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苏府。
柳梦瑶与苏易青拜过天地、高堂,欢欢喜喜地被喜婆搀扶着送进洞房,忽然听见房间里另一个女子的声音:“小姐,四年不见了,您还记得奴婢吗?”
“你是谁?”柳梦瑶隔着盖头,感觉这声音特别熟悉。
正回想着,盖头就被人一把掀开:“小姐,是奴婢啊。”
“你是……烟儿,”柳梦瑶微微皱眉:“你不是走了吗?”
当年林芸因为怀了身孕,被丁茂救下,随后就不告而别。
“我回来了,要多谢苏大人收留,才没让我们孤儿寡母流落街头。”林芸挑眉,眼中闪过得意。
柳梦瑶一下子反应过来:“原来苏府那个狐狸精是你。”
“小姐,凡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奴婢和苏大人可是患难见真情呢。”林芸拂开柳梦瑶的手。
一不小心柳梦瑶摔倒在地,肚子磕在床沿,瞬间白了脸:“我的肚子,好痛……”
看到不断从柳梦瑶喜服下流出来的血迹,喜婆大吃一惊,拔腿往屋外跑:“夭寿哦,来人啦,新娘子流血小产啦……”
喜婆的叫声吸引了来苏府饮宴的宾客,鸿胪寺少卿夫人、工部侍郎府千金未婚先孕的消息瞬间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
六个月后,东宫。
“侧妃娘娘发动了。”
温飞絮赶到的时候,孟秋雪已经开始阵痛,她顾不得多想,立刻冲进产房。
“絮……絮儿,”孟秋雪颤抖着握住温飞絮的手:“你答应我,无论发……发生什么事,一定要……保……保孩子。”
“不……,”温飞絮的泪水不断滑落:“雪姐姐,相信我,你一定会没事的。”
“我……我相信你。”孟秋雪艰难一笑,彻底失去知觉。
产婆见状大惊:“不好了,侧妃娘娘晕过去了。”
温飞絮沉下脸:“别吵,你去取参片给侧妃娘娘含着,你先看看宫口开到几指了,孩子的头看到了吗?”
产婆抹一把汗,看向孟秋雪的下身,顿时大惊:“郡主,不好了,这孩子是脚先出来。”
又是脚先出来,温飞絮不禁想到娘亲生弟弟的时候:“快把手伸进去,给孩子换方向。”
产婆连续试了三次:“郡……郡主,还是不行啊。”
“让开,我来。”温飞絮一针戳向婴儿的手,在婴儿吃痛瑟缩的瞬间,将婴儿拖了出来。
产婆接过婴儿,在她的屁股上轻拍两下,婴儿顿时发出嘹亮的哭声:“生了生了,侧妃娘娘生了个千金。”
“不好了,不好了,侧妃娘娘大出血。”产婆急忙禀告。
温飞絮急忙上前替孟秋雪施针止血:“雪姐姐,你再坚持一下,你这么期待这个孩子,你一定要亲眼看着他长大。”
“恭喜殿下,恭喜娘娘。”
齐慕毅喜不自禁,上前抱住襁褓:原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有第二个孩子了,幸好老天垂怜。
“侧妃娘娘呢?她怎么样了?”
“回……回殿下,侧妃娘娘产后大出血,雨齐郡主正在施针止血。”产婆恭敬禀告。
“什么?”齐慕毅面色一变,疾步往产房走去:“雪儿。”
“殿下万万不可,产房不祥,您不能进。”颜青青立刻挡在他身前。
齐慕毅震怒当场:“胡说八道,雪儿现在一定很害怕,本宫要进去看她。”
“请殿下三思。”颜青青跪在地上恳求。
“滚开。”
这时产房的门开了,温飞絮从里面走出来,面容悲戚:“太子殿下,雪儿想见你。”
“雨齐郡主,你这是何意?雪儿她……”
温飞絮微微闭眼,强忍住眼泪:“殿下还是进去见雪儿最后一面吧。”
“雪儿……”齐慕毅脚步一顿,随即拔腿往产房里跑。
雪姐姐你看,其实他心里是有你位置的,你可以安息了。
温飞絮正欲离开东宫,就听到身后传来甲胄相交的声音,回眸望去,赤色的宫中禁卫军已包围了东宫。
“秦将军。”领兵的是当年在围场找到她的熟人,秦啸。
“末将参见郡主,郡主千岁千千岁。”
“秦将军不必多礼,本郡主有个不情之请。”温飞絮抬手虚扶一把:“本郡主想带走刚出生的小郡主,秦将军您看,可否通融一下?”
秦啸顿时犹豫起来:“这……”
“她不过是一个婴儿,刀剑无眼,你们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就会伤害到她,”温飞絮目露恳求:“我想皇上并没有让你们伤害太子殿下吧?”
