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该你了。”元德帝好不容易落定一子,就见温飞絮以手掩唇打了个呵欠,顿时虎着脸,将手中的棋子扔回棋篓:“不下了,今日你精神不济,朕胜之不武。”
温飞絮眨眨眼睛,看向面前泾渭分明的棋盘,不禁感叹皇上的脸皮之厚:只差一步,自己的白子就能截断黑子的大龙。
元德帝显然注意到了,掩饰性地咳嗽一声,看向坐在一旁安静观棋的齐锦弘:“弘儿,替皇爷爷将棋盘收了。”
“孙儿遵命。”齐锦弘恭敬作揖。
图公公推门而入:“皇上,四皇子在外求见。”
“皇上,臣女告退。”温飞絮顺势站起身:今日将芳雨收入麾下,她入宫的目的已经达成,可不想因为齐慕轼破坏了心情。
“急什么?你这丫头难得进宫,陪朕用了午膳再走,”元德帝看出她的不悦,以为她是对四皇子妃的事耿耿于怀,保证道:“你放心,四皇子妃的事,朕一定给你个交代。”
齐锦弘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抱着温飞絮的大腿撒娇:“姑姑别走,留下来陪弘儿和皇爷爷用膳。”
“弘儿……”对上齐锦弘孺慕的双眼,温飞絮无奈:“好吧,那臣女先回避一下。”没办法,对小孩子,她实在狠不下心。
元德帝大手一挥:“去吧,把弘儿也带进去,一会儿朕有话跟你说。”
“儿臣给父皇请安。”齐慕轼踏入御书房,用眼角的余光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温飞絮的身影,不禁微微皱眉:不是说雨齐郡主来了御书房么,难道他来晚了一步?
元德帝抬手,面露关切道:“起来吧,府里的事查得如何?可有找到王妃的下落?”
“谢父皇关心,儿臣已经对府中所有出入过后院的下人进行排查,京兆府也在挨家挨户地搜查,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王妃的消息。”
齐慕轼垂眸:其实温飞荨的下落他一点不关心,甚至温飞絮的人能轻而易举地将温飞荨带走,也是他让丁茂暗中放水的结果。
既然李代桃僵的计划落空,那他的王妃之位自然是继续空置得好。这次的事也给他提了个醒,温飞絮比他想的更有能耐,想要得到这朵带刺玫瑰,必须计划得更加周详。
“寻找王妃的事不能懈怠,但也要注意身体,朕听说你这两天都没好好休息。”元德帝微微颔首,眼中露出赞赏:齐慕轼这临危不乱的样子倒是与年轻时的自己颇为相似。
内室,温飞絮心中一惊,手上的力道便没有控制住:最近元德帝对齐慕轼的关怀还真是与日俱增。
“姑姑,您怎么了?”齐锦弘压低声音,不解地看向温飞絮:他虽然年纪小,但也能感觉到姑姑现在的心情欠佳。
温飞絮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地看了眼门外,随即想到自己身处宫中,本就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何须藏头露尾,微微舒了口气,蹲下身与齐锦弘平视:“对不起啊弘儿,姑姑刚才捏疼你了吧。”
齐锦弘摇了摇头:“弘儿是男子汉,不怕疼的。”
“才多大的人,就敢自称男子汉。”温飞絮唇角微勾,爱怜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个孩子或许是整个皇宫中最干净的人了,可是他的天真,又能保有多久呢?前世的他,不过是皇权倾轧下的牺牲品。
后面齐慕轼说了什么,温飞絮完全没有听清,直到他行礼告退后,温飞絮才带着齐锦弘走出内室。
“丫头,你都听到了吧,既然轼儿的大婚暂时无法进行下去,朕打算召回枫儿,让轼儿完成南巡。”元德帝笑眯眯地道。
温飞絮还未反应过来,齐锦弘却兴奋地道:“皇爷爷的意思是不是,等枫堂叔回来,姑姑就要跟枫堂叔完婚了?”
元德帝点点头:“不错。”
“太好了,恭喜姑姑,贺喜姑姑。”齐锦弘兴奋地手舞足蹈。
元德帝见状咳嗽两声,故意板着脸训斥:“你这孩子,哪有半分皇长孙的样子?皇爷爷平时怎么教育你的?”
“是,孙儿知错。”齐锦弘瞬间收住笑,恭恭敬敬地抱拳作揖:“弘儿恭喜姑姑,祝姑姑与枫堂叔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前后反差之大,瞬间逗乐了元德帝和温飞絮。
元德帝绷不住:“算了,皇爷爷知道你高兴,今日准你没大没小,不过只准在御书房内,知道吗?”
