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一睁开眼,就看到柳梦云的脸,瞬间想到刚才那个血腥的画面,忍不住又趴在床边呕吐起来。
“林夫人,您没事儿吧?”柳梦云站在床边,将手上的丝帕递给她。
林夫人下意识往后缩:“你……你别过来。”虽然柳梦云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但她似乎仍能闻到那股血腥味,胃里便是一阵翻滚。
同时也对柳梦云起了防备之心,没想到这姑娘小小年纪,心肠竟然这么狠毒。
“夫人这是怎么了?突然害喜得这么厉害,你杵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快给夫人倒水?”柳梦云看向林夫人的丫鬟。
“是,柳小姐。”丫鬟眼神空洞,恭敬应声,一举一动都如提线木偶般僵硬木讷。
林夫人看出端倪,大惊失色:“你对她做了什么?小翠,小翠,能听到我说话么?”
“不用白费力气了,现在除了我,她听不懂任何人说的话。”柳梦云唇角扬起一抹无害的笑容,却无端让人感到一丝阴冷。
林夫人挣扎着坐起身:“柳小姐,我们林府与你无冤无仇,你这么做目的何在?”
“夫人不必紧张,梦云只是想和夫人说说私房话,不想让人打扰,”柳梦云话锋一转:“对了,您的公子长得玉雪可爱,让人心生欢喜呢。”
这分明是威胁,林夫人放在绣被下的手紧握成拳,为母则强,她绝不能让孩子受到伤害。
想到这,林夫人强作镇定:“不知柳小姐想和我说什么?”
听出她话中的妥协,柳梦云微微一笑:“听说夫人出生于京城望族,一定知道不少雨齐郡主的事吧?”
“雨齐郡主?”林夫人秀眉微蹙:“我不太明白柳小姐的意思。”难道柳梦云跟雨齐郡主有什么嫌隙?
柳梦云只知林夫人是京城人氏,却不知道林府与雨齐郡主的渊源,其实林方州与京兆尹林思源出自同族,更是堂兄弟关系,若论辈分,雨齐郡主还得称呼他一声堂舅公。
“不错,就是雨齐郡主,梦云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还请夫人如实告知。”虽然温飞絮的名字只是出现在暗一口中,却足以引起柳梦云的重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必须充分了解雨齐郡主这个人,才能找到解决她的方法。
林夫人警惕起来:“柳小姐,我虽出生在京城,但自从嫁到边关已有数年没有回京城了,对于雨齐郡主的事并不十分清楚,柳小姐的这个忙我怕是帮不上了。”
“哦?那我们来说些别的,方才小公子来探望夫人,我见他可爱,便给了他一块糕点,夫人可想知道那糕点里放了什么?”柳梦云说着微微挑眉,脸上露出柔媚的笑容。
林夫人顿时呼吸一紧:“你……你对岸儿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只是让他变得跟你的丫鬟一样,从此只听我的话。”柳梦云拨弄着水葱般的手指,眼底的阴狠一闪而过。
林夫人慌了:“不,你不能这么做,他还只是个孩子。”岸儿可是她和老爷的命根子,绝对不能有事。
“那就要看夫人能说出多少我想知道的东西了。”柳梦云似笑非笑,手指轻拂着额前的碎发:“哦,忘记告诉夫人了,虽然梦云很想给夫人多一点时间考虑,但小公子的身体怕是等不起,毕竟蛊虫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林夫人明白:柳梦云是想逼自己在雨齐郡主和岸儿之间做出选择。
“好,我答应你,我可以告诉你有关雨齐郡主的事,但是你必须先给岸儿和小翠解毒。”一边是岸儿,一边是雨齐郡主,林夫人最终做出了选择。
柳梦云嗤笑一声:“夫人以为,您有跟我讨价还价的权利么?你再不说,我立刻催动蛊虫,到时候您就等着替令公子收尸吧。”
“别,我说,我说,”眼看小翠在柳梦云的驱使下开始伤害自己,林夫人急忙开口:“雨齐郡主她……”
“阿嚏,阿嚏。”温飞絮连着打了几个喷嚏,不由伸手揉了揉鼻子。
这时一件带着体温的大氅兜头罩了下来:“江南不比京城,平日里气候潮湿,怎么不多穿点衣服?”
