摁了围栏门铃。
是个老管家的声音问：“你找哪位？”
“我找向安阳。”
管家愣住，告诉她：“少夫人死了。”
“谁告诉你们她死了！给我开门！”
管家当她疯女人，没理睬。安娜顿时怒火中烧，嘭得一下敲在门铃上，反复摁响。里头的人被吵得不成，匆匆忙忙跑来几个佣人手里抓着扫把俨然一副要干架的样子。为首的女人怒气冲冲，“知道这里是哪儿吗，跑来这里撒野，你到底想干什么！”
安娜冷冷看着她们，稳住气息说道：“我是向安阳的姐姐。”
大家对她颇有传闻，无非是当年婚礼上的事以及陆见森未婚妻身份。
本来就不待见她，这会儿更不可能放她进去。
“发生什么事了。”
身后传来乔辰一的质问声，佣人指着她说：“这个女人又来捣乱惹事。”
“你们先进去，我来处理。”他将佣人打发走，走到她面前，一动不动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一样。许久才叹了口气，语调带着莫名痛楚：“安娜，你来找我吗？”
“不是。”她决然否认，让他不禁自嘲。
安娜一脸温怒问道：“你到底是怎么看待安阳的，安阳到底怎么死的，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应该是她对乔家做了什么。”
她蓦地苦笑，视野腾升而起的水雾将他寡情的脸晕地模糊不清，她愤恨抬手被拽住，乔辰一说：“你又想打我，为了一个根本就不值得的人，上一次是我猪油蒙心被欺骗受了你的两耳光，这一次不行。”
“不值得的人？”她转眸觉得鼻酸，尖声喝道：“你所谓的不值得的人是我亲妹妹！是我捧在手心呵护十几年的妹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当初是你要娶她，说喜欢她，现在却说出这种话来。安阳在乔家过得并不好，徐玲善一直在威胁她，你不去帮助她，反而任由事态发生！你还是不是男人！”
乔辰一也恼了，“你要我怎么尊重、喜欢一个和我堂兄上床的女人！”
“安阳的死我一定会调查清楚，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他失望：“你这话包括我？”
“是，我恨不得将乔家所有人拨皮拆骨，煮了你们喂狗！”
“向安娜！”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愤怒叫她全名，可她只是死死瞪着他，俨然像只发狂的母狮子随时能一爪子掐死他。他终于败下阵，似笑非笑地问：“我们需要走到这一步吗？”
没得到回应，却得到她砸过去的鞋子，外加一句恶毒咒骂：“去死吧，渣男！”
回去路上，安娜整个人像只游魂。没了一只鞋，在街边双目无神得走。只要每及想到安阳心里就尖酸尖酸的，她们是决裂了，可到底是有骨血的亲人。她甚至都联想到安阳在乔家那些时光是怎么被徐玲善胁迫、被乔观海侵犯，那些画面臆想出来都觉得可怕，难以置信她是怎么捱过去的。
“安阳……”她终于没忍住，哭出来。
路过的行人都拿异样眼光看着她，眼妆哭花像只熊猫整个人萎靡不振。也不晓得走了多久，有人猛地拽住她手臂，将她扳转回身。
陆见森说：“出什么事了？”
她没说话，只是哭。陆见森有些手足无措，带着她坐入路边停着的车里。拿纸巾给她擦脸，心疼道：“别哭，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好不好？”
“……安阳，安阳……”她哽咽不成泣断断续续说出来怀疑是乔家人杀了向安阳，说完更加失声痛哭，口口声声喊：“安阳，我可怜的妹妹。”
副驾驶座的季瑶瑶看她这模样，鼻头发酸眼眶红红得吸了口气，尔后对陆见森说：“总裁我这里下，您先陪向小姐回家吧。”
他点点头。
下了车的季瑶瑶视线专注于车子驶离的方向，死死握住包带。
向安娜这一整晚都不好，拿着安阳的照片看了一整晚，哭累了才睡着。第二天醒来眼睛肿的像两个核桃，怎么敷冰都消不下去。她索性不管，去给侦探发了消息希望他继续调查。可侦探却没回复邮件、电话也变成无法接通状态，她想大约是在蹲点调查，便没多想。
一整天都闷在家里，到乏了就去书房找书看。
翻来翻去找到一个档案袋。