“孙儿遵旨,谢皇爷爷。”得了准许,齐锦弘上前抱着温飞絮的腿撒娇:“姑姑,弘儿有一事不明。”
“你说……”温飞絮唇角微扬,笑容甜蜜。
齐锦弘眨了眨眼,萌萌地问:“以后您跟枫堂叔成亲了,弘儿该如何称呼你们呢?是该随姑姑叫枫堂叔姑父,还是该随枫堂叔叫姑姑堂婶呢?”
“额,这个嘛……”温飞絮自己也有些茫然:其实论血缘关系,自然是齐慕枫和齐锦弘更加亲近,但齐锦弘已经叫了她这么长时间姑姑,若是改口,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弘儿觉得呢?”温飞絮顺势把球又踢了回去。
齐锦弘苦着脸:“姑姑也觉得很难回答么?”
“不如这样,以后只有你姑姑在的时候,你就继续叫她姑姑,有你枫堂叔在的时候,你就叫堂婶,若是两人都在,就随你自己的意思。”元德帝打趣道。
齐锦弘眼睛一亮,跑到元德帝身边拍起了龙屁:“还是皇爷爷厉害,一下子就解决了弘儿的难题。”
温飞絮哭笑不得:“皇上,您这不是教弘儿左右逢源么?”
元德帝享受着齐锦弘给他捶背,得意一笑:“朕就是这个意思。”
温飞絮无奈:老小老小,皇上现在真是越来越为老不尊了。
许是知道齐慕枫就要回来的消息,温飞絮的心情愉悦了不少,在御书房用过午膳后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在御花园中随意走动散食,可走着走着,面前却出现一个不速之客。
温飞絮当即收了笑容,转身便要离开,下一刻,原先斜倚在树上的齐慕轼已经到了温飞絮的面前。
“雨齐郡主,本王在此恭候多时了。”
温飞絮后退一步,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见过四皇子,本郡主今日进宫久了,正准备回府,告辞。”说着转身便要离开。
“雨齐郡主似乎很不想见到本王。”齐慕轼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温飞絮秀眉微蹙:“四皇子多虑了,天色不早了,本郡主只是急着回府。”感觉到齐慕轼的靠近,她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不舒服,不由地疾走几步,再度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现在她真是后悔,用完午膳为何不立刻出宫,还跑出来散步。
察觉到温飞絮的抗拒,齐慕轼面色阴沉了下,语气危险:“雨齐郡主应该很高兴吧,安平王世子不日就要回京,你们很快就可以大婚了。”
温飞絮眉头一跳:齐慕轼这是何意?是在威胁?这句话从齐慕轼嘴里说出来,总让她不得不多想。
“四皇子是来送祝福的?多谢四皇子,本郡主替枫世子一并收下了。”温飞絮强撑着心底的疑惑。
“祝福?”齐慕轼三步并作两步靠近温飞絮,忽然压低声音:“不,雨齐郡主此言差矣,这辈子你只可能是本王的女人,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在这个世上,能娶你的人,只有本王。”
温飞絮心里咯噔一下:齐慕轼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是想说出她南王朝公主的身份?不,这不可能。
“四皇子说笑了,若要论身份,本郡主虽然不及王爷尊贵,可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温飞絮不甘示弱地反驳:大不了就互相揭露,到时候齐慕轼只会死的更难看。
齐慕轼心中怒火更甚:从小他最讨厌的人就是齐慕枫,因为年龄相近,所以他几乎从小就是在他的阴影中长大的,明明他是皇子,可因为母妃的身份,他在宫中的地位形同虚设,甚至还不如齐慕枫一个世子。
为了得到父皇的关注,他需要付出比常人多数倍的努力,好不容易在十四岁那年得到了入朝听政的权利,可整个朝堂,只要齐慕枫说的话,所有的大臣都是赞赏有加,父皇更是相当倚重,他却屡屡被忽略。
后来齐慕枫去了边关,他终于渐渐地熬出头,在朝堂上有了一席之地,更是利用后宫关系,联手叶贵妃将太子扳倒,原以为只要齐慕枫死在边关,他便能娶到自己喜欢的雨齐郡主,可没想到,雨齐郡主喜欢的人竟然还是齐慕枫。
想到这,齐慕轼再也压不下心头的怒火,忽然一把扯过温飞絮的衣袖,将她带到一棵树后,牢牢地摁在树上,低头欲一亲芳泽。
“齐慕轼你干什么?”温飞絮用力挣扎,但男女的力气悬殊,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齐慕轼的靠近。
“四皇叔,你在干什么?”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小小却清晰的声音,正是齐锦弘。
他和温飞絮是一同出来散食的,方才跟着图公公去方便,这才临时走开了,没想到温飞絮就遇到了齐慕轼。
“弘儿……”温飞絮趁机一把推开齐慕轼:“你来的正好,天色不早了,姑姑要回去了,下次再入宫看你。”
齐锦弘点头:“是,弘儿恭送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