“这不是来得匆忙,没准备……”温飞絮扯下大氅系好,就见墨凌霄站在自己身后,不由挑眉:“怎么是你?”她还以为是娄玉。
见他仅着单衣,温飞絮解开身上的大氅:“多谢,你还是自己穿吧。”近日江南多雨,气温骤降,墨凌霄却还裸着胸膛,她看着都替他冷。
墨凌霄邪肆一笑:“阎世子应该告诉过郡主,我与旁人不太一样。”
他话音刚落,温飞絮便收回手,拉紧大氅,嘴里小声嘟哝:“怎么会有人既感觉不到痛,又不怕冷,真是个怪人。”
“郡主觉得这样不好?”墨凌霄薄唇轻扬。
“哪里好了?感觉不到痛又不代表不会受伤,再说了,这样会显得很奇怪,嘎……”
温飞絮轻咬下唇:她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表哥可是说过,不能在墨凌霄面前提起此事的。
“咳咳,”温飞絮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灵机一动:“啊,我想起来了,孙阙还在等我诊脉,我先走一步。”
温飞絮转身落荒而逃,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上还穿着墨凌霄的衣服。
墨凌霄若有所思:所以自己这是被嫌弃了?
“身上这件衣服不错,哪来的?不会是偷的吧。”孙阙阴阳怪气道:虽然知道自己的命是温飞絮救的,他还是觉得不爽,不明白怎么一觉醒来,自己就多出个表妹,还是这个讨厌的丫头。
温飞絮丝毫不理会孙阙的挑衅,一针刺向他的哑穴,顿时整个世界清净了。
“孙公子会睡上两个时辰,你们好生照看。”温飞絮细心叮嘱丫鬟。
什么?又要睡?他明明才刚醒。
“对了,让厨房准备些好克化的汤水,等孙公子醒来可以给他服用小半碗。”
什么?他都饿一天了,只能吃小半碗汤水,这臭丫头一定是在故意整自己。
嘴巴发不出声音,孙阙只能拼命瞪着眼睛以示不满,那模样像极了青蛙。
“噗嗤。”温飞絮忍不住笑出声。
“何事这么好笑?”娄玉推开门,就见温飞絮和孙阙在大眼瞪小眼,心知这两人是又杠上了。
“絮儿,是不是孙阙惹到你了?我替他道歉,他不懂事,你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娄玉一脸无奈道。
说来也是好笑,孙阙平日里故作老成,只在自己面前露出孩子气的一面,可偏偏一遇上絮儿就破功。
“我怎么会跟病人计较,”趁孙阙被点了哑穴无法反驳,温飞絮故意冷嘲热讽:“都十五岁了还不懂事,要到什么时候才懂事?”
“噗。”孙阙情急之下,竟喷出了一大口黑血,整个人失去了知觉。
娄玉吓了一跳,上前扶起孙阙:“阙儿,你快醒醒,别吓唬表哥。”说着就要给孙阙渡内力,被温飞絮及时阻止。
“表哥且慢,先让我替他看看。”温飞絮上前给孙阙把脉,随后掀开他的眼皮仔细查看,良久点点头,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表哥不必担心,这口血能吐出来是件好事。”
娄玉面露担忧:“此话怎讲?”
“孙阙的病是先天不足,所以从出生后就一直在服药控制对吧?”温飞絮替孙阙掖好被子,拉着娄玉到了外间花厅,感觉到一丝凉意,她随手取了大氅披在身上。
“不错,太医说阙儿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所以他出生的时候甚至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太医一度想要放弃,是玉儿拼死护住了他。”
玉儿?见娄玉目露追思,温飞絮微微挑眉,看来这个玉儿应该就是娄玉和孙阙都讳莫如深的那个人。
“絮儿,以你的聪明应该猜到了,不错,玉儿就是阙儿的姐姐,她的名字叫琼玉。”娄玉眼中闪过追思。
见娄玉黯然神伤,温飞絮心道:只怕此事没这么简单。
犹记得上回她陪娄玉喝酒,似乎就是为了纪念这个女子,却因为她掉入湖中,大病了一场,无疾而终。
“絮儿你知道吗?你和她很像,”正当温飞絮浮想联翩之际,娄玉突然开口:“记得在山庄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几乎以为是她回来了。”
见娄玉目光迷离,温飞絮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莫非这个世上真的有人跟自己如此相像?
“觉得不可思议?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姐妹,总是有相似之处。”娄玉说着顿了顿,眼中闪过什么:“不过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你和她其实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如果她有你一半坚强,或许就不会死了。”
温飞絮微微一笑:“人总要失去些什么,才能学会成长。”她何尝不是死过一次后,才懂得这个道理。
“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多感慨?说得好像你经历过一样,”娄玉揉了揉她的脑袋:“说起来总觉得你今日有哪里不同,但又说不上来。”
娄玉上下打量着温飞絮:“絮儿,你这件大氅是怎么回事?看着不像是你的风格,倒是有点像……”
红色不是墨凌霄那厮最偏爱的颜色么,莫非……娄玉唇角微勾。
“额……”这一回温飞絮结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