犹豫再三解开看，赫然是关于安阳的一些调查资料，和侦探给的那些资料不相上下，甚至更全。连什么股份转让书这件事都调查出来了，可他从没对她提起过。
看日期，竟然那么早，在安阳噩耗传来不久之后。
她恍然想起脑子里的那个声音，渐渐清晰，好是聂路宇的，警告她：陆见森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难道安阳的事和陆见森有牵连？
安娜给聂路宇打了电话，“聂先生，我们能约个时间见面吗？有些事我想问你。”
聂路宇答应得很爽快，约在一家港式茶餐厅小包间内。
“你眼睛怎么了？”他一来就问。
安娜呵笑：“昨晚看悲剧电影，害我哭了一晚上。”
他轻哦一声：“你真感性，找我来是要知道什么？”
“我有点记不清楚，但总觉得脑子里有你声音，再告诉我某些事、关于我妹妹的。”
他点头，“那些话是我对你说的，你大约忘记了这才回忆起来。你妹妹的事故其实我算是个目击证人，那一天我经过过她车旁，发现她开车很猛连闯好几个红灯。表情很惊恐，我担心出事就跟着。但她车速太快，等我赶到时事故已经发生。这是我车上的行车记录仪，你可以拿回去看一下。”
安娜接过，满是疑惑：“表情……很惊恐？”
“是，我和她是反方向，而她在逆行。根据我大胆推测，她当时的表现像是不能刹车，确切说很恐惧没法制止这危险的举动。”
“那么股份转让手续呢？……你还说过这个。”
聂路宇说：“我是后面看了报导才晓得她是你妹妹，原来乔家少夫人是你亲妹妹。所以去调查了这起事故，发现了这个转让手续的一些事，据说在你妹妹出事后，这份转让书原本副本全都凭空消失了。而在调查过程，我发现一件很疑惑的事。陆氏最近在收购乔氏彭湾码头的生意，这个码头时乔氏货源、生意来源。之前很多公司看重都没法让乔氏松口，这一次倒是轻易松口卖给陆氏。你不觉得很可疑吗？这很像是迫切需要陆氏手里某样东西，才出此下策。”
他点到为止，却已经将答案差不多说出来。
安娜心里一窒，“股份转让书？难道……”
不，不可能。
陆见森绝对不会和这件事有联系。
“你妹妹会不会为了保护她丈夫，才带走这份转让书的？那又为什么会在陆氏手里。当然这些都是我的推测，事实是什么还是需要证据的。你放心吧，我会帮你把这件事调查清楚。但事情要是真的这样，那么陆见森这个人就非常危险，你自己要好好注意，不要露出马脚令他起疑。”
安娜脑子里空白一片，只是木木点头。
回家后，安娜越想越觉得恐慌，但怎么都不想将陆见森和这件事联系在一起。她没坐住，索性去他书房里找，想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那份转让书。
正翻找着，陆见森推门进来，楞住：“你在找什么？”
安娜吓了跳，有些惊惶得说：“我、我之前在这里拿了本书看，看完了还回来。”
他没说话，只是淡扫过四周继而踱步靠近，笑着说：“我书房里有些资料很重要，你乱翻乱找会很麻烦。下次看完书直接放桌上，我会放回去。”
“……好。”她咧嘴，尴尬浅笑。
陆见森抬手要去抱她，孰料手一举，安娜下意识往后退缩了下脖子：“怎么了？”
“没、没事。”
他说：“晚餐好了，去吧我先换身衣服。”
向安娜乖巧点头，跑出去。
望着她走开的身影，陆见森慢慢坐入椅子里，目光扫视了一眼书架最后落在抽屉上。抽屉还是一如往常，但他坐起身去拉开，里头的文件还在仿若没动。陆见森伸手进去，将一根长长的黑发拿出来。
这显然，不是他的。
安娜在餐厅边吃边往门口望，见他换完衣服过来立刻垂下头继续吃，却听到他说：“你不要去碧月天上班了。”
“为什么？”
他没抬眼，只说：“来我公司帮忙。”
“可是碧月天的事务我都熟悉上手了。”奇怪，为什么突然要她去他公司上班？
陆见森说：“你最近状态不好，碧月天太忙不适合你。”
“可……”
她还要说，已经被陆见森抬眸摄住，心里咯噔一下，虚晃地点头：“我知道了。”
得到答应，他的脸色才重新恢复，眉宇松开：“钱管家说你最近胃口很大，你这么瘦是该多吃，想要吃什么了就告诉钱管家，让她去准备。”
“嗯。”安娜握筷的手顿了顿，点点头，一手小心翼翼在桌下抚住肚子。
暂时还不能说，再没弄清楚安阳的事情是否和陆见森有关之前，这个孩子最好还是没表现出来为好。