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姐,你看我这一箭射得准吧,算不算百步穿杨?”拓跋敏纵马来到照花身边,忍不住得瑟道。
照花猛地抬眸,面上表情十足狰狞:“才一箭算什么,今天不把红心射成筛子,你就不用吃饭了。”
“王姐……”拓跋敏张了张嘴,差点喷出一口血:等把红心射成筛子,估计他也没力气拿筷子了。
看着照花大步离开,分分钟要把地上的草皮踩成齑粉的架势,拓跋敏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王姐今天是受什么刺激了?
筋疲力尽的拓跋敏耷拉着两条手臂回到房间,一脸疲惫地躺倒在床榻上喘气,迷迷糊糊地就听到身边传来女子的啜泣声,睁开眼睛就看到一美貌妇人坐在床边,不由大惊失色:“母妃?您怎么来了?”
来人是拓跋敏的母妃,也是北燕太后二子拓跋熙的正妃,不过拓跋熙平时风流成性,并没有怎么把这个王妃当回事,所以王妃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拓跋敏身上,那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以至于把拓跋敏养成了一个十足的纨绔,直到四年前照花来到北燕王庭后,情况才有所改善。
“怎么?母妃不能来?”美貌妇人不断用丝帕擦眼泪,心疼道:“你瞧瞧,你都痩成什么样子了?”
“没……没有啊,我挺好的,母妃,您看我现在长高了,也长壮了,今天射箭都能百步穿杨了,王姐还夸我呢。”
话一出口,拓跋敏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完了完了,母妃是最讨厌王姐的,要是让她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是拜王姐所赐,一定会去找祖母哭诉的。
“王姐,王姐,你现在眼里除了你的王姐,还有我这个母妃么?”王妃用力戳了戳拓跋敏的手臂,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模样心中一惊:“敏儿,你的手怎么了?来人呐,快传太医。”
拓跋敏一个头两个大:“母妃,不用了吧,打盆热水泡一泡就……”对上王妃红肿的眼瞬间消音。
北燕太后寝殿。
“这么晚了,谁在外面大声喧哗?打扰太后娘娘休息该当何罪?王……王妃娘娘?”
半个时辰后,北燕太后端坐在主座,看着跪在下面一直在哭哭啼啼的二王妃,忍不住揉了揉额头:“行了,你说的情况本宫都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这几日就让敏儿好好休息,至于灵儿那里,本宫会好好跟她说说的。”
“是,母后,”王妃磕了个头:“儿臣还有一个请求。”
太后微微皱眉:“你说……”
“禀母后,儿臣以为灵公主的教导方式只会让敏儿受伤,请母后收回成命,不要让灵公主继续当敏儿的师傅了。”王妃将手里的帕子扭成了麻花。
太后凤眸闪过一丝锐利,面上不动声色:“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敏儿的意思?”
“回母后,这是儿臣的意思,这几年,儿臣只有每月的初一、十五才能进宫看敏儿,每次说不上几句话,他就累得睡着了,听他身边伺候的宫女说,敏儿身上经常是伤痕累累,儿臣实在是心疼敏儿。”王妃说着眼泪又要夺眶而出。
北燕太后拍案而起:“荒唐,吴氏,你这是在指责本宫?”
“我……儿臣不敢,”王妃慌忙跪倒:“儿臣只是觉得敏儿太辛苦了。”
“辛苦?你为何不想想,他这么辛苦是因为谁?王室子弟三岁启蒙,你说敏儿体弱,一拖再拖,四年前敏儿十二岁,却连一张弓都拉不开,这还是北燕的男儿么?你再看看他现在,不管是骑射功夫,还是文采学识,都是王室子弟中出类拔萃的,你以为这些都是因为谁?你这个只会哭哭啼啼的母妃?”
王妃的面色乍青乍白:“儿臣知错,请母后息怒。”
“你管不住自己的丈夫也就罢了,还一味地溺爱孩子,敏儿没被教养成纨绔子弟,真是他的幸运。”北燕太后一锤定音:“你不用说了,以后没事不要来宫里,本宫不想看到你。”
太后说完拂袖而去,留下王妃跌坐在地。
“母妃,您没事吧?”王妃跌跌撞撞地出了太后寝宫,拓跋敏独自守在殿外,见状急忙迎了上去:“是不是祖母说了什么?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王妃抱着拓跋敏的手:“敏儿,你告诉母妃,你喜欢宫里的生活,还是喜欢和母妃在王府的生活?”
“母妃这是何意?”拓跋敏不明所以:“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在王府,儿臣都觉得十分舒心自在。”
王妃目露关切:“那……你那些堂兄弟呢,他们现在还欺负你么?”