“当然没有,”秦啸一咬牙:“好吧,属下这就将郡主抱过来。”
温飞絮松了口气:“多谢秦将军,您放心,若皇上追究下来,本郡主会一力承担,绝不连累将军。”
“小姐,哪来的孩子?”回府的马车上,临水目不转睛地看着温飞絮怀里的孩子:“萦儿小姐小时候也是这样呢,真可爱。”
温飞絮吸吸鼻子,眼圈瞬间红了:“这是雪姐姐的孩子。”
“雪郡主她……怎么能忍心丢下刚出生的孩子?”临水的眼泪夺眶而出。
“爹、娘,”温飞絮抱着襁褓出了马车,就看到温兆和高氏一脸担心地坐在正厅:“你们放心,女儿不是平安回来了么,最近京城不太平,能不出门尽量就别出门,咱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高氏点点头:“我就是想不明白,太子就这么被废了?”
“娘,您别想太多了,这王朝是大齐的,无论谁做太子,这一点都不会改变。”温飞絮淡淡一笑,抱着孩子回静好院。
“姐姐,姐姐……”
“娘亲,娘亲……”
“晏儿少爷、旻儿少爷,你们怎么把小小姐带出来了?”看到迎面跑来的两个半大孩子,手里牵着个刚会走路的萦儿,临水唬了一跳,忙上前将萦儿抱起。
“晏儿(旻儿)知错,只是萦儿(妹妹)一直在哭着找娘亲,所以晏儿(旻儿)就把她带出来了。”
临水哭笑不得:“两位少爷,小小姐可不是你们的妹妹,这里面差着辈分呢。”
“娘亲,抱抱。”萦儿看到温飞絮立刻张开双臂。
“萦儿,娘亲今天不能抱你,娘亲抱着一个比你还小的小妹妹呢。”温飞絮将襁褓放到萦儿面前:“你看,是不是,跟你一样可爱?”
萦儿对于自己的娘亲不抱自己,却抱着别的孩子这件事十分愤慨,直接扭头用屁股对着襁褓,哼道 :“妹妹,丑丑。”
温飞絮忍俊不禁,这么点大的孩子,竟然就学会吃醋了。
“今天天色不早了,先在府里找找有没有奶水足的妇人,给孩子喂奶,明天再通过牙行联系可靠的奶娘。”面对这个出生后还没喝过一口奶的婴儿,温飞絮知道自己不可能护住她太久,只希望能在她以后的岁月里留下些温暖的记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齐慕毅品性无端,即今日起,废除太子之位分降为亲王,幽居豫州,未经召见,不得回京。”
“儿臣谢父皇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从图公公手中接过圣旨,齐慕毅忽然轻松了,就像卸下了沉重的担子。
三日后,齐慕毅带着家眷,踏上了前往豫州的幽居之旅。
“郡主,门外有人送来一封信。”太子出发的那天早上,临水从门房处取了一封信件。
“我知道了,太子的车队出城了么?”温飞絮展信一阅:不出所料,是齐慕毅的托孤之言。
这件事就算他不说,看在雪儿的面子上,她也会将这孩子平安抚养长大。有了齐慕枫这封信,却是名正言顺了不少。
“回郡主,已经出城了,算算时辰,应该快到陪都了。”影儿恭敬禀告。
太子被废,整个京城人心惶惶,尤其是那些原先追随太子的官员,不仅面临着丢官去职的可能,还需要重新考虑站队的问题,一个个几乎已经到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地步。
可是在温飞絮看来,这一次太子被废,可是比前世那次要平和得多,至少没有闹到兵戎相见的地步。这或许是因为元德帝的目的不在于废太子,而是齐慕毅不再适合这个位置。
“哦,哦。”御书房内,元德帝逗着温飞絮抱来的婴儿,面上带着柔和的笑容:“雨齐丫头,你将这孩子照顾得很好,说吧,想要朕怎么赏赐你?”
温飞絮微微一笑道:“皇上,小郡主还没有起名字呢。”
元德帝恍然:“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这孩子都满月了。”
“雨齐斗胆,请皇上为小郡主赐名。”温飞絮恭敬跪倒。
身为皇室子弟,如果没有得到皇上的赐名,那便是不被承认身份,温飞絮自然不会允许此事发生。
“你这丫头,太子将这孩子交给你,也算是费尽了心思。”元德帝抬手将她扶起:“这孩子既是跟着你,那便由你来为她取名,朕再赐一道旨便可。”
“谢皇上恩典。”温飞絮沉吟片刻:“不如就叫晞儿吧。”
“怎么解?”元德帝看着她落在纸上的“晞”字,忽然眼中闪过什么。
“回皇上,郡主的母妃拼死生下她,便是将生的希望带给了她,雨齐希望郡主日后能够充满希望地活着。”温飞絮恭敬回答。
元德帝反复斟酌,一锤定音,面上露出微笑:“今日起,朕封她为晞和郡主,待她年满七岁,再送回豫州给安逸王。”
“雨齐代晞和郡主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