞絮的额头,知道她定是有了万全之策。
温飞絮含笑告饶:“是是是,是女儿的错,没把话说清楚。”自从生下清晏,娘亲的脾气就被爹爹宠坏了。
“娘亲,女儿听周嬷嬷说临水和照花两位姐姐,是女儿三岁的时候,娘亲亲自为女儿挑选出来的玩伴。”温飞絮将照歌扶起来,轻拍了拍他膝上的灰迹。
高氏眼中闪过回忆,看向临水和照花:“可不是,一眨眼两个丫头都这么大了,再过几年就能嫁人了。”
“夫人,”临水和照花闻言低下头,异口同声道:“奴婢不嫁人,要一直留在府里伺候夫人和小姐。”
高氏掩唇偷笑:“瞧瞧,两个丫头还不好意思了,这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姑娘大了总是要嫁人的,章乳母你说是不是?”
“可不是,临水姑娘和照花姑娘长得这么标致,到时候不知道便宜了哪家的臭小子。”章乳母凑趣道。
“章姨……”临水和照花娇羞地跺了跺脚。
高氏和章乳母笑得合不拢嘴,许是听到了动静,熟睡的温清晏醒了,扯开嗓门嚎啕大哭,温飞絮站起身,从章乳母手里接过襁褓:“女儿想,不如让照歌留下,给清晏做个玩伴,娘亲以为如何?”
高氏心中一动:这倒是个好主意,对于照歌来说,这个年纪能做的事也就只有玩了。
温飞絮见高氏若有所思,便知事情已成了一半,接下来该问问另一个正主的意思。她从袖中取出丝帕,替照歌擦了擦眼泪:“照歌,你可愿意?”
“我愿意。”照歌不假思索地回答。
“乖,”温飞絮微微一笑,俯身将温清晏抱到他面前:“看,这个就是姐姐的弟弟,以后他也是你的弟弟,你要尽全力保护好他,不让任何人伤害他,记住了吗?”
照歌点头:“记住了。”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温清晏:真好,他不会被人叫小乞丐了,他有名字,叫照歌,以后他再也不是一个人了,他有姐姐,有弟弟。
襁褓中的温清晏似有所觉,朝他咧嘴一笑。
照歌一愣,随即欣喜若狂:“姐姐,弟弟他笑了。”
“看来清晏喜欢你。”温飞絮笑道。
照歌祈求:“我可以抱抱他么?”
“当然,”温飞絮小心翼翼地将温清晏抱到他手中:“抱稳,别摔了。”
“姐姐放心,照歌会保护好弟弟。”他双手托着温清晏,大气也不敢出,好一会儿才将温清晏还给温飞絮。
高氏满意地笑了:“好孩子,以后你就陪着晏儿,住在主院的厢房。”
照歌一愣,抬头看向高氏:“夫人,照歌……不能跟姐姐一起住么?”
高氏安抚道:“傻孩子,你是男孩子,怎么能住在姐姐的院子呢?”
“可姐姐的院子里不是住着……”不等照歌说完,临水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巴,讪笑道:“夫人,奴婢带照歌去看看房间,奴婢先行告退。”
高氏不明所以,吩咐道:“好,让齐管家去库房挑几匹布料,给照歌做几身新衣服。”
“是,夫人,”临水推了照歌一把:“发什么呆,还不快谢夫人赏赐?”
照歌恭敬跪下:“谢夫人赏赐。”
“起来吧。”高氏抬手将照歌扶起。
“章姨,看清晏的样子好像饿了,你先把他抱下去吧。”温飞絮逗弄了清晏一阵,便将他交给了章乳母。
“是,郡主。”
“章姨,我帮你,”照花见状微微福身:“夫人、小姐,奴婢先告退。”
高氏坐直身体,素手轻抚着还未显怀的小腹:“絮儿,你是不是有话要跟娘说。”
“您看出来了。”温飞絮有些尴尬。
“那当然,你可是我生的,你心里在想什么,娘一眼就能看出来。”高氏挺直脊背,看着倒是很有气势。
“什么都瞒不过娘亲的眼睛,”温飞絮讪笑两声:“那女儿就直说了,听说今日安平王爷和王妃回京,女儿想上街凑凑热闹,求娘亲允准。”
高氏微微皱眉,近日因皇上寿辰,京城来了许多外国使臣,被安排在八方馆等候召见,由鸿胪寺卿接待。
元德帝有意展示大齐国力,并未限制他们出行,结果这群人在京城闹出了不少乱子。因为都是各国的皇亲国戚,京兆府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京城最近不太平,絮儿不如等明日再出门,左右今晚的宫宴上就能见到安平王爷和王妃的风姿了。”高氏考虑再三道。
“是,女儿遵命。”温飞絮苦笑道:不能坐马车光明正大地出府,她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小姐,现在怎么办?”出了主院,照花跟上温飞絮:“夫人不让小姐出门,要怎么把太子殿下送出府。”
温飞絮摇摇头:“无妨,既然咱们出不去,就让他们进来好了。”虽然冒险,但现在文武百官都不在城中,确实是送齐慕毅离开的最佳时机。
“这样会不会太招摇了?”照花以为温飞絮想让宫里派马车来接。
温飞絮斟酌:“先回静好院,此事还需同太子殿下商议。”
“郡主的意思本宫明白了,本宫这便修书一封,请郡主送往宫中。”齐慕毅听完温飞絮的来意,也觉得机不可失。
“臣女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温飞絮说着看了降霜和乘月一眼。
齐慕毅会意:“你们都先下去。”
“郡主请说。”
温飞絮点点头:“不知太子殿下可有合适的人选?”
“郡主可有良策?”齐慕毅追问。
温飞絮微微皱眉:“恕臣女直言,无论是皇后娘娘还是太子妃娘娘,亲自登门都太招眼了。”
齐慕毅恍然:“本宫明白了,多谢郡主提点。”
“殿下客气了。”温飞絮出了厢房,照花跟了上来:“小姐,怎么样?”
“影儿,”温飞絮召出暗卫:“这是太子殿下的密信,你送去宫中交给皇后娘娘。”
“属下遵命。”影儿恭敬接过密信。
温飞絮不忘叮嘱:“切记,一定要亲手交到皇后娘娘手中。”
“属下遵命。”
目送影儿离开,温飞絮回到房间,不知为何竟有些坐立不安。
“小姐,您怎么了?”照花疑惑道。
温飞絮眉头紧锁:“没什么,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堵得慌。”
“小姐是不是太累了,时辰尚早,不如躺下休息一会儿吧。”照花道。
温飞絮颔首:“也好,照花姐姐,让丫鬟到府外候着,等接太子殿下的马车一到,立刻引到静好院来。”
“是,小姐。”照花替温飞絮铺床:“小姐好好休息,奴婢先行告退。”
温飞絮睡了一个时辰,睡眼朦胧之际突然听到照花的通传:“小姐,雪郡主到了。”
“你说什么?”温飞絮猛地回神:“雪姐姐怎么会来?”话一出口,她陡然清醒了:“糟了。”她怎么忘了,在宫中皇后与贤妃素来亲厚,此事皇后和太子妃不宜出面,而她与雪儿交情匪浅,自然要落到雪儿身上。
“快请。”温飞絮叹了口气,忽然面色一变:如果不是因为不能出门,也不至于把雪儿扯进来,为今之计,她必须想个补救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