“怎么可能?他们都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再说了,有王姐在,我要是打不过,王姐会给我撑腰。”拓跋敏不假思索,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劲:母妃怎么知道那些人欺负自己的事?他可从来没跟别人说过。
王妃幽幽地叹了口气:“敏儿,你很喜欢拓跋灵,对吗?”她看出来了,虽然敏儿口口声声说都一样好,但现在的敏儿比以前要快乐多了,说起拓跋灵的时候更是眉飞色舞,那是一种对强者的崇拜。
“母妃,王姐她真的对我很好,我……”拓跋敏下意识地想在母妃面前给拓跋灵说些好话,虽然他知道无济于事。
“好了,母妃知道了,天色不早了,母妃该回府了,你送母妃出宫吧。”吴氏拍了拍拓跋敏的手。
拓跋敏张了张嘴:今天母妃真是太奇怪了,以往他只要一说王姐的好话,母妃就会说出一些贬低的话来羞辱王姐,今天却一言不发。
“敏儿,以后母妃不能常来宫里看你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跟着你的王姐学本事,知道吗?”
拓跋敏不明所以:“母妃,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母妃居然主动提出让自己好好跟者王姐学本事,难道是转性了?
“没什么,是母妃说错话,惹你祖母不高兴了,”王妃擦了擦眼泪:“好了,夜深了,你回去吧。”
拓跋敏信以为真:“母妃不用担心,儿臣一有空就回府看望母妃。”他知道,祖母素来不喜欢母妃。
“好,母妃知道你懂事。”王妃坐上马车,忍不住掀开窗帘,看了拓跋敏一眼:敏儿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她的保护,也许是她该做决定的时候了。
三日后,吴氏便命工匠修建家庙,决定专心在府中带发修行,为拓跋敏祈福,从此不再过问世事。
另一边,拓跋敏特意为温飞絮安排了一个盛大的欢迎晚宴,草原上的勇士们呼声一片,载歌载舞。
拓跋敏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朝温飞絮亮了亮碗:“雨齐郡主,干。”
“二王子,先干为敬。”温飞絮微微皱眉:虽然她事先服用了解酒药,可也不能把酒当成水喝啊,不行,她得想个办法脱身。
“好,早就知道郡主酒量好,没想到这么好,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哟,二弟真不够意思,有美人陪着喝酒,也不说叫上我们兄弟几个。”
“小姐,这几个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另外几个儿子。”照花小声凑到温飞絮耳边,一一跟她介绍。
拓跋敏一心和温飞絮比赛,没注意到来人,听到声音,面上不由闪过一丝嫌恶:“你们怎么来了?”
“听说宫里来了位大美人,我们当然要好好认识一下。”说着一只咸猪手就要搭上温飞絮的肩膀。
在即将碰到的瞬间,旁边的照花端起酒杯,轻轻咳嗽一声:“她是我的贵客,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王……王姐,”看到照花,几人瞬间收敛表情,恭敬抱拳:“原来小姐是王姐的朋友,失敬失敬。”
温飞絮微微颔首:“见过几位王子。”语气十足地轻慢,连自己的封号都不屑于说出来让他们知晓。
来之前她已经了解过北燕王宫的情况,再加上这几天在坊间听到了不少,对北燕的局势还算明了:大皇子和二皇子各自封王,膝下又都有不少子嗣,太后为表一视同仁,便让所有的王孙都在宫中教养,直到成婚后再赏赐府邸,搬出王宫。
“咳咳。”眼看几位堂兄弟打算自报家门,却被温飞絮随随便便给打发了,拓跋敏憋笑憋得难受,不自觉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顿时惹来一众堂兄弟的瞪视。
他原以为王姐的待人接物已经够冷淡了,没想到雨齐郡主冷起来更甚于她,也许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温飞絮红唇轻启,语气傲慢:“几位王子若是来喝酒的,就尽快入座,你们这样站着影响本郡主看篝火表演了。”说着看向拓跋敏,唇角含笑,语气明显转暖:“二王子,我敬你一杯。”
“郡主请。”拓跋敏兴奋地手都抖了:出气,简直太出气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言语也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一边是本郡主,一边是我,两个截然不同的称呼,足以表明温飞絮的态度,让拓跋敏受宠若惊的同时,更让那些王子咬牙切齿。
“郡主,我敬你一杯,我干了,郡主随意。”说话的是大皇子拓跋焘的长子拓跋宇,也是拓跋敏最大的竞争对手。
温飞絮端起酒杯,连嘴唇都没碰就放到了案上:“喝得有些急了,本郡主稍微休息一下,大王子应